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也沒有閑著,畢竟那邊猥瑣男還握著手槍,威脅著他們的生命。與蘇歌同時起身后,瞄都不瞄,隨手拋出大錘直砸后方猥瑣男下體。
“嗚……”猥瑣男哪里能想到剛剛還在自相殘殺的兩個人忽然間會齊心合力發起攻擊!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陣巨力錘擊命根,下半身受不得重力,騰空而起,上肢傾斜撲倒在地。條件反射般的捂住痛處,追根刺骨的疼痛隨后襲來,呲牙咧嘴,低頭一看,鮮血淋漓,紅的白的流了一地。“啊……”
另一側。能源中樞破損,燃料飛速流失,嬌娃原本剩余過半的能量在人類數次呼吸過后流逝見底,現在已經開始缺能報警。另外,視覺傳感器里,環境感光越來越弱,猥瑣男正萎縮在客廳漆黑的角落里,痛苦哀叫。
如果機器嬌娃內核系統里加載過驚恐插件的話,那么此時它定然驚恐萬分,驚恐大叫,說不定還會舉手投降,轉而懇求蘇歌兄弟二人饒過他們,至少給主人留條活路,并作出保證絕對不會向星際總署告發他們。而蘇歌兄弟說不定會一時心軟,真就留下猥瑣男的小命兒,把他放到某個無人星上,任其自生自滅。至于機器嬌娃……是必須鏟除的,現在它的閃存里已經存儲了影像資料。畢竟誰也不想大頭照被聯邦星際總署貼到“通緝墻”上去……
很可惜,機器嬌娃并沒有加載過驚恐插件,所以它也壓根不懂得什么是恐懼,也更不會懂得求饒是什么東西。它只知道機械執行出廠時的各條指令,比如聽從主人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主人人身財產安全……
“不惜一切代價”!嬌娃依然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她在轉瞬之間自檢完機體狀況后,得出一個驚人的結果,兩分鐘后電力供應中斷,后備電池雖可支持十分鐘,但無力支持機體武器系統,屆時只能憑借鐵甲鋼拳迎戰了。結果出來,嬌娃內核警鐘作響,那是能量告罄前的警告,急切直向只得將僅存的幾乎所有能量全部集中向右手,試圖放出最后一槍。內核機芯、各類轉圜、齒輪飛速運轉,堅硬的右臂隨之抬起,直向近在咫尺的蘇歌橫來,掌心位置的槍口烏黑而又猙獰,嚇了蘇歌一大跳,想都不想,下意識松開手中卡的死死的屠宰刀,上前一小步伸出雙手死命頂住嬌娃的機械右臂,以避免鐳射光束在這么近的距離里打在自己身上。
可是兩臂對一臂乍一接觸蘇歌就發現自己錯了,錯大了。嬌娃力大無窮超出他的想象。
一雙常年鍛煉不輟,碗口(聯邦內碗口較粗,直徑達30公分)粗細的胳膊上肌肉高高隆起,咬緊牙關,連吃奶的勁都用了出來,可是即便如此仍對那雙潔白的纖細小臂起不到任何阻隔作用,眼睜睜看著槍口直向腦門瞄來。
這個時候人類強大的神經反射就顯露出優越的一面來了。相較機器人邏輯運算,人類在下意識里完成的一系列動作完全出自本能,雖然有時候可能不符合邏輯,或者干脆就是個錯誤邏輯、錯誤判斷,但它優越在不像機器人、電腦那樣需要把所有可能性一一羅列,并找出對應解決策略,再計算成億上兆的數據來考量這個決策到底可行不可行,若是可行成功的幾率有多大,失敗的又有多大,在諸多選擇性中擇取成功率最高的一條策略作為最佳策略予以執行。整個過程紛繁而又復雜,就算用現在最先進的機器設備來執行上述過程也至少需要半秒鐘的時間,可是對于一場戰斗來說,半秒鐘已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甚至扭轉戰局了!
這一問題對于人類來說卻不存在,在危機來臨的關鍵時刻,人腦會在轉瞬之間下意識復位以往處于類似情景時總結出來的最優決策。舉個簡單的例子,就像年幼的孩子打針一樣,第一次扎針的時候他并不知道扎針是件挺疼的事,但是當他體味過一次扎針的痛楚之后,第二次再打針的時候無需抉擇,他必然選擇閃躲策略,因為這是他在上次挨針之后總結出來的最佳對策。從做出決策到執行動作,整個過程連0.01秒的思考都用不了,一舉一動完全是下意識的。這是一種慣性思維,更出乎于本能——條件反射。
就像蘇歌現在所做的,眼見黑漆漆的槍口橫掃向面龐卻阻擋不住,條件反射刺激下感知因子以光速為單位瞬間傳遍全身,神經電波肆虐,肌肉立刻做出相應反應。腦袋一偏,恰當其時地堪堪躲過機器嬌娃手中噴發而出的鐳射光束,僅讓熱力肆虐的光束僅在他的面頰留下一道不深的劃痕。趁機槍彈藥輪轉的工夫,迅速擰動身體,躋身機器嬌娃身側,將全身力量集中在肩頭,奮力撞向扎在嬌娃胸口的屠宰刀柄,將半沒的刀身盡數頂進嬌娃機體,只留半邊刀柄露在外面。
“啊……”機器人沒有痛覺,所以這會痛呼的顯然不是嬌娃,反倒是大顯神威的蘇歌。肩膀全力撞在截面積窄小的刀柄上,巨大的壓強讓肩胛骨經受了前所未有強烈撞擊,堅硬的骨骼有些開裂,還好……沒有淪落到粉碎性骨折的地步。不過痛苦的代價卻是值得的,也是明顯的,隨著能量中樞創傷加劇,嬌娃能源流失速度又快了幾分,嬌娃眼眶中的視覺傳感裝置已經無法維系人類那蔚藍色的結晶眸子,而是愈發變得暗淡,開始燃起幽幽綠光,那是逐步轉換備用能源的表現。
安德烈自是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抓起大錘三步兩步沖到嬌娃面前,掄起沾滿紅白之物的錘頭直砸嬌娃面門。嬌娃隱形的能量護罩在大錘距離面頰五公分的時候如約出現,與大錘撞在一起,巨大的反彈力量沿著錘身傳到安德烈的手上,虎口破裂,身體受反沖力作用崩飛數米,撞在了墻上。還沒來得及痛呼,只聽“嘩啦”一聲脆響,令人欣喜的一幕出現了。視線中,凝聚在嬌娃體表的隱形護盾盡數顯形,呈現出一派慘淡的龜裂狀態,緊接著如同玻璃破碎一般灑了一地,漸漸失去能量供給,難以為繼消失無蹤。
蘇歌動了。他強忍肩胛痛楚,抬手按下宇航服激光焊槍的開關,將小臂激光噴射孔直沖嬌娃潔白的脖頸,激光噴發,紅光漫天,射在嬌娃的勃頸上激起一陣絢爛的火花。
恰在此時嬌娃能量轉換完成,備用電能接入中樞,幽綠的眸子漸漸閃亮,眼見蘇歌焊開脖頸人造外皮,連忙反擊。可是備用能源的電壓太低,無法支持鐳射機槍運作,只好赤手空拳上陣。抬手就是一掌,直砸蘇歌脖頸。
蘇歌不慌不忙,戰斗進行到這一步他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興奮、期待油然而生,充斥著他的內心,卻沒有沖昏他的頭腦,反而讓他變得愈發冷靜。因為他知道,在通往成功的一百步中,前九十九步不過是鋪墊,最后一步才是最困難、最重要,也是最容易出錯誤的一步。為走好這贏得勝利的最后一步,他將精神全部集中到嬌娃的身上,動若脫兔、靈如長蛇,左閃右避,猿猴似的四處閃躲,看起來無比狼狽,但是若將目光集中到他平舉的右臂,卻不難發現,位于小臂上的焊槍噴口里激光噴射不停,每一次噴吐都能精準的落到嬌娃的勃頸上,幾次噴吐過后,嬌娃的人造脖頸外皮受不得高溫烘烤碳化消失不見,堅硬的鏗鋼頸骨也被磨去近半。美麗的容顏無力的耷拉在胸前,視覺受阻,無頭蒼蠅似的到處瞎轉,胡亂踢打。
“死去吧!丑八怪!”安德烈又冒了出來,一蹦老高,不知從哪又把崩飛的大錘摸了來,兩只粗壯的胳膊掄的溜圓,把多年維修砸管道練出的手段盡數使了出來,不偏不倚捶在嬌娃的后腦上。“嘭……當啷,當啷”金發首級連帶著一大串電路脫體而出,棒球似的在廳內彈了又彈,落在地上翻滾數周砸在墻上,激起一片火花。中樞剝離,破敗不堪失去內核的嬌娃軀干踉蹌幾步,搖搖晃晃歪倒在地,陷入永無止境的休眠。
“呼……”安德烈一屁股蹲在地上,一邊擦汗,一邊連喘粗氣。
蘇歌扶著墻,再次從急救包里掏出止疼劑扎進脖頸動脈。“嘶……”捂著受創的肩膀,一瘸一拐爬上樓梯。
“嘿,干嘛去?”安德烈追問,卻沒有聽到蘇歌回應。起初他曾經臆斷過蘇歌獨自上樓是想要獨吞戰利品,不過這一念頭剛剛冒出便被甩出腦海,既然走到一起,相互之間這點信任還是必須要有的。以長錘為支撐,托起疲憊的身軀,他一步一挪走到下身鮮血淋漓的猥瑣男身邊,用腳面連踹猥瑣男側腰幾腳,聽到幾聲呻吟,才確定眼前這家伙原來還活著。“白癡,裝什么死!給我滾起來。”經歷過一次廝殺之后,安德烈不需要裝,本身就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