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進來玩玩吧！”

隨著蘇歌逐漸深入，昏暗的地下洞穴里越來越熱鬧，寬大的巷道上，人來人往，巷道兩旁堅硬的土墻上鑿滿可供人直立出入的孔洞。那是經營者自挖的鋪面。鋪面里出售的商品涵蓋了人類的所有認知，有賣飛船的，更有賣各式終端的，這些商品多來路不明，其中很多出自海盜、強盜、小偷之手，是他們的贓物。

當然，也有來路“很明”的，比如眼前這間紅燈塢——全黑市占地面積最大的店面，共計四層，鑲嵌在高三十米的巷道壁上。門口高懸的紅燈籠下站著花枝招展來自各個民族的姑娘，滿面堆笑勾引來往客商到樓里小坐。幾名男子邁著醉步從里面晃悠出來，依依不舍的向姑娘們吻別，滿面堆笑走入漆黑的巷道，互相商議下次再來的時間。

兩個姑娘迎向蘇歌，想要邀他也去樓里坐坐。蘇歌一臉不耐煩，將二人推開，心里卻又為兩名姑娘感到可悲。試問，如果能找到正經工作，誰又會跑到著陰暗的角落為男人賣笑？

路過黑蛋機械工作室的時候，蘇歌進去轉了一圈。他跟店主王躍彬是老熟人，兩個人在接受初等教育階段是同學，也是至交好友，就連王躍彬的外號“黑蛋”都是蘇歌給他起的，一直用到現在。步入大學以后，黑蛋學的是機械工程，蘇歌則報考了警校，兩所學校天各一方，兩人才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形影不離。不過通訊聯系卻一直沒斷過。

大學畢業后，黑蛋沒有回克拉西瓦星，而是一直呆在大學所在的拉爾沃星，在位于拉爾沃星首府的第二大機甲制造商華威集團里擔任工程師。直到三年前失業后才回到老家克拉西瓦，在黑市上做起二手機械買賣，有時候他還會幫人做些定制的小玩意兒，生意說不上好，但維持生計完全沒有問題。

黑蛋失業那事說起來還有點與眾不同。一般人失業，總會恨老板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那把屠宰刀沖到他面前，將他大卸八塊（就像蘇歌手中那柄屠宰刀的制造者那樣）。而黑蛋不但沒有怨恨華威的領導者華氏家族，反而對他們感恩戴德。他曾多次重申，自己并沒有被人辭退，而是選擇了自動離職。離職的原因則是為仁慈的東家——華氏一家減少開支，避免千年華威自此傾頹。待來日一旦華威經營狀況好轉，只需華氏家族振臂一揮，他還會回去，回到拉爾沃星，回到能夠實現他理想的地方……華威。他還說，與他抱有同樣想法的不止自己一個人，還有九千多華威員工！

只是……回想起今日華威連專賣店店租都支付不起的現狀，蘇歌開始懷疑華氏一族還能不能有再展雄威的機會。

韻一口黑蛋遞來的香茗，蘇歌道明來意，詢問他現在黑市里有沒有價格公道性能良好的機甲？

作為黑市里為數不多的機械類店鋪，黑蛋對這個問題自然有較強發言權。而且在他的店里就有幾臺別人放在這兒寄售的現成機甲，只不過整個黑市里的機甲多為一代產品，為數不多的幾臺二代戰斗機甲多破敗不堪，最多只有五成新，駕駛過程中很容易出技術故障。

得知這一情況，蘇歌一臉無奈。按照聯邦官方分類，機甲一共被分成了八代，其中第一代到第四代屬于民用機甲，主要幫助人類解決日常生產生活中的各類問題。一代機甲墊底，是沒有被賦予任何工作職能的機甲雛形。戰斗方面因能源儲備倉太小，無法加裝高火力武器，最多只能配把冷兵器。防御方面，護甲覆蓋面積只有60%，且多為絞鋼材質，并不牢固！說白了，一代機甲不過是臺人型的可移動起重機，只能借助機械特有的蠻力搬搬重物。

當機甲發展到第二代時，便開始有類別區分了，分為：工程類機甲，專精于橋梁、樓宇、路面等建筑的建設；生活類機甲則傾向于街道清潔、重物搬運等各個領域；再有就是戰斗機甲，應用范圍更不必說：戰爭、武裝保衛、清除變異生物等等等等。這一代機甲已經可以攜帶部分鐳射機槍之類的熱武器。

隨后衍生出來的第三代、第四代機甲都是以第二代為藍本的再升級再塑造，護甲和武器配備一代比一代強。直至第五代……

第五代到第七代機甲屬于軍用機甲，市面上買不到。由機甲制造商直接向聯邦軍隊供貨，戰斗力也是一代比一代強，尤其第七代，代表著機甲科技的最巔峰。穆恩公司生產的MN7就是七代機甲中的典型：它體表鏗甲覆蓋率達100%，外敷氚動力大功率引擎四個，比匹格號飛船還整整多出兩個，而且還是大功率引擎，飛行速度足可達到每小時一萬光年以上。此外，還有128個氚能發動機裝載在機甲內各個重要關節上，讓整臺機甲像人一樣靈活。武器裝備方面，雙肩各抗一尊等離子火炮，雙臂鐳射機槍無數，胸前內置光影巡航導彈倉十六個，可以同時發射十六枚核彈。后背上還掛著兩把全導激光刀，近戰時，激光刀切割力極強的劍鋒和蘊含的3000萬伏高壓電足以讓所有敵人膽寒。整體而言，一臺七代機甲足的火力足以和一架將軍級戰艦相媲美，靈活的激動能力卻是將軍級戰艦望塵莫及的。

不過，與強大戰斗力共存的，則是七代機甲造價實在太高。全聯邦上下，一共就那么幾十臺。

在七代機甲之上，理論上還有第八代機甲。之所以說是理論上，是因為第八代機甲還處于研發階段，且永久處于研發狀態。機器人時代來臨，讓機甲制造業逐步沒落，沒了市場前景，自然也就沒人愿把錢投到研發這種無用的東西上去。于是，第八代機甲就這樣被擱置了。

見蘇歌面如死灰因買不到合適的機甲而犯愁。黑蛋低頭沉思一陣，忽然眼前一亮，說：“對了，我想起來了。黑市里有一臺機甲可能適合你?！?

蘇歌本以為下次劫掠又得憑借血肉之軀，現在聽到黑蛋這番話，破滅的希望又死灰復燃了。瞪著閃著精光的眼睛，連連問：“什么型號？第幾代？”

“型號？”黑蛋想了想，直搖頭，“沒型號。第幾代？說不好，我看挺像第二代的?！?

“嗨！我當什么呢！機甲愛好者自己組裝的啊！”蘇歌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不再言語。

“那可不是一般機甲愛好者組裝出來的機甲?！焙诘懊鎺嫖兜男?，“機甲上標著穆恩公司的標志，而且所有內件都是穆恩公司生產的。依我看賣機甲那伙計可能原來在穆恩公司干過，所以技術上和質量上應該完全沒有問題。更加重要的一點是，那臺機甲是全新的，從來沒有被使用過。”

“哦？還有這好事？”蘇歌眼中光輝重現。穆恩公司工程師；穆恩公司配件；有穆恩公司標志，證明這款機甲是穆恩公司授權制造的，也就是說設計圖紙通過了穆恩技術部門的審核……天，習慣于羅列證據的蘇歌一下就想出，這臺機甲很有可能是穆恩公司某種新型二代機甲的雛形機，只不過出于某種原因并沒有投入生產?！安贿^……”他皺了皺眉，“這么好的機子大家不應該爭著搶著去買嗎？為什么還會擺在黑市里。而且照你這么說，好像還賣了很長時間?！?

黑蛋像看白癡一樣盯著蘇歌，直看得蘇歌心里發毛。

“有事說事。別像同性戀似的看我。”

“呸，找同性戀也不找你這樣的?！焙诘皬堁牢枳?，作勢要打。

蘇歌連連逃竄，跟黑蛋像小時候那樣嬉鬧一陣，“快說，他為什么賣不出去。”

“這年頭你以為人人跟你似的！”黑蛋直翻白眼，“誰還會買機甲，別說他那樣的嶄新二代機，就算是剛出廠的三代、四代機甲都沒人買咯！”毋的，黑蛋似是想起了老東家，目視窗外昏暗的巷道，眼帶傷感。

蘇歌霎時恍然。可不！尤其是戰斗型機甲，自從機器人問世以來，貨船的押送工作都轉由機器人來完成，沒了傭兵，沒了保安，沒了士兵，戰斗機甲等于沒了用處。只是偶爾出現在角斗場里，表演機甲戰斗供人們娛樂。而且這種娛樂方式也在漸漸從機甲戰機甲，轉變為機甲戰機器人，直到上個月絕大部分角斗已經變成機器人戰機器人了……機甲還有沒有未來？這個問題每個人心里都有答案。也許……明天就是它命運終結的日子。

由于黑蛋還要照顧鋪面，所以他沒有跟蘇歌一起去那個出售組裝機甲的小攤。

臨別前，他只是告誡蘇歌，那小攤的攤主脾氣有點怪，既然要買人家東西，就多擔待著點。卻至始至終沒問過蘇歌急著買機甲到底要用來做什么！之所以不問，是因為他知道，蘇歌既然不告訴他，肯定是為他好，讓他少一分負累多一分安逸。當然，正如他所想，蘇歌不告訴他做海盜的事情，確實并非不信任他，而是怕他在得知自己做了海盜后，整日為自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