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林急了，追了上來：“哎！老張，你這又是賣的哪門子關子？”

“老裴，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說了，今天我對你說的話，你莫要傳出去就行，其他的，就不要問了！”

“張大海！”裴林連名帶姓的將張大海喝住，“我裴林雖不及你能言善辯，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兒，自跟了大帥，我便是打定主意跟隨大帥出生入死了，我裴林連命都系在大帥的戎馬之上，又豈會似那些丫鬟婆子般的亂嚼舌根，去毀了大帥。”

見他這急頭白臉的樣兒，張大海卻“嗤”一聲笑了：“我說老裴，這幾年下來，你這打仗的功夫是日進漸長，但你這腦殼里面的那根筋，啥時候能不繃的那么直，能稍微轉轉彎兒？”

裴林“呸”了他一句：“你不說也就罷了，我也不稀罕去聽。”說完快馬加鞭的揚長而去。

張大海無奈的笑，也只有他知曉，這張大帥身邊威風八面的警衛司令，還是個有些小家子氣的大老爺們，平時裴林說話雖說不過他，但犯起渾脾氣來，還是屢屢能將他拿住。

他搖了搖頭，快馬趕上裴林：“老裴，我也不是故意與你賣關子，只是這事一說起，就又要涉及到一些陳年舊事。”

“陳年舊事？”裴林急勒了勒韁繩，一臉疑惑，想了想，似乎又有些明白了，“難道與十年前的那件事有關？”

“你倒也不笨。”張大海趁機戲了他一把。

“難道與宋元奎有關？”裴林又急趕著問。

張大海神色謹慎的前后左右望了一遍，點了點頭，又壓低了聲音說：“這九姨太在十年前，已經香消玉殞了，是被宋元奎一槍要了性命。”

裴林瞬間呆住，他跟隨張大帥這么久，什么樣的驚險場面也算見過了，但此刻心里還是不可遏制的感覺震驚。

“十年前的那件事”在江系軍中是一樁十分神秘的事情，也是任何人都不敢在張大帥面前提及一個字句的大忌諱，只是他萬沒想到，十年前的那件事竟然還與張大帥的身世沾上關系。

“你方才不是說那九姨太被老帥囚禁在別院么，怎么又與宋元奎扯上了聯系？”裴林問。

“······”張大海沉吟了半刻，一拍腦門兒，“得了，既然我已開了個頭，我今天就索性都與你說了吧。”

“咱們大帥不是交予八姨太撫養了么，但那八姨太哪里會真心對待他，她當初之所以向老帥求著要撫養大帥，一是因著她無法生育，膝下有個兒子，傳出去也好聽點，二是她恨極了九姨太，她的兒子，她要留在身邊好好折磨，尤其是每每望見他有些神似九姨太的眉眼，她就越發恨的牙癢癢。”

“于是，在人前，那八姨太對大帥總是一副慈母的形象，背過身去，對大帥卻是千方百計的折磨，帥府里其他的孩子到了念書的年紀都去學堂，惟大帥成天在泥地里摸爬滾打，八姨太明知老帥喜歡儒雅斯文的人，她偏從小教大帥罵人打架，將帥府攪的雞犬不寧。”

“最后，如八姨太所愿，老帥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小兒子，見了他不是打就是罵，甚至到了要將他趕出帥府的地步，可憐的九姨太也許還不知，自己的兒子，在親生父親身邊遭受這般的虐待，不過，說來也十分奇怪，也不知是怎樣的機緣巧合，有一次大帥居然鬼使神差的去到了囚禁九姨太的別院。”

“還十分古怪的，開了那扇囚禁九姨太的房門，那九姨太瘋瘋傻傻的，見了大帥，居然跑過去將他抱住十分傷心的哭了起來，然后便瘋跑了出去，九姨太跑出去后，起初老帥派人四處抓過她，后來見她癡癡傻傻的，不知是動了惻隱之心，還是怎么的，竟由著她去了。”

“這以后，那九姨太便總是偷偷的跑到帥府門前去，朝里面望，也不知望什么，見到有人出來，便馬上躲起來，這一望，也不知望了多少年，城里的人便都知道了，有個蓬頭垢面的瘋女人每天都會到帥府門前去待上一會兒，后來，漸漸的便開始有謠言了，謠言傳來傳去的，傳入大帥的耳中，竟與真相無異，這大帥便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了。”

“后來經過大帥的調查與盤問，他終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后來，便發生了十年前的事情，再后來······”張大海嘆了口氣，“再后來，九姨太便死在了宋元奎的槍下。”

“哎······你這又開始賣起關子了！”裴林急眼了，“你倒是說清楚，這九姨太瘋瘋癲癲的，怎么就死在宋元奎槍下了？我可聽說，這宋元奎當時威震四方的，算是一個難得的將才，據說還是個十分仁義之人，他會去對一個瘋了的女人下手？”

“我可真沒賣關子。”張大海苦笑，“老裴，我所知道的這些，都是我爹，也就是當時帥府的管家，告訴我的，但是這十年前的事情，涉及當時的張家與宋家，一些人一些事，又十分敏感與隱匿，連我爹都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

張大海說的這般實在與誠懇，裴林便也不再繼續盤問下去，只是這心里仍是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將他所說的串聯起來，想了一遍，又問：“照你這樣說的話，剛才大帥那副樣子，是因著那位小姐，讓她想起了九姨太？”

“應該是這樣了！那位小姐，還確實有幾分當年九姨太的風范，看似軟弱，實則剛烈，而且，瞧她剛才受傷的樣子，怕是與九姨太當年的遭遇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不知，最后是否會落得九姨太那般凄慘的下場，你我都知，在某些方面，大帥要更勝當年的老帥！”裴林說道。

“······這便是要看她的造化了！”張大海沉默了半響，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跟隨張大帥這么久，他當然了解，張大帥看上的女人，沒有哪一個是得不到手的，而剛才那位小姐，似乎極大的挑起了張大帥的興趣，卻又極大的表現出了對他的抗拒。

全然不似大帥之前所遇到的那些女人，這般的與眾不同，也不知是她的福，還是禍！

“駕······”張大海突然夾了夾馬肚，向前長驅而去。

“哎，你這是趕著去哪兒？”裴林也立刻揚鞭跟上。

“去追上大帥！”

“大帥剛才不是說了，不讓咱們跟著嗎？”

“大帥必是去尋那位小姐去了，按大帥的性子，如是尋不到的話，這戎城怕是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