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cè)身一個躲閃，避開斧頭，卻被老板娘狠狠地拽住胳膊！她整個人更是像猴子一樣，猛地跳上我的背。

那重量，少說也有百來斤吧。

我被壓得腰桿都彎了，而那女人竟然試圖騎上我的脖子。

我還要晃悠悠地躲著她老公奪命般的斧頭，“喂，你也不怕誤傷著你媳婦兒么？”我怒吼一聲，見斧頭來勢洶洶，只好背著老板娘滿場跑起來，那老板娘拽著我一頭長發(fā)，疼得我直想把她撞墻上去。

“算了，你狠，你不怕傷著你媳婦兒，我怕好吧！”我伸腳一踹，將追近的老板踹開數(shù)米遠，心里抑制著狂飆的怒火，不停暗示自己：不能動手、不能動手……

如果這幫人因為我的原因意外死亡，接下來我至少會被陰間那邊的幾個老頭調(diào)查近半個月。還要追究責任和罰款，以及做大半年瑣碎的義務(wù)工作，老天！

“寅哲！”我喊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寅哲也無暇分身，他正被那幾個壯實小伙圍著，手亂腳亂地躲著啤酒瓶，偶爾后背還要挨上一兩瓶子，正痛得直咧嘴。

“艾木希，這幫人怎么也放不倒。又傷不得、打不得，竟然連弄暈他們都不行。你說怎么辦啊？”寅哲急得向我靠過來。

“就算是個機器人，也應該有斷電的那一刻吧?！蔽夷钅钪?，分神的一瞬間，那老板娘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切菜的案板，向著我的后腦勺就狠劈下來！

一個猝不及防，我眼前一黑，搖晃晃地跪倒在地上。

這些人卻并不罷休，我能感受到斧頭落下時帶過的強勁風流，大腦卻木訥地支配不動身體。

直到寅哲一個飛身撲來，壓得我膽汁都快吐出來了，不過好在躲過了斧頭。

“艾木希，艾木希你醒醒！艾木希！”寅哲摸著我的后腦勺，不停地揉著，一邊碎碎念，哄小孩似的在我耳邊安慰道，“不疼啊艾木希，消腫消腫，不疼啊不疼啊……”

“不疼你個鬼咧！你特么的挨一下試試！”我有氣無力地推開寅哲的手。

寅哲見我從暈乎乎中恢復清醒，自然也沒時間搭理我了，只是一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抵御著那些人的攻擊。

我摸著后腦勺，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寅哲苦逼地拖延時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攻擊著。

老實說，解決這些人并不困難，難的是——艾家人都是公職人員，最近冥界又管得嚴。要是不小心傷著無辜民眾的話……我說過，后果很嚴重。

“艾木希，你沒死倒是起來打啊，我快沒力氣了?！币軟_我吼了一句。

“什么情況會控制住這些人呢，食物？氣味？環(huán)境？……環(huán)境！”我微瞇著眼睛瞅著地上，除了寅哲的影子依舊在隨著他本人的身體抬胳膊甩腿之外，其余人竟然沒有影子！

不對，也不能說是沒有影子，而是他們的影子一直留在原地，在之前的地方——凝固在桌子下方或者烤架附近，依舊保持著喝酒、烤燒烤的姿勢。

定格了？

現(xiàn)在揮舞著拳頭，兇光畢露的他們，腳下卻沒有影子，只有昏黃的光線和滿地狼藉。

“是光線！寅哲，毀掉路燈！”我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寅哲略一遲疑，便搶過一個啤酒瓶朝著附近的路燈砸去——

幾聲碎響后，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

靜得能聽見剛才還兇神惡煞的小伙子和老板夫妻倆轟然倒地，昏睡不醒。

“他們沒事吧？”寅哲繞到我身后，悄聲問道。

“沒事，睡一覺就好?！蔽以诤诎抵凶屑毸阉髦Ｋ闹芎馨察o，更加烘托得氣氛危機四伏。

人在黑暗中，嗅覺和感知，卻最為真實和敏銳。

先前燒烤的香氣太濃郁撲鼻，現(xiàn)在烤架毀了，食材也涼了，味道消散后，我才驚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還有窸窸窣窣的爬行聲音。

“艾、艾木希，好像是小孩?！币苓@家伙不愧是死人。

黑暗中他的視線明顯強過我，順著他的提醒望過去：燒烤攤的不遠處正爬著一個幼童，兩三歲左右，渾身赤.裸，身體在黑暗中泛著一層青灰色的光芒，空洞的大眼睛下氤氳著一團黑霧，將整張小臉包裹進一片鬼氣森森的陰霾中。

而他的附近，還爬著數(shù)十個同樣赤.裸造型的幼童。在這群詭異的小孩身后，約十米左右的距離，站立著一個身著赤紅旗袍的孕婦。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似乎快要臨盆。少婦的手中捧著一束白菊，先前我所聞到的刺鼻異香，正是從這花束中散發(fā)出來。

不過隨著地上小孩越爬越近，濃重的腐爛或者說尸臭的味道，已經(jīng)將那白菊的味道掩蓋得徹徹底底。

“艾木希，這些孩子，是活的死的？”寅哲突然問道。

按理說寅哲這個活死人，對陰陽兩界的敏銳度應該是極高才對，不該分不清死活。

而我，卻也無法解答，只好皺著眉回道：“不管是死小孩，還是鬼小孩，抓到交臨牧手中自然會有個解釋！”

“好吧。”寅哲運動了一下胳膊，就掩著鼻子跑過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小孩都打包帶了過來。

我靜靜望著不遠處的孕婦，她的身影正在漸漸褪色，如同透明一般重新隱匿進夜色中。

這些未成形的孩子，靠控制路人為攻擊武器，就證明他們本身并無威脅力，寅哲一個一個地探著鼻息和心跳，而后驚呼道：“艾木希！是活的！這些寶寶都是活生生的孩子！”

活著的幼童，身上怎么會有這么嚴重的腐爛氣息？

我抱起一個孩子，正準備仔細查看時，發(fā)現(xiàn)那孩子沖我詭異一笑：張開嘴，露出一嘴綿密的白森森小尖牙，對著舌尖一咬，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小孩的嘴里流淌著渾濁發(fā)黃的污血，而后整個小小的身子瞬間干涸萎縮。

眨眼功夫，我懷中抱著的就是一具枯瘦如柴的干尸！

“艾木希，你干什么了？”寅哲驚愕地看著同樣驚愕的我。

“是自殺！阻止！快！別讓他們咽下毒藥！”我恍然醒悟過來，而其余的孩子卻入魔一般，開始咬著自己的舌尖。

一瞬間，難聞的惡臭味將我和寅哲熏得眼淚直流。

“護住、護住了一個！”寅哲疼痛得直咧嘴，沖我笑了笑，他懷中正抱著一個白胖的女童，寅哲手指伸進她的口中，阻止了她想要咬舌的自殺行為。

“還好……”我松緩了一口氣，總算還留了一個……

咻！一股疾風從我耳畔劃過，一根銀針直端端地插/入女童的眉心之間！

寅哲懷中的女童緩慢地閉上眼睛，整個身體跟著僵硬萎縮，皮脂下陷，眨眼間就變成一具難辨面目的干尸！

“呵，混蛋！”我咒罵一聲，拔腿就朝著銀針射過來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