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有人問我:你身為佛門弟子,本應持齋念佛,為何喝酒吃肉。
我總是哈哈一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世人若學我,如同入了魔。可惜的是,世人永遠只記住了前半句中聽的話,對于我后半句的戒語卻鮮有人知。
《楞伽經》上說過,以我執產生的煩惱心是煩惱障。世人多我執,所以也多有五毒,貪嗔癡慢妒,總有一款適合世人。
監寺廣亮,雖為監寺,卻亦是凡人,五毒自然少不了。廣亮愛財,善妒,伏虎曾經偷偷跟我說過,廣亮不止一次的在背地里咒他早死,好自己當上方丈。我問他,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認他當監寺?伏虎拍拍我的肩膀:“他雖有執,但是是不可多得的管理寺廟的人才,有他在,我才落得輕松。”我不得不佩服伏虎的老奸巨猾。
我經常出門,濟困扶危,勸化眾生,雖在凡間不受拘束,但是修行總不能荒廢。回來之時難免吃點酒肉,被廣亮碰上,總要以監寺身份訓斥兩句,然后去方丈元空也就是伏虎處告狀。好在伏虎知我是奉旨吃肉,對我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久而久之,廣亮便起了妒心。
正月十五那天,我出游歸來,廣亮在山門處將我欄住:“道濟,寺內十五新規:凡衣衫不整者不得從正門入寺。”
自天靈打開,我便恢復了法力,因任務需要,所以經常會使用大小隨意等改變體型的法術,因此凡間普通僧衣并不適和我穿,我只能將那套尿臟了的僧衣僧帽改舊遮住尿痕,在旁人看來,我自然是終日衣衫不整。可對此,伏虎都沒說過什么,廣亮卻突然搬出此規定,擺明了是在針對我。
我不動聲色,訕訕笑笑,從后門回了寺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佛也有火。我和伏虎都知廣亮有一件云錦袈裟,深紅面子,金線鑲邊,金鉤環扣,是廣亮花了近二百兩紋銀所造編織,只等伏虎一死,他好披袈上位,據說廣亮每日夜間無人便拿出端詳。
我和伏虎打了聲招呼當日便用隔空取物將袈裟取走,伏虎知曉,并不阻攔,覺得適時給廣亮點教訓也好。
取了袈裟,當得一百五十紋銀,吃了頓酒肉,其余散于周邊窮人,臨末,將當票貼于山門內側兩扇門縫之間,便躺在門邊,靜觀好戲。
廣亮回屋,發現不見袈裟,心急如焚,叫來自己徒弟,尋遍十屋九舍不得蹤影,來到山門邊發現門上當票:云錦袈裟一件,當一百五十兩紋銀。方大吃一驚。
此時正值晌午,一向與廣亮交好的周員外前來燒香布施,推門要入,眼看當票要裂,廣亮慌忙找來橫木將大門栓死,告知門外周員外大門已壞,請走后門。
周員外氣急:“我本好意布施,你居然讓我走后門,成何體統。”說罷,拂袖而去。
廣亮無語,見我在門邊躺著,意欲責問,我自顧裝醉,一概不知。廣亮無語,下山請來匠人,將當票掏出,終于贖回袈裟。豈料匠人掏門時,一向不好動的伏虎被我叫了出來,正好碰上掏門一幕。
“廣亮,你這是何意?”伏虎明知故問,還偷偷跟我做了個鬼臉。
“我...”廣亮自知理虧,只能編造瞎話“我見大門有所損壞,找匠人來重修。”
“哦,修完記得恢復原狀。”伏虎說完憋著笑,回屋去了。
廣亮只能自掏腰包,又花了十兩請匠人將門補好。
從那以后,廣亮似乎就盯上我了,安排兩個小徒志清、志明,日夜盯著我。我也不以為意,每天依舊吃肉喝酒,困了就在佛前供桌上睡覺,廣亮一時拿我也沒有辦法。
今日,伏虎找我商量,說廣亮總這么盯著我不是個事,一直這么盯下去,我多咱去完成佛祖的任務?
我點頭,與伏虎一合計,想出一計,決定懲治廣亮一番。
下午,我在大殿上假寐,瞇眼觀瞧,志明在大殿外探頭探腦,我暗喜:“魚上鉤了。”
我假裝沒有看見志明,四下觀瞧,見四周無人,拿起供桌上的紫金缽盂,揣入懷中,鬼鬼祟祟的向山門摸去。
果不其然,我剛到山門,就被廣亮給攔住了。
“站住!道濟,你懷中何物?”廣亮橫眉瞪目,一副我終于抓到你現行了的模樣。
“沒,沒什么...”我慌慌張張的往后躲。
“哼,還想抵賴,我親眼所見,你偷盜寺中物什,現在人贓俱獲,我看你還有什么好解釋,走,跟我去見方丈!”廣亮說完,招呼他幾個徒弟就來抬我。
“你冤枉好人!”我一邊裝出慌亂的樣子,極力爭辯,一邊暗使一招千斤訣。
廣亮幾個徒弟一起來抬我,結果發現我卻紋絲不動。
“走開,一群沒用的東西,飯都白吃了。”廣亮見我紋絲不動,以為徒弟偷懶,決定親自來抬,結果憋的滿臉通紅也沒抬得動我。
“嘿,邪了門了,我倒不信,今天還搬不動你!”廣亮一邊呼呼的喘氣,一邊招呼全寺上下幾十名僧人,一齊來抬我。
廣亮站在最后,眾僧花了六根褲腰帶的代價也沒挪動我分毫,我見時機已成熟,哈哈一樂,突然撤去功力,幾十名僧人一個腳下不穩,全摔在廣亮身上了。
“廣亮,你既然說我偷盜寺中物什,你可敢與我一起到方丈面前對峙?”我突然上前一步,正色道。
廣亮心中一凜,有些猶豫,看了看志明,見志明堅定的點了點頭,遂又放下心來,點頭同意。
在眾人的簇擁下,我和廣亮二人來到伏虎禪房,我沖伏虎擠擠眼,示意事情已辦妥,伏虎會意。
“爾等眾僧,不安心修行,到我處喧鬧,所謂何事?”伏虎依舊是那副低眉垂目的樣子。
“稟方丈,今日我在寺中發現道濟不守清規,偷盜廟中物件,人贓俱獲,望方丈按清規戒律治罪,以正佛門清凈。”廣亮之前被眾僧壓住,身上都是灰土,臉上還有些擦傷,此刻一臉得意的樣子,倒是顯得十分好笑。
“哦”伏虎猶豫了一下,又用神識跟我確定了一番之后說道“根據寺規,偷盜廟中物件,應治何罪?”
廣亮以為伏虎要治我的罪了,十分得意,大聲說道:“砸毀衣缽戒碟,逐出廟外。”
“嗯...”伏虎沉吟了一聲“道濟,你可有話說?”
我哈哈一樂,倒是把廣亮嚇一跳,“師傅(這里要說一下,按這一世的輩分,我確實得叫伏虎做師傅,為此伏虎當初還笑了好幾天),我有話說。”
“說。”
“敢問監寺,若寺中有人,亂下妄語,誣陷同門,又應治何罪?”我往廣亮面前跨了一步。
“嗯...”廣亮一愣,緩了半天,才小聲說出:“應杖責二十。”
“好,那么,再問監寺,你說我偷盜寺中物什,所盜何物?”
“是...是紫金缽盂!此刻就在你懷中!”廣亮有些心虛,說話也開始結巴。
“既然如此,你看這是什么?”我解開絲絳,露出懷中物什,乃是我早就用偷梁換柱之法變出來的一瓦罐,里面裝滿香灰。
“啊?”廣亮大吃一驚。
“師傅,我見大殿香灰已滿,所以找來瓦罐,清理部分香灰,以證佛心,誰知卻被監寺誣陷偷盜寺中物什!”我滿臉悲憤,暗中卻得意的跟伏虎做了個鬼臉。
“不可能,我明明按照監寺吩咐一直盯著道濟,親眼看到他把紫金缽盂藏在懷中,他肯定把紫金缽盂藏在其他地方了。”志明一個沒忍住說漏了嘴。
“師傅,原來他們聯合一起誣陷于我!”我趁機說道。
“嗯,既然如此...廣明”伏虎叫來隨身侍候的徒弟“你去大殿看看,紫金缽盂是否還在,速去速回。”
廣明片刻就回來了“回師傅的話,紫金缽盂仍在供桌,完好無損。”
“嗯...”伏虎的臉沉了下來“來人,廣亮伙同志明誤害好人為盜,拖出去各打二十!”
說完,來了幾個僧人,不由分說將廣亮和志明拖了出去。一眾和尚去院中觀看二人挨打,我和伏虎正打算交談幾句,突然靈光一現,連忙掐指一算,發現有人待我去救,和伏虎打了聲招呼,便急沖沖的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