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縷光芒透射而入,照在龍騏的臉上,如果不是歡笛叫他,他才不要起來,可是想到還在官驛的南楚使團和宮外的皇長兄,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來。
龍骕隨著顛覆的馬車看著手中的帛書,慢慢的放下,然后直了直腰,修長白凈的手指撫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盯著太子。
“無驚無躁,卻神思不在,你這是又受到了什么樣的打擊呢?”龍骕皺起了眉頭。
“大哥……”
話并沒有落地,車就停了下來,龍骕先行下了車,然后又伸出手去扶太子,可龍騏并沒有象以前一樣扶著他的胳膊下車,而是與他一樣的跳了下去,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
南楚喜樂,他們剛剛走進驛館就聽到了歡呼聲一大片,這樣感染人的笑聲,明亮快樂,落入耳中,讓人身心娛悅,但太子還是覺得自己的郁悶、不安壓得自己快樂不起來。
正在這時,笑聲頻傳的門突然間開了,一個臉色紅潤,皮膚白嫩的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正要出門,他立時收了一臉的笑容,馬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胖胖的雙下巴,上下的打量著門前的二人。
“不會是太子殿下吧?”他瞪大了眼睛,對于素黎的服飾,他不太了解,想到了什么,又搖了一下頭:“不會的,第一,太子不會來這么早,第二,我們得先去見龍帝。”
“唉?你們找誰?”這個人自言后便張嘴大咧咧的問道。
“皇太子,素黎龍騏!”隨著太子一起來的歡笛高聲回了話。
聲音不小,但屋內立時沒有了動靜。
“太子殿下……”此人對他的到來,十分的不解,于禮不符,于情,他們又不熟悉,雖然面前之人是自己的表弟,但是來之前,父皇叮囑過,此事不許太提。
“西楚容王那拓!”這個雙下巴的胖子抬起頭來細細的看去,太子眉眼之中并沒有一點的姑姑的樣子,突然的覺得有了一絲的失望,臉上的紅潤也慢慢的消失不現(xiàn)。
他抬手請讓,屋中的人看他來了客人便借故退了出去,最后殿中除去幾個小童,還有一個年紀四十左右的人穩(wěn)穩(wěn)的坐在側位上,此人長的過于怪異,一雙鼠目,一雙臥龍眉,這兩樣在一張臉上,說實話,挺嚇人的,換句話說那就是:眼睛還沒有眉毛黑、深!
雖然太子代君迎使,但此時也不算是正式接洽,便沒有坐在居中正位,而是與那人相對落了座。
“容王爺,我今天來,是想看一下,有沒有照顧不周之處,多年來南楚與黎國沒有交際往來,所以對于南楚的諸多禮節(jié)、事宜不盡詳知。”龍骕在太子的下手坐了下來,而后抖襟客氣的說道。
“很好!”容王拱手回話。
“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龍骕突然問道。
“呃?”容王皺起了眉頭,臉上雖然有了一剎那的迷茫,但也迅速的恢復了常態(tài)。
“車相國,是什么樣的事情能讓你老人家親自出國呢?”龍骕的目光還落在容王的臉上,可是話卻是沖著那個長相怪異的人而說。
“那措,來黎國了!”車相國放下已然拿到嘴邊的杯子,復又放下,仿佛突然之間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整個人縮了下去,萎靡的坐著。
“車公!”容王十分的不悅。
“在戰(zhàn)場上不搞陰謀詭計之人,現(xiàn)實中也不會壞到哪里去!難道容王爺吃喝玩樂了三日,可有一點關于公主的消息?”看來這車相國也是又生氣又著急,所以全然不顧還有外人在,一點面子都沒有給容王留。
“南楚太子一直未立,想來在這個時候能讓容王動身離國的,必是容王的親妹妹楚束公主了?”龍骕只當沒有聽到車相國的明諷實刺,而是極其認真的問著容王。
“唉……數(shù)月之前,父皇接到龍帝的來信,欲娶公主為太子妃,一個月前,公主留信出宮,說要先看看未來的夫君,父皇為了此事,病倒了,所有的人全出動了,一點的消息都沒有……”容王長嘆了一聲,想到了什么,他又咬著牙說了一句:“父皇……也許等不了太長的時間了!”
“那么如果你們相信我們二人,可以告訴我詳細一些,也許我們能幫上忙!只要她真的在黎國!”龍骕慢慢的說道。
太子實在是沒有辦法說什么,因為他又被打擊到了,卻原來,父皇想讓他娶的太子妃……真的不是韻畫,而是南楚的公主?當年的太子娶的就是南楚的公主,最后……
原來這儲君之位……真的……不可能是自己的,想到這兒,他有些慌亂,臉色也變的蒼白,什么也沒有說的站了起來,自己一個人往處走去……
秋天的黎都,天氣還是蒼涼的,來的時候,坐在馬車之上,他并不知道秋風原來真的是讓人瑟瑟發(fā)抖的,他突然想起了,娘親告訴自己的那些話,他以為娘親久居廟堂,一定是胡話吧?可是那日韻畫提過自己的娘親……
在一通的胡思亂想之后,他抬起頭來,雙眼透著紅色的血絲盯著灰蒙蒙的天空,還是中午,可是太陽呢?
“太子,你一個人在這里站著,身旁的侍衛(wèi)呢?”韻畫的話讓太子轉過了身子,韻府?!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走到了這里?他很詫異,只是抬手輕輕的抱了一下拳,行個常禮,便轉身要走。
“太子!進府里坐坐吧,一會兒我讓哥哥派人送你回去,自己一個人,終歸是不妥!”韻畫一邊回禮一邊勸道。
“韻……不,是郡主,你去哪?”太子問她,可是目光卻落在她肩上的小年身上。
“前日,給高國公添了點麻煩,所以想去拜謝,不想碰到了太子。”韻畫客氣的回話,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這反而讓龍騏少了許多的尷尬。
“噢,那我也去……陪你去看看云龍兄……在獰宮不告而別,現(xiàn)在都沒有看見他!”太子移了目光在韻畫的臉上,話雖然說的不是十分的順溜,可是語氣卻不是商量。
“要去自己去吧!”韻畫回絕的十分干凈利索。
“你這人真有意思,我是看你一個人,覺得不安全……”太子抿著嘴,長這么大還真是有人這樣的拒絕自己。
“謝謝太子好心!”韻畫又輕輕的施了一禮,從他身邊走過。
太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煩的他不想多說一句,便跟了上去,一個太子和一個郡主,一起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身邊沒有一個侍衛(wèi)和侍女,任何人也想不到,街上的他們,身份是多么尊貴吧?
國公府和韻府分別的帝宮兩側的主街之上,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后不言不語的緩行著,他們剛邁進國公府的正門,還未開口,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司便開口喊到:“太子殿下到。”
韻畫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太子臉上的得瑟神情,知道這里必是他常來之地,便退到了太子的身后,反而變成了太子大步向前,她在后面緊緊的跟著。
高國公高巖四十多歲的年紀,許是多年征戰(zhàn)的原因,雖然挺拔、英氣,但是蒼老尤重了些。
“太子殿下,今天怎么有空來府里?使團那里,太子可抽得開身子?”國公笑意濃濃的問他。
“皇長兄去了官驛,正式的拜會,還要等些日子,今日無事去韻府找韻兄,碰到了郡主,看她一人前來,覺得有些不妥,所以想陪而至。”太子說完這話,側過身子,給了一個相引的動作,又接著說道:“既然郡主找國公有事,那本宮就先走了。”
高國公對太子的走并沒有太多的在意,不是他拿太子不當回事兒,而是對于韻畫,他有太多的不解和好奇,那日他正在書房看書,一個黑衣人站于他的面前他竟然一點兒都沒有感覺。
作為武將的他,這件事兒確實有些丟人,但是當他看見那人拿出的信物,便選擇了毫無理由的相信,直接讓高云龍去韻府接了韻畫并帶她去了鎮(zhèn)撫司。
云龍回府之后又詳細的學說了那日在地牢中發(fā)生的事兒,劉毅并不知道,高云龍有千里聽音的天賦,所以當他用只能自己聽清的聲音說出‘浣玉小璽’的時候,這四個字全傳到了高云龍的耳中。
龍帝之所以沒有去祭祖,一直由太子代祭,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不能去,換言之,是他沒有資格去,黎國承認他是九五之尊的最重要信物便是這個紅色的凝光玉璽,持此璽者方為帝之真?zhèn)鳌?
也許這十多年的歲月,他也傾盡所有的力量尋找,但是連與其一絲一毫的消息都沒有得到過,這個秘密……韻老太傅是說不出來了,可是龍帝不知道,知道此事的還有國公高巖。
高國公也是自私的,他多么希望這個小璽在龍驤的手中,多年的忠君之德他牢記于心,當然不會奪帝位,但是于龍驤來說,那是自己妹妹的孩子,那是帝位的真正傳者,他若坐上君王之尊,也不是不可,朝有自己,軍有云龍,如果再將眼前之人指給龍驤,傻子?!那又如何?如果沒有孩子……將來還可以過繼云龍的孩子……
他想的太多了,以至于把韻畫冷在那里多時,韻畫也不多語,她不知道高國公具體在神思什么,但是她能看出那張寫滿算計的臉,有點讓她討厭……淺笑低語道:“國公,咱們就站在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