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是體骸程度的修為,但貧僧未曾發(fā)現(xiàn)他擁有氣魄。”
不是他自大,憑他的實力,是不會有人能在他面前藏住氣魄的。
“空相大師有所不知,他的氣魄,被人封印了范圍。若不是我刻意試探,也難發(fā)現(xiàn)。”
“此事暮風(fēng)知曉了,稍后便會告知派中。無論如何,暮風(fēng)都會將此事調(diào)查明白。”
陳暮風(fēng)正色道,現(xiàn)在的滄瀾派,絕不容許出現(xiàn)差錯!
連城點了點頭,正道各派雖然親如一家,有些事情卻是不便插手的:“我會先派人盯緊他,以免因他的出現(xiàn)影響了計劃。”
“有勞大人了。”陳暮風(fēng)歉然道。
連城擺了擺手,“今日便先這樣吧,晚上我會將兩位的恩師與門主策劃的籌謀告知。你們也累了,歇息去吧。”
幾人也是各懷心事,沒有心思再坐下去,起身告辭。倒是吳崢留了下來。
“大人,凝兒她……”
連城望著他,淡淡道:“先告訴我,三天前冥州的事情。”
吳崢面無表情:“沒什么,碰到一群魔道宵小妄圖偷襲扶蘇城主府,被我殺了。”
聞言連城眼中閃過利芒,殺氣陡增:“崢兒,干得好!”
贊賞地看了眼吳崢:“凝兒知道你來了,一直在等你。”
“吳崢先行告退。”
這是馨璃時隔百余年第一次出來,因此玩得很盡興。從當(dāng)初被易弘牽著走,到后來拽著他滿街亂逛,直讓易弘后悔當(dāng)初心軟。
“丫頭,已經(jīng)申時末了,歇歇吧。”
“嗯?已經(jīng)這么久了么?”
馨璃仍有些意猶未盡,但她自認(rèn)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既然答應(yīng)了他就要做到。
“那就算了,我們找個客棧投宿吧。”
“嗯。”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兩人一路上慢慢走著,相攜的手始終未曾松開。不過看兩人截然不同的臉色,馨璃那略帶緋紅的小臉還是出賣了她……
忽然,人群中有人撞了馨璃一下。
“呀!干什么!”
剛想和那人理論,卻發(fā)現(xiàn)他早跑遠(yuǎn)了,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包裹不見了。
“是小偷!抓住他!”
行人聽到馨璃的喊聲,循聲望去,見被搶的是個極可愛的小姑娘,一時皆生起豪氣,各個挽起袍袖,追了上去。
易弘望了望小偷逃去的方向,冷笑一聲。剛待動手,卻發(fā)現(xiàn)那飛奔的小偷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被人一腳踹了回來!
兩旁的人一陣驚呼,一踹就是幾十丈,這是何等的巨力啊!
易弘和馨璃也是一怔,同時望了過去。
只見那個壯漢身在略顯昏黃的陽光之下,被夕霞遮去了樣貌,魁碩的體型從遠(yuǎn)處看,就像是一座風(fēng)雨難摧的鐵塔。
“好樣的!”
“干得好!”
瞬間的沉寂后陡然爆發(fā),各處喝彩聲不絕。扶蘇城民風(fēng)淳樸,對這種義人自然極為敬視。
那壯漢見這架勢,竟紅了臉,大步走到那小偷面前,又補了一腳。見他哀嚎一聲昏死過去,這才將包裹拾起,交到易弘兩人手上。
“謝謝大叔!”
馨璃接過包裹,仰起腦袋看著這個一丈還高的大漢。
那大漢似是一怔,本來因眾人盯著紅起來的臉一時變得紫漲。他才二十多歲,被叫成大叔成什么體統(tǒng)!雖然他的樣貌真的很顯老……
“……叫俺大哥就好。”
那大漢憨然笑著,不由打量起自己身前的馨璃。一襲粉衣紗裙,襯著白皙嫩滑的小臉?gòu)善G欲滴,心道真是個可愛的姑娘!再看身邊的易弘,雖然沒他那般魁梧,卻也頗為矯健,想來身手不低。抬頭對上易弘的眼眸,察覺到他一瞬間的凌厲寒光,一時直覺毛骨悚然,暗道此人絕不簡單!
易弘打量著這大漢,真是壯如鐵塔,一身紋起的肌肉將麻布衣衫撐得緊緊。國字臉,豹額虎眼,稀疏的絡(luò)腮胡須,細(xì)看年紀(jì)倒還真不大。
“多謝。”
易弘頷首示意,他很欣賞這種眼神澄澈的人。而且他本就有許多事想要打聽,便問問他吧。
“為表謝意,請兄臺與我等共飲一杯如何?”
這回馨璃倒沒什么意見,反倒高興地點了點頭。
那壯漢本來還有些拘謹(jǐn),可一聽到易弘方才所講,頓時來了精神。
“有酒喝?那好啊!”
易弘莞爾,看來這位還真是個爽快性子。
“兄臺請。”
“請、請。”
易弘對這里并不熟,只是在路旁隨意找了家客棧。小二是個精細(xì)人,看到易弘與馨璃一身錦衣,又樣貌非凡,一眼便知是好主顧,忙趕上去招待。一行人在二樓雅間坐下,趁酒菜還沒上,攀談起來。
“在下歌易弘,不知兄臺高姓?”
“俺叫丁魁,是城西邢陽村的農(nóng)家漢。因為今年地里霜凍,猜著收成不太好,便想左右俺孤身一個,倒不如進(jìn)城另尋差事。”
那壯漢說完,見易弘和馨璃一副傾聽的表情,便繼續(xù)道:“前一陣子聽說城主大人要招兵,俺便想去應(yīng)征。結(jié)果應(yīng)招的人太多,俺腦袋又笨,問錯了路,過了時限。正琢磨著該如何打算,就遇到了你們。”
馨璃盯著他看了會,小聲對身邊的易弘道:“哥哥,我檢查了下,他并不會玄法,看來真的是農(nóng)夫一個。”
易弘點了點頭,這點他也看出:“不知這扶蘇城的現(xiàn)任城主是?”
丁魁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易弘:“易弘兄弟不知道?”
“在下隱居多年,對世事不甚了解,讓丁兄見笑了。”
易弘淡淡道。與世隔絕五百年,他最需要的是對如今世界的了解。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雖然俺對朝廷知道的不多,但要說起這城主大人,那俺可是能講上一天一夜啊!”
丁魁好似來了精神般,嗓音也不知不覺的大了起來。
“城主大人名叫連城,聽說是當(dāng)今蒼狼王殿下的師兄。當(dāng)年殿下揭竿而起,便是城主大人帶著精兵一路南下,將那被周國奪走的土地一并搶了回來!大人的神通高深莫測,傳說在崇州之戰(zhàn)時,他曾一人擊斃五名魔道長老呢!不過后來好像是因為征戰(zhàn)時留下了隱疾,請求外任修養(yǎng)傷勢,便辭了太尉一職來到這扶蘇城。大人當(dāng)上城主后,不但鼓勵農(nóng)耕商貿(mào),還大幅降低了賦稅,俺們這些百姓可是最佩服他了!”
“這樣啊,的確是個真英雄。那……丁兄可知道鳳鳴山?”
“當(dāng)然知道,俺們村里的老人都說那里是鳳凰棲息之地,凡人一旦闖入擾了它清靜,那便是天崩地裂,火浪滔天啊!十三年前俺還見到過吶!俺還聽說,連城主大人也對這座山?jīng)]有辦法,只是派了士兵遠(yuǎn)遠(yuǎn)圍住,防止有人在闖進(jìn)去,怕是那里還真有只神鳥鳳凰哩。”
易弘細(xì)細(xì)聽著丁魁的話語,心中通透。什么修養(yǎng)傷勢,只是借口罷了。看來那個蒼狼王也知曉鳳鳴山的重要,否則怎會把這等肱骨安置于此地。難怪鳳鳴山能一直未失,憑一己之力擊斃五個長老,這個連城絕對不簡單。
忽然升起一個念頭,抬頭看了眼丁魁,笑道,“丁兄,你可想加入忠勇門?”
丁魁一愣,他從未敢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想到易弘會問,一時愣怔間竟不知該怎么回答。
“我與忠勇門頗有淵源,你若愿拜我為師,我倒可教你一些粗淺功夫。只要你肯學(xué),我能保證你可以獲得忠勇門的青睞。”
聞言丁魁瞬間瞪大了眼睛,只感覺一身熱血沸騰起來。像他這種粗漢,念經(jīng)求道都不現(xiàn)實。征兵自己又錯過去了,要是能加入忠勇門,就真的是他最感到榮幸的事情!
“那……管吃嗎?”
他是太過激動,話一出口便懵了。
這回倒是易弘愣住,身邊的馨璃則笑得一點形象都沒有,這一幕正好讓剛剛進(jìn)來送菜的小二看到,不由呆愣在原地。
易弘嘴角一抽,干笑道:“管,當(dāng)然管。”
“對不住,讓您見笑了。”
丁魁撓了撓腦袋,自己真是太失禮了。
易弘執(zhí)起方才小二端上來的酒,為丁魁滿上。見手邊的馨璃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笑著丟了句“你還是喝茶吧”便無視掉她,舉起杯遞給丁魁道:“那就罰酒一杯吧。”
“哈哈,好!”
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不過杯子太小,難以盡興,不由皺了眉頭。
易弘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將杯子棄置一邊,直接拎起酒壇,笑道:“這樣,如何?”
“夠爽快!”
丁魁贊賞的看了眼易弘,沒想到這個冷漠的男子會如此豪邁!
要知道,他們可都是聽到了小二關(guān)于此酒甚烈的介紹。自詡酒量不錯的他又怎能落了氣勢,酒壇相撞。
“干!”
“干!”
一旁的馨璃本來因易弘的調(diào)笑生悶氣,看到菜肴端上才收了怨念。本來想大快朵頤一番,卻忽然感覺右臂一涼,抬眼看去,原來是酒液從易弘手里的酒壇中灑出。略微惱怒地躲開,剛想開口叫他,可看到他一手持著酒壇大口豪飲的樣子,因傾倒過猛溢出的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滑過喉結(jié)滴到衣襟上。一舉一動都顯得那么的狂放不羈,卻又偏偏透著淡淡的索然。
她忽的想起爹娘說過,易弘生性叛逆,雖然身處道門,可一應(yīng)戒律毫不遵行。最出格的是當(dāng)年在封印冥王后,他竟獨自一人坐在祖師供桌上豪飲了三天三夜!
如今見他這般,心中想,他大概是想借酒消愁吧。
她卻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態(tài),迷離中的若水溫柔,真可溺人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