“真是嚇?biāo)廊税。魅找欢ㄒデ屣L(fēng)觀向活神仙祈道神符貼著避邪。”石江聽著外面?zhèn)鱽淼耐跫覂晌焕蠣數(shù)乃婪ǎ瑖樀眯母蝺褐鳖潯；盍舜蟀胼呑樱蓻]聽說過這么個死法，還是一家子兩個人一起死的啊。

“還等什么明日，今日你就去，趕緊把鋪子關(guān)了，咱們一家子一起去祈神！”石劉氏可是比石江心急。

“放屁！”石江突然來了神氣，說道，“婦道人家知道個什么，王家死了兩位老爺，定是要選兩副上好的壽材，關(guān)鋪子喝西北風(fēng)啊！”

石江不虧是老生意人，立刻就是嗅到了王家變故中的商機，但這不能說明他就不怕了：“明日你和三兒一起去清風(fēng)觀，要誠心誠意的！”

“清風(fēng)觀？活神仙？”石林嘴里嘀嘀咕咕的，突然的就打了一下自己的腦殼子，“我真是傻，怎么就不去給活神仙當(dāng)徒弟去？”

“爹，娘，我去吧，我今日就去！”石林大包大攬的說道。

不容石江和石劉氏反對，石林沖進廚房拿了兩個饅頭就跑了。

“嘿，石老三你要去哪？哎呦----”在經(jīng)過王家糧店的時候，王仁棟從店鋪里跑了出來，不過剛出門就摔了一跤，擦掉了額頭上的一塊皮，頓時鮮血淋漓的。

“真他娘的晦氣！”王仁棟用手一摸，滿手的血，看著石林一路狂奔的消失在人群之中，氣不打一處來。

自從送陰親那晚過后，石林就是變得有些癡癡傻傻的了，總是一個人坐在門檻上，或者是跑去秀水河邊發(fā)呆，說著不著邊際的胡話。那天晚上被劉瘸子一嚇，他和劉奎勇都是回了家，他們兩個是真的被劉瘸子嚇到了。但他們能肯定石林一定是偷偷跟著劉瘸子進了山，現(xiàn)在這么癡癡傻傻的也肯定是那天晚上在山里見了什么東西。所以他還偷偷的慶幸那晚被嚇得回了家。而且，打那夜后，劉瘸子就失蹤了，害得好幾天都沒人打更。聽不到這打更的聲音，好些人都沒睡好覺！

不過，始終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石林這樣，他也是擔(dān)心。但是今天這一跤摔得，想到王家二爺、三爺?shù)脑幃愃劳觯跞蕳潎樀没陜憾家w了，他的曾爺爺和王老爺?shù)臓敔斂墒怯H兄弟！

清風(fēng)觀在秀水鎮(zhèn)北邊三十里的一座山上，那山不高，只有百丈高，遠遠看著，好似一條小龍臥著，所以人們都叫那座山小龍山。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每逢初一、十五，秀水鎮(zhèn)的鎮(zhèn)民都會去清風(fēng)觀燒香祈福，不僅是清風(fēng)觀的觀主是這方圓百里有名的活神仙，更是因為王家每逢初一、十五，必去燒香祈福。王家一百多年來一直是秀水鎮(zhèn)的首富，且家中出過許多功名人物，大伙兒怎能不跟著一起去沾些王家的福分？連帶著小龍山在這方圓百里的人心中，也是有了那么點仙山的味道。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小龍山卻仍是有著不少來祈福的香客。只是他們今日都是或坐在山下的茶寮，或是三五一群的圍著，并未上山，有些蹊蹺。

“老板，來一碗茉莉花茶，一碟米糕！”石林抹了把汗，進了茶寮，連忙點了一碟糕餅和一碗茶水。這茶寮的茶水一般，點心也是平常貨色，但勝在便宜。除了那些有錢的香主在清風(fēng)觀享用上好的齋菜，尋常人家都是在這茶寮之中喝茶吃點心解乏解渴。

“爽快！”石林一口氣喝下半碗的茶水，吐出一口含著淡淡茉莉花香的熱氣，舒服的兩只眼睛都瞇了起來。

“真是怪了，清風(fēng)觀可從沒有這樣一連數(shù)日不開門的，可真是急死人了。我家娘子就要生產(chǎn)，想給他們娘倆祈福，保佑母子平安，這可真是----”里桌有個中年男子穿著長衫，一副讀書人的打扮，愁眉苦臉的，好似被人竊光了家產(chǎn)。

“文秀才，您老不是常念叨著那個子那個什么怪力亂神的，怎么今日也有雅興來小龍山啊。哎呀，您老這是怎么了？愁眉苦臉的，是不是有七八日沒上茅廁，憋得難受啊。”有人嘎嘎亂笑的大聲說著，惹得茶寮里笑聲一陣緊似一陣。

“哼，小人，逞口舌之利！”文秀才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將桌子一拍，憤然而去。

茶寮里笑得更是大聲，石林也跟著笑著。之所以這樣，實在是這文秀才人緣太差，想他文秀才當(dāng)年也是風(fēng)云一時的人物，三歲識字，七歲能文，十四歲中得秀才，是無數(shù)老漢心中的佳婿。

可惜，或許是早年的才氣揮霍了太多，文秀才在這生員一坎一磨便是三十年，蹉跎半生，多少次的雄心勃勃都化為了那夜間燈燭下的一聲嘆息。人也就此變得酸不可耐起來，在這小龍山下?lián)u頭晃腦的說著子不語怪力亂神，責(zé)備著自家娘子的文秀才是歲歲如常，在這小龍山下的名氣一點也不亞于當(dāng)年十四歲考得秀才差的一絲一毫。

吃完最后一塊米糕，石林出了茶寮，便沿著石階上了小龍山。

“哎，小子，清風(fēng)觀已經(jīng)好些日子未開了----”身后的聲音改變不了石林的決心，三十里路都走過來了，豈能不上山一看？再說了，不撞南墻怎就知無路可走？

吃飽喝足，渾身都透著勁，石林呼呼的直往山上去，很快的便追上了一人，石林一看，原來是文秀才，滿頭大汗的，顯然爬山對這位秀才來說，實在不是一個輕活。都說是清風(fēng)觀好些日子未開了，還這么不辭辛苦的爬山，真他娘的虔誠啊。

“娘的，跟王黑心一個德行，讀書人都不是好東西，嘴上說著道德文章，其實肚子里全是壞水，呸！”石林心里暗罵，一下子便從超過了文秀才，用文秀才的話說，羞與爾為伍也。

用了小半個時辰才上了山，看著大門緊閉的清風(fēng)觀，石林倒也沒有太多的失望，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在清風(fēng)觀門前的空地上，有一些老婦人和小媳婦正將祈福的貢品放在地上對著清風(fēng)觀的大門磕頭，一邊說著收了禮品的神仙該盡的義務(wù)。由此可見，清風(fēng)觀的名聲在百姓心中的重量。

石林才不會對著大門磕頭，繞著圍墻來到清風(fēng)觀的側(cè)面，他賊頭賊腦張望著，確認四周確實無人，便連忙后退，助跑起跳，一腳踏在墻上，身子騰空而起，人便趴在了六尺高的墻頭上。石林沒有跳進清風(fēng)觀中，而是一個側(cè)身騎坐墻頭上，朝著觀中張望。

三清大殿的門緊閉著，一片蕭索之氣彌漫著四周，仿佛這是一座以無人多年的荒山野廟，看得人也跟著心中宛如秋風(fēng)蕭瑟。

“這真是見鬼了，怎么心里這么憋悶，好像被大石頭壓著一樣？”石林揉著胸口，滿心的疑惑。

“哎，你這小子怎能如此，褻瀆了神靈，你當(dāng)罪的起嗎？”

忽然傳來責(zé)備的聲音，石林朝下一看，是文秀才，當(dāng)即就搖頭晃腦的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所謂的神仙福祉皆是騙人之術(shù)，導(dǎo)人迷信，騙得世人香火供奉罷了。人生在世，忙忙碌碌，辛苦所得，全因這虛無之事盡入他人之手，一輩子的運數(shù)盡托于這虛無之處，真真的是不可信！”

“你—你---”文秀才臉色一片鐵青，當(dāng)真是被氣得不行，卻又無法辯駁，因為這就是他陪著他娘子來小龍山祈福時，每次必說的話語。

“嘿嘿，三清大殿的香火最是靈驗，我要去祁一道福祉，你去是不去？”調(diào)笑了一番文秀才，石林心中憋悶之氣一下子去了大半，“你不去，我可下去了。”

“這---慢，小兄弟請慢一步！”文秀才臉露苦色，腦海中天人交戰(zhàn)，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啊，但見到石林就要翻進院子里，想到家中挺著大肚子的娘子，當(dāng)即把心一橫，連對石林的稱呼也是升了級，“小兄弟你且拉我一把。”

“哈哈，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石林伸手下去，嘴上說得倒沒什么異常，心里卻是鄙視至極，“呸，讀書人就是這么不要臉，道德文章做得，男盜女娼也做得！”殊不知，他這一鄙視，卻是把他自個也繞了進去。

兩人落在地上，做賊一樣的彎著腰沿著墻根朝著三清大殿摸去。聽著外面老婦人小媳婦祈福的碎碎念，石林無什么不妥，只當(dāng)是在玩一個很好玩的游戲，又緊張又刺激。文秀才卻是頂不住了，嘴唇直哆嗦，走路都是輕微的打著擺子。

“到了，咱們進去！”到了三清大殿的門前，石林摸著厚實的大門，卻是要推門而入。

“等---”文秀才做賊心虛，在人前一副正氣浩然不懼神佛的做派，其實心里是很害怕的。

石林才不理文秀才，當(dāng)即就將大門推開，只推開一道縫兒，一股吸力從大殿里傳來。三清大殿的門自己開了的同時，石林的身子就打起了旋兒，仿佛置身于大海中的漩渦之中，身不由己的就飛進了大殿，天轉(zhuǎn)地旋，腦子一下子就糊涂了。

就在石林被轉(zhuǎn)的暈頭轉(zhuǎn)向之時，他隱約聽見這大殿里傳出聲音道：“媽媽的，等了數(shù)日，居然只是兩條雜魚，氣死老子了，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