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心
- 后宮盈爾傳
- 琉璃水月
- 2127字
- 2020-10-12 13:33:51
凌允,謝謝你,相信我的父親,相信我們依蘭家的忠心,你的相信,便可保全我一家老小族人的性命,這一刻我是由衷的感謝你。可是如果當(dāng)年,你對穆家的罪責(zé)也能這樣明辨是非,我的穆兒便不會有著這樣悲慘的人生。
“皇上,我知道后宮不得干政,但是我還想問一句,到底是誰,參了我父親一本?”
“不知道也罷!”
“是左丞大人?”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除了他還有誰敢在我最得寵的時候在皇上面前說左輔丞的壞話?
“嗯!”
左右丞相和我父親三人同是兩朝元老,右丞相為左丞相惟命是從,右輔丞是凌允的親信。朝上勢力三足鼎立,便是以這三人為各方勢力的頭目。
凌允這個皇帝也不是好當(dāng)?shù)?,他登基的時候,左右丞相就已經(jīng)是大權(quán)在握,兵權(quán)也幾乎都在他們手上,地方官員也多是他們的耳目。直到這幾年,凌允才將一部分兵力轉(zhuǎn)移到我父親和右輔丞的手中。
然而左丞大人的勢力仍然能威脅到皇權(quán)安危,我猜凌允不是不想除掉左丞相,只是左丞相是先帝最喜歡的臣子,兩人幾乎是朋友關(guān)系,先帝臨終前對凌允說了三句話,其中一句就是,善待左丞相一家人,非謀朝篡位不得誅之。
另外兩句話,一句是“日夜堯舜禹,不可桀紂幽?!?
至于最后一句,凌允沒對任何人說,這些年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皇上,我累了,想休息?!?
他看了看我,躺在床邊,“我也累了?!?
說完用雙手握住我的手,好像害怕我會飛走,那樣小心翼翼,又生怕弄疼了我。很快,就聽到他睡熟的呼吸聲,聲音那樣均勻有力沉穩(wěn)。他是真的累了,困了,需要休息,突然有那么一絲的心疼他。
我想要將手抽出來,卻被他在睡夢中握的更緊,只好慢慢的躺下,躺在他身邊,聽著他的呼吸,感覺他的體溫,看著他睡熟的容顏。
他的面容,是與眾不同的英俊,凌厲中透著憂傷,俊朗中含著威嚴(yán)。他的額頭為什么是緊鎖的呢?是有什么煩憂的事情困擾著他么?為什么在睡夢中都不能放下?
“盈兒,盈兒,不要離開我,請,不要離開我。”
他握著我的手,躺在我身邊,睡夢中也喊著我的名字,突然覺得他是喜愛我的吧。他會不會在別的妃嬪那里也這樣叫著我的名字,如果是那樣,會有多少女人為了他,為了我悲痛欲絕?
不知過了多久,我也快要迷茫的睡著,卻感覺他在撫摸我的臉頰,我已經(jīng)清醒,卻不愿意睜開眼睛,或者我本能的感覺到他要對我說些什么,聽聽他的心里話也是我所希望的吧。
他的手從未有過的溫柔,那么輕柔的掠過我的臉頰,臉上傳來一絲溫?zé)?,他的唇已?jīng)印在我的額頭,然后將手臂伸到我的脖子下面,翻身將我抱在懷里。
他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對我吐露心聲,“盈兒,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做這個皇帝,所有人都以為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天下都是我的,應(yīng)該是最幸福的人。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心中所背負(fù)的擔(dān)子,更重,更沉,更難以擺脫。”
“人人稱我九五之尊,稱我真命天子,邊關(guān)安全,百姓生計,鄰國社交,貪污腐化,每一天,只要從早上睜開眼的一瞬間,就有數(shù)不清的國家大事圍繞在我身邊,但凡有一件處理不當(dāng),遭殃的可能就是千萬條人命。”
“北有雄鷹,西有野狼,邊關(guān)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如果戰(zhàn)火蔓延,那就是燃燒財富和人命,我要控制”。
“洪澇干旱,天災(zāi)人禍,百姓偶爾一年的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就會造成人心動蕩,連續(xù)幾年,就可能發(fā)生叛亂,我要開倉賑災(zāi),也要擔(dān)心稅負(fù)不夠無法養(yǎng)兵。”
“從上到下,朝廷群臣何止百官,管得了這個,看不了那個,怎么能全都知道哪一個是貪官污吏,哪一個是勤政愛民,一旦安錯了地方官,那就是毀了一方百姓。”
“沒有一條政策可以滿足全天下的人,有人因此受益就會有人因此付出代價,有人擁護(hù)我,就會有人反對我?!?
“皇上也不是三頭六臂,我也會疲憊,偶爾也會想要逃避,逃避那些一直困擾我的難題,也想有個人可以幫我分擔(dān),無論憂愁或者歡喜?!?
“不能跟大臣說,他們是臣子,說了會覺得這個皇帝做的力不從心,從此產(chǎn)生懷疑,不再信服。不能跟奴才說,他們只是奴才,只懂如何討主子歡心,然后保住自己一條小命的同時再受到別的奴才尊敬。不能跟妃嬪說,她們雖然是我的妃嬪,卻不是各個都一心向著我,她們更關(guān)心的是我更寵愛誰,如何上位,怎么斗倒敵人,保住自己的權(quán)勢,而不是為夫君著想,替我分憂解難?!?
“所有人都等著我來做一些事情,能讓他們過的更好一些,可是有沒有誰想過我,問問我想要什么?如果我是昏君,我大可以什么都不管,然而我又不能放下我肩負(fù)的責(zé)任,畢竟?fàn)窟B到太多的人,太多的生命。我知道我沒得選,我既然生在帝王之家,又成為九五之尊,就注定無法做自己,我不是凌允,我不是我,我只是朕。我沒有自由,也不可以有自由?!?
他輕輕的吻了我的額頭,那么輕盈的,像是蝴蝶掠過水面,只是一點點卻驚起湖心波瀾,在我心中重重的敲擊著。想不到他的心中承載了這樣多的艱辛和苦楚,擔(dān)負(fù)了常人無法想象的沉重。那么當(dāng)年十五歲的他,又是怎么樣一步步走到現(xiàn)在的?這十年里,他是怎么樣度過這煩勞煎熬的每一天的?
十五歲,多么諷刺的年齡,哥哥十五歲的時候,還帶著我和穆兒到處玩鬧,我十五歲的時候穆兒離開了我身邊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凌允十五歲的時候已經(jīng)做了整個大齊的皇帝。有多少個人的十五歲是按照他們想要的軌跡走的?過的是他們想過的生活?又有多少人的一生走的都不是他們想走的路,卻又要一直一直走下去,越走越累,卻不能停歇。而人生到底又有多少個十五年可以讓人沿著他們本不想走的路一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