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看夠，手電筒的光亮立刻滅了。

“不是那樣啊，我衣服濕了，只是想擰干而已。”沈寧急忙將衣服穿好，為自己辯解道。

上面沉默了好一陣，才傳出人的聲音。高強在洞口大喊：“沈寧，你怎么樣？”

我心想，這小子怎么不說關心關心我？雖然我昨天是揍了他一頓，好歹也是為他好。“你家劉爺爺也在這兒呢！”

“你死了嗎？”高強幸災樂禍地問道。

“托你的福，還剩半條命！”

手電筒的光直射進來，眼睛適應了黑暗，驟然遇光有些不習慣。我用手將眼睛遮住，瞇成一條縫看向他們。“快把我們拉上去！”

埃里森答應了一聲，很快，一條繩子就垂了下來。我示意沈寧伏在我背上，可是沈寧卻在原地不肯言語，搞得我一頭霧水。

“等等！”厲教授激動地喊了一聲。

這老教授都是什么毛病？一驚一乍的。我壓制住心里的不滿問道：“厲教授，怎么了？”

“找到路了！”厲教授激動地說。“你看看你們身后，那里有路可走，和地圖上的方位一致！”

手電筒的光亮照向我的后方，我定睛一看，嚯！還真有一個洞口！剛才黑暗之中，只顧著躲避那東西的攻擊，沒注意到這里另有洞天。

“劉先生，你腳邊是什么東西？”埃里森從洞口問道。

我向那個被我砸死的大哥看去，這東西像極了人的形狀，一身濕淋淋的，有四肢和簡單的五官。只是尾骨處居然有半條尾巴。這他媽的是什么東西？人怎么會有尾巴？

YN省自古就是少數民族聚集的地方，有許多不可想象的邪術。既然是邪術，就要殺生害命。這東西估計就是被殺害后按照特定的方法煉制，和善老道的煮尸相似。

不過我不是萬事通，這玩意兒具體叫什么、怎么制成的，我是一竅不通。幸運地是，這玩意兒只有一個，所以我還對付得來。

我讓埃里森將強光手電對準水潭，那把量天尺一直帶在我身上，剛才不見了，或許就落在了水潭里。借著光亮，我向水潭中看去。

只一眼，我就驚呆了。一陣戰栗從后背一直麻到了頭頂。整個兒十米見方的水潭中，居然密密麻麻地排布著一個個的人頭！每個人頭都仰面而望，臉上還帶著幸福的微笑。

明明是死于非命，怎么還會露出這樣滿意的微笑！我已經見慣了死人臉上的痛苦表情，微笑的死人、還足足有百八十個，這讓我怎么淡定！

這些人頭的頭發沒有完全掉落，還有幾撮掛在頭皮上。有的笑得夸張了些，還露出了稀疏的牙齒。水潭里的水草掩蓋住了人頭的下面，但是依稀可以看見這些人是完整的，除了頭部之外還有身體。

陰氣過重，連食腐動物都不能生存。只有附著在尸體皮膚表面的浮游生物，粘在尸體滑膩的皮膚上，可能是為了食取其上的細菌。

“別看！”我試圖攔住沈寧。

可是我還是晚了一步，沈寧已經看到了密布的人頭。她俯下身嘔吐了起來，因為我們剛剛就是從這水潭里爬上來的！

厲教授有些焦急說：“怎么了？有什么情況嗎？我們可要下去了。”

我想了想說：“可以下來，但是千萬不要向下看！”

陸續中，幾個人爬了下來，先是按捺不住激動心情的厲教授，如果不是考古的熱情激勵著他，他也不會敏捷得像猴子一樣。之后是埃里森和假小子，然后是磨磨蹭蹭的吳桐，我很奇怪他的表情，怎么像吃了大便一樣？

“剛才找到我們的是不是你啊？你這小子艷福不淺啊，看到了——”我淫邪地向吳桐一笑。

吳桐理都沒理我，徑直走到水潭邊上。他看到令人作嘔的場景，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仿佛陷入了沉思。

最后爬下來的是高強，幾個人伸手想要接他，他看也不看，顯示自己夠爺們一樣，跳到了水里，向岸上走去。

我的腦子里展現出無限的浮游生物被驚動——同時好幾個人頭的面部被他踩得扭曲——而高強的下半身則在尸體中直穿而過的情景。我忍不住想吐。

“這是什么玩意？好咯腳。”高強皺了皺眉頭。

我心中一陣狂喜，莫非是高強這小子誤打誤撞，找到了我的量天尺？

“我的！”我剛想喊道。

高強手里舉起了半截綠色藤蔓，我忽然明白了，那東西的尾巴狀的東西是什么。這綠色的藤蔓就是它的尾巴！

聽師傅講歷代旁門左道，YN省這個區域獨樹一幟。其中的害人法術五花八門，令人發指。最惡名昭著的就是蠱術。蠱者：以蟲置于皿中也。傳統的制蠱方法就是將五毒放入密閉的容器中，使其互相撕咬。最終存活的就是蠱。

從宋代開始，陰陽學的蓬勃發展也促進了蠱術的改進。在元朝，蠱術的蓬勃更是空前絕后，這種邪術不但傳入中原，而且為統治者所用。《元史》記載：……帝慍，使蠱之。

至于這水潭中的死人，大概就屬于蠱術中的植物蠱。將植物的種子封裝到鐵丸里，使人吞服。再用一種特殊的迷幻草誘讓人產生幻想。人沉浸在幻想中，覺察不出自己的饑餓和痛苦，像這些人臉上的幸福樣子就是幻覺中形成的。

隨著人活活餓死，胃液也將鐵丸融化得差不多，這時候人體內的環境已經適合植物生長。像這里的情況，就是植物從人體里生長出來，穿過肛門，那尾巴狀的東西就是連接植物體和尸體的“臍帶”。等植物生長到一定高度后，就能進行光合作用，達到養尸的目的。

如果非要我舉一個例子，那我只好說這情況像人參果，藤蔓下結出的不是引人口水的果子，而是引人胃液的尸體。

“快扔了！”我吼道。高強這小子就是他媽個惹禍精，從來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可是已經晚了，一只慘白的手已經抓住了高強的腿。

“啊！”高強發出返璞歸真的叫聲，驚慌之間，雙腿不斷掙扎，踩踏到了更多的尸體。

我和吳桐已經閉起了眼睛，這小子他媽是想把所有人都葬送到這里啊！

七八只滑膩而慘白的手從水中鉆出，將高強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