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伸手，將王雪珞小小軟軟的身子抱在了懷里，問道：“雪珞呀，你剛才彈得曲子很好聽，能告訴本宮是什么曲子么？”

王雪珞甜甜一笑：“那曲子名叫【花好月圓】，是二哥與臣女一同譜寫的。”

皇后作恍然大悟狀：“哦，原來如此！難怪本宮以前從未聽過。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能譜出這么美妙的曲子，真是難得！”

王子清見皇后如此喜愛雪珞，又見剛才父親臉上無奈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便以“更衣”為由，命人將王雪珞帶了下去。

走到臺下，另外叫人把她帶回房間更衣，自己又走到了皇帝的座位旁邊，站在王老爺的身后，聽著他們的對話。

只見皇后轉過頭，對王老爺說道：“王相國，本宮與你這小女兒很是投緣，本宮很喜歡她。不知你肯不肯讓本宮將她帶進宮去，陪伴本宮左右。”

此話一出，王老爺面上一僵，忙拱手道：“謝皇后娘娘垂愛，能讓皇后娘娘喜愛實在是小女的福氣。只是……臣的女兒年紀還小，又在府中野慣了，若是就這樣隨娘娘進宮，怕會不懂規矩沖撞了娘娘。”

皇帝卻笑著擺手道：“哎，王卿家。朕也很喜歡雪珞，帶她入宮后，朕可封她為‘雪靈公主’，與朕的女兒們一同學習琴棋書畫。朕看她天資聰慧，只要好好教導，將來必能成才！”

王老爺面露難色：“這……”

皇帝打斷了他的猶豫：“好了！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朕會封她為‘雪靈公主’，讓她進宮陪在皇后身邊。

若是你覺得她年紀還小不懂規矩，那就讓她在相國府中再待一年你自己好好教導，一年之后朕會派人來接她進宮。那時，你可別再說什么不知禮數的話來拒絕朕和皇后。

日后若是你們夫婦想她，朕大可接你們來宮中與她見面就是。”

話已至此，王老爺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話能夠反對，皇命不可違，縱使心中有千萬不舍，眼下，他也只有接受這“皇恩浩蕩”。

“是，臣遵旨。”

站在王老爺身后微微低頭的王子清，暗暗在心中嘆了口氣。

李沐辰環手坐在一邊，笑看著一切發生，卻沒有吭一下聲。

***

華燈初上，京城中著名的花柳巷中。絲竹聲，琴笛聲，伴著花娘們嬌滴滴的聲音，充滿了整條大街。

一個衣衫襤褸，身材高大卻佝僂著背的乞丐，一手捧著個破碗，一手撐著一根竹竿，慢慢地摸索到了聚香樓的后門。

將那竹竿在門上扣了三下，兩下重，一下輕。

片刻之后，門被打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撲鼻的脂粉味兒。

乞丐搖搖碗，道：“行行好，賞口吃的。”

老鴇一見來人，立刻收起平時倚門賣笑的表情，輕聲道：“您來啦，樓上請。其他二位早已到了。”

又往后巷的兩頭望了望，確定沒有陌生人之后，用十分嫌棄的聲音道：“進來吧！今日還算幸運，還有些客人吃剩的給你！吃完趕緊走！”

乞丐躬了躬身子，跟著老鴇走了進去。

一路從側面的樓梯上了二樓，走近最角落的那件房間，聽見里面傳來幾個花娘嬌笑著勸酒的聲音。

老鴇將門推開，做了個請的手勢，乞丐點點頭，直起了身子走進了房內。老鴇將房門關上，四周看了看，走到了拐角處守著。

一進門，房中香艷的場景瞬間停止下來。一個個剛才還扭著腰肢勸酒的花娘，都整理好衣裳，齊齊站在一邊：“主子。”

酒桌上，一身紫衣和一身藍衣兩個男子也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看著來人。

房中只有兩個男子，卻叫了將近十個花娘來作陪。要不就是大闊，要不就是背后有勢力的。

乞丐將面前的頭發往后一捋，露出下面那張年輕白凈的臉，揚唇一笑：“都起來吧，別因為我一個叫花子掃了你們的興致。”說著，扯過一張椅子坐在桌前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啊，好酒。”滿足地發出一聲感嘆，又自顧自拿起筷子夾菜。

“沒想到，堂堂風國太子殿下，竟每次只能以這種打扮溜出宮。唉，真是悲哀。”蘇珂伸手拈了顆鹽梅子，丟進嘴里含著，也不忘揶揄李沐辰一下。

他的紫衣下擺，金線織就的鑲玉金牌，彰顯著與眾不同尊貴的身份。

薛昊輕輕捏了捏手邊的小白狐，白狐刺溜一下鉆進了他的寬大藍色衣袖中。

抬頭看見李沐辰放在桌邊的竹竿，笑道：“這次真是做足了，連打狗棒都備好了一根。”

無奈搖了搖頭，露出左耳上一枚耳釘，上面的狼圖騰讓人望而生畏。

李沐辰白他們兩眼，依舊自顧自吃著。

旁邊近十名美艷花娘，整齊排列，保持著姿勢紋絲不動，好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

待酒足飯飽，李沐辰摸摸肚皮，滿足道：“如果宮里的食物比得上這里的一半兒，我也不用每次叫你們來這里了。”

薛、蘇二人對視一眼，無奈地撇撇嘴。

“說回來，皇姐大婚之后，朝中內外有什么動靜么？”李沐辰接過一個花娘手中的巾帕，抹了下嘴問道。

蘇珂擺擺手，一雙鳳眸帶滿戲謔的笑：“嗨，這次真是奇了怪了。平常稍微有些走動，都傳的風言風語，又說跟太子勾結什么的。這次相國府娶了長公主做兒媳婦，誰不知道長公主只有一個親弟弟，那就是您這位太子殿下。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員，居然沒一個人出來反對這門親事。”

薛昊端起一個酒杯撫著上面的紋路，道：“馮太師那個老狐貍，眼睛一瞇就知道準沒好事兒。平日里縱容他手下抓壯丁、充官妓，整個京城都要被弄得烏煙瘴氣了！但是這次也這樣悄無聲息的，著實讓人拿捏不準。”

他們二人一個是御史家的公子，一個是領侍衛大臣家最受寵的小少爺，一文一武，是李沐辰最好的兄弟，也是最搭的政治伙伴。

三人皆無話，默默揣度著朝堂內的風波詭譎。

蘇珂轉轉眼珠，唇角上揚道：“也許，是在暗中看著相國府家還有什么動作？”

薛昊皺眉，俊毅的臉上有些愁容：“雖說王相國是一品大臣，可是近年來鋒芒漸收，很少主動去參與政事了，倒是給手下六部讓出的權利還多一些。馮太師……應該不會直接盯上他家吧？”

蘇珂輕哼一聲：“那可不一定，他家大少爺王子凌就是個野心勃勃的，看著那么斯文秀氣，其實內里啊，不曉得藏了多少野心！說起來也算是后起之秀嘛，剛考上狀元就知道娶個皇家公主作靠山，日后定能蒸蒸日上！”

薛昊看他一眼，沒再說話。蘇珂猛地止了玩笑的口氣，看了眼李沐辰，卻見他面無表情坐在椅上，不說話，也不喝酒。

“額，這……我……”意識到自己嘴快，蘇珂恨不得將剛才說出口的話給吞下去。一臉歉意地看著李沐辰。

李沐辰見說的正歡的兩個人都靜了下來，抬起頭笑道：“都看著我做什么？王子凌么，敢對我皇姐不好，我不掀了他們相國府才怪。”

蘇珂趕緊賠笑：“是是是，咱們長公主可是風國最美最尊貴的一位公主哪，姓王的敢對她不好！”

覺得氣氛不對，薛昊趕緊斟了一杯酒遞到李沐辰面前：“哎呀來來來喝酒，長公主剛大婚，這么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做什么。來喝酒！”

李沐辰接過，仰頭毫不猶豫灌下一杯。

蘇珂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轉了話鋒：“誒，說起來，現在相國府也得有咱們的人在才行。”

薛昊皺眉想了一下，道：“這個簡單，他們家小女兒不是被皇上欽點為公主，就要帶進宮了嗎，這王雪珞聽說最受王家疼愛了，從她身上下手準沒錯。”

李沐辰忽然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不許打她的主意。”

薛、蘇二人一愣，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應給怔住了。一時間，只愣愣地不敢再說話。

李沐辰瞥她們一眼，道：“我自會吩咐好的，等她進宮再說吧。現在，只要好好盯著相國府和太師府就行了。別的再說吧。”

蘇珂薛昊對視一眼，無奈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