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目送姜嫄的身影消失,若有所思道:“你說他為什么死活不肯讓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劉掌事眨了眨眼睛,“可能真如他所說,他面容丑陋吧?”
白澤瞇著眼睛細細回憶了下,手指無意識的撫上右手的手腕,姜嫄出手抵擋他的手時,握住了他的手腕,肌膚相觸,當(dāng)時沒在意太多,此刻回想,覺得姜嫄的手要比同齡的少年纖細白皙柔滑很多,腰肢不盈一握,柔軟靈活似少女。
少女!白澤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后忽然覺得也不無可能,本來就覺得姜嫄身量單薄,聲音溫潤清魅,若說她是女子,倒也不驚訝。
劉掌事看著白澤笑的一臉高深莫測,摸不著頭腦,“白爺,今日不該和姜公子動手,萬一讓別人知道……”
白澤神情一肅,“今日的確莽撞了,以后不會了?!卑诐烧酒鹕?,問道:“宮里什么時候來驗收節(jié)目?”
“十日之后?!?
白澤點點頭,“十日之內(nèi),《西廂記》要編排完成?!眲⒄剖麦@訝,“您真的要在宮宴上演《西廂記》?”
白澤眸中一片陰暗,俊逸的臉上閃過一絲戾氣,“畢竟是快要死的人,我就給他一出好戲?!闭f罷白澤轉(zhuǎn)身離開。
劉掌事看他要出去,驚訝道:“白爺,已經(jīng)是申時末,此時要去何處?”
白澤唇角一揚:“自然是有事了?!蔽吹葎⒄剖略儐?,白澤身形一閃,已經(jīng)離去。
白澤此時出去,不為別的,是為了跟蹤姜嫄,他跟著姜嫄到了姜府大門口,遠遠看見姜嫄在守門的仆人前摘了斗笠和面具,仆人見了他,神色恭敬,低頭讓出路,請姜嫄進去,白澤看的心癢癢的,姜嫄始終背對著他,他并未看到姜嫄的面目。
白澤嘆了口氣,剛要離開,卻意外瞟見姜嫄轉(zhuǎn)身時的側(cè)臉,雖然距離不近,但白澤也看清了姜嫄的輪廓,皮膚雪白,鼻梁挺翹,粉紅色的雙唇,下頜優(yōu)雅,看不清神情,但白澤已經(jīng)可以想象的到那小廝口中所謂的仙人之姿了。白澤抬頭注視著那塊鎏金大匾。
“姜府……”白澤雙唇微動。
姜嫄回到青棠院,夏侯瑾軒和輕妝早已在等待,“三少你可回來了,飯菜已經(jīng)擺好了。”姜嫄尚未進屋,輕妝便迎了出來,姜嫄驚奇道:“你如何知道我回來了,出來的這么及時?”
輕妝眼珠子一轉(zhuǎn),笑嘻嘻道:“我和三少有心靈感應(yīng)嘛!”姜嫄笑著嗔了她一眼,夏侯瑾軒也走了出來,溫和的笑著,“回來了?”
姜嫄笑著點頭,“讓你們久等了,瑾軒想必也沒有吃飯吧,留下來一起吃吧,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三人在桌前坐定,不等姜嫄開口詢問,輕妝便迫不及待的匯報,“三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咱們的難民營三日之后便可建成入住了!”
姜嫄眉毛一挑,驚訝道:“竟比預(yù)期提前了半個月?你們雇了多少人,還剩多少銀兩?”
輕妝得意的拍了拍姜嫄的手,笑道:“三少放心好了,錢還多著呢,我們啊,用的是難民的勞動力,本來有些難民聞風(fēng)而來,聽說是為他們搭建的難民營,激動非常,也來幫忙,夏侯大哥便管他們一日三餐,以低價雇傭他們,這樣人多力量大,房子也蓋了,難民也有收入了,兩全其美!”
姜嫄聽了,舒心一笑,望向?qū)γ嬷皇前察o微笑的瑾軒,提筷為他夾了一筷子的菜,“瑾軒,你是大功臣,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真不知該怎么感謝你?!?
夏侯瑾軒溫潤而笑,“你我朋友一場,何須如此客氣?!?
姜嫄看著夏侯瑾軒消瘦的臉頰,心中更是愧疚,一旁的輕妝嚷嚷道:“哎,那我呢,那我呢?”
姜嫄看著輕妝嘟嘴吃醋的模樣,不禁莞爾,為她也夾了一筷子菜,溫聲笑道:“好好好,你也是大功臣,來,多吃點肉,看看你都瘦了。”
輕妝這才滿意的抿嘴笑。姜嫄為她的幼稚感到好笑,目光投向夏侯瑾軒,兩人微笑的對視,姜嫄心中突然騰升出一種滿足,一種幸福,知心的朋友在身邊,雙親健在,姊妹兄弟和睦,這不正是她林熹微一直希冀的嗎?
古寧國邊疆落雁城,大雪紛飛,寒風(fēng)凌冽,路上行人稀少,一輛朱紅色的華貴馬車快而平穩(wěn)的駛過,周身飾有金色的花紋,神秘而高貴,金色的流蘇整齊而優(yōu)雅的晃動,一身黑色勁裝,頭戴斗笠的男子正在嫻熟的駕駛著三匹棗紅色的駿馬。
“公子,已經(jīng)進入古寧境內(nèi)?!?
馬車內(nèi)十分寬敞舒適暖和,人在里面絲毫感覺不到顛簸,榻上鋪墊著極其柔軟的雪色鳳凰錦,一紅袍男子正慵懶的斜倚在榻上。
他雙眸微瞇,長睫安順的在眼下透出陰影,他穿著一身紅袍金線繡制,外罩月白色輕紗衣,映襯著他絕世的容顏,顯得風(fēng)華無雙,貴氣風(fēng)流,美的不似凡人。
他修長的玉指優(yōu)雅的劃過眉骨,菱形的紅唇微啟,“可甩掉尾巴了?”聲音慵懶而有磁性。
外面的黑衣男子無奈道:“公子,一千名侍衛(wèi)護送貢品,行速遲緩怎比得上我們的千里良駒?可是沒有精衛(wèi)的保護,萬一大公子又派人來行刺,公子你就身處險地啊?!?
里面的人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一聲,容顏好似曼珠沙華綻放,俊美的讓人窒息,“有你這涼國第一影衛(wèi)在,我又何必擔(dān)憂,眼看就要過年了,我倒是迫切的想領(lǐng)略領(lǐng)略異地風(fēng)情……對了,予濃,藥還有多少?”
駕駛馬車的予濃神情一黯,沉聲道:“四顆。”
紅袍男子輕輕笑,薄唇勾起一抹嘲諷,道:“四顆,也就是說我還能活四個月,二弟又何必心急,涼國遲早是——”
“公子!莫要忘了,清云真人給你藥的時候曾說過,藥盡之時正是貴人相遇之時,貴人位處日出之方,不正是位于東邊的古寧國!您馬上就會遇到救命的貴人,何須菲???二公子心狠手辣,殘害長兄,定為天理不容,公子您才是天命所歸!”予濃出聲打斷,面沉如水。
里面不再說話。金玉所制的車輪碾壓過雪地,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四周是那么的安靜,安靜的有些可怕,予濃抬起頭,竹編的斗笠上早已落滿了雪花,那雙酷似寒冰的雙眸掃過兩邊的房舍屋頂,右手不動聲色的放開馬韁。
下一秒,從路邊房舍緊閉的窗戶縫隙中有寒光乍現(xiàn),鋒利的箭尖刺穿雪花,直逼那輛朱紅色的馬車!一時之間,恍若流星般的箭雨鋪天蓋地而來!
馬車前的予濃腳尖一點,長劍不知何時出鞘,甚至不知道他的劍在何處,只見劍光一閃,那身黑衣仿似鬼影,飛旋于馬車周身,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動作,所有的箭就已經(jīng)被齊齊斬斷墜于馬車一尺之遠。
未等下一輪的箭雨發(fā)射,予濃已經(jīng)蹲坐于馬車前,馬韁一抖,冷喝一聲,棗紅色的馬匹揚天長嘶,馬蹄噠噠,極快的駛離,馬車內(nèi)的紅衣男子眼簾微抬,眼底流光乍現(xiàn),沉淀著一絲冷絕,唇角卻猶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