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雨天路滑的,恐怕不妥啊,卑職還是一同前去吧?!彼{(lán)木擔(dān)憂道。
“藍(lán)木,你是王爺我是王爺?”
藍(lán)木一驚,趕緊躬身道:“卑職不敢,卑職這就去準(zhǔn)備?!?
不消多時,藍(lán)木來報,馬車及所需事物都已經(jīng)備好,此刻雨勢減小,只是細(xì)細(xì)的掉著牛毛小雨,像極了若翾的梨花針。
云端走過來道:“王爺,小姐即刻就好,只是到了用膳的時間,不如王爺同小姐用過飯再去吧?!?
慕容禹抬頭凝望著青色的天空,沉重的云暈成了一片,看不到一絲縫隙,洛陽夏季雨水多,這雨一下恐怕不能立刻見晴,也罷,“傳飯吧?!?
待看到若翾更衣出來時,已是另一番風(fēng)情。瀑布般的長發(fā)束在頭頂用青玉冠挽住,海青色的衣衫襯得她長身玉立,青玉透雕桃紋玉帶上綴著白玉浮雕四燕紋璧,又有折扇在手,舉手投足已與翩翩君子般一般無二。
“翾翾,沒想到,你男子裝扮起來更加俊美颯爽?!蹦饺萦戆V然道。
若翾一笑,“王爺謬贊了,我是怕女子裝扮多有不便,故此打扮?!?
“翾翾莞爾一笑,當(dāng)真嫣然無方!”
“好了,菜都上齊了,還是先用膳吧。”
午飯果然精致了許多,都是若翾素日愛吃的菜,這些年若翾不說走遍天下,也吃過各地有名的菜,然最喜歡的還是川浙兩地,浙菜鮮嫩軟滑,香醇綿糯,清爽不膩,而若翾長在蜀地,蜀地濕熱,自然要川菜的辣、酸、麻驅(qū)趕陰冷潮濕。
滿桌子的西湖醋魚、東坡肉、宮保雞丁、魚香肉絲等都合若翾口味,連甜點鴿子玻璃糕,糯米涼糕也是。
若翾坐在那環(huán)視所有菜品,有點不好意思,“王爺,不如再讓廚房做些你愛吃的吧?!?
“不用”,慕容禹擺擺手,“你愛吃的,我都愛吃。來多吃些,這些天你都瘦了……”
用膳完畢,端了茶水漱口,此時天空中已然不再飄雨點,房檐上的雨水滴滴噠噠的落在廊下,若翾與慕容禹二人坐上馬車,悠閑自在的往城北去了。
一路上無甚行人,卻能見洛陽城里非常繁華,且佛教寺廟鱗次櫛比,許多佛寺房間眾多,間間相連,雕花門窗互望。且植有櫨樹、枸樹、芡草、葵草等名貴樹木和鮮花香草。由此可見當(dāng)今佛教昌盛,社會繁榮。
馬車速度不慢,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就到了建春門,建春門是洛陽城東三門中最靠北的一道門,門內(nèi)皇家大道北段有一片開闊地,再往東走就是華林園,馬車行至園子的門口,早有看護(hù)園林的下人前來接應(yīng)。
“翾翾,不如我們下車走進(jìn)去可好?”慕容禹回頭望著她道。
若翾點頭后,翻身下車。這華林園修葺良好,樹木繁茂,放眼望去樹木都已蓊蓊郁郁,空氣中仍然有大量的水汽,遠(yuǎn)處煙霧繚繞,水波氤氳,充滿了新奇與向往。
慕容禹欲攜著她的手一同前往,若翾朝他笑道:“兩個男子牽手,成何體統(tǒng)?”
“額,我忽視了?!蹦饺萦韺擂蔚陌咽殖榛?,復(fù)又饒有興致道:“那天淵池就在此前直走,久聞翾翾輕功了得,不如我們比上一比。”
“好啊”,若翾扭頭玩味的笑道:“只是若是王爺輸了該許我什么?”
“你說給什么便是什么,但若是你輸了呢?”
若翾搖搖頭,“我不可能輸,我讓你先走又何妨?!?
“大丈夫則能讓你女子相讓,你先走?!?
“那好”,若翾雙足點地,借力騰空,悠的不見了蹤影。
慕容禹亦不甘落后,隨即凌空而起。
追了一會兒卻沒有若翾的影子,慕容禹心中焦急,難道她的輕功果真比自己強(qiáng)出百倍?還是中途去了別處,他竟不能感知。他心中焦急,也只能強(qiáng)忍著掠到湖邊,四周環(huán)視一圈,心中大駭,“果然沒有!”
慕容禹瞬間感覺冷汗都下來了,此湖面積甚大,若翾不可能看不到。無奈之下他只能提氣高喊:“翾翾——你在何處?”
凝神細(xì)聽,片刻聽到西南邊山林中有人回應(yīng),“我在這”。
慕容禹迅速借力掠過去,到得近前,才發(fā)現(xiàn)若翾站在那里似凝神觀看,旁邊雜草之中躺著一個玄衣男子,那人衣衫凌亂,面色發(fā)青,只是眼睛仍然像鷹一樣炯炯有神。
“怎么回事?你沒事吧?”慕容禹關(guān)切的問。
“他被毒蛇咬傷了?!比袈Q繼續(xù)皺眉深思。
慕容禹細(xì)看時,只見那人小腿外側(cè)有一排不是很明顯的牙齒洞,此刻已然腫脹不堪,“怎么救他?”
“我已經(jīng)給他服下了家傳解毒丸,性命已無大礙。”
“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在這里?”慕容禹皺眉問道。
那人雖然面色發(fā)青,倒也器宇不凡,但渾身散發(fā)出邪惡氣息。此時聞得慕容禹問話,抬頭冷笑道:“偶然路過,賞雨而已?!?
“聽公子口音,不像是京中人士?”
“不錯,外鄉(xiāng)人”,那人雖身受重傷,聲音微顫,卻渾厚有力,觀其形體,當(dāng)只是武功不凡,練武之人定不會輕易被毒蛇咬傷,此人在此,必有大蹊蹺。
“你可知道此乃皇家園林,身份不明者有可能被當(dāng)做細(xì)作。”
“那你們又是何人?”
“在京人士,都可隨意出入”,慕容禹沒提自己的身份,此人形跡可疑,正想是否抓他拷問一番。
若翾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那人卻道:“我若觀察不錯,你們是夫婦二人吧?!?
此語一出,若翾睫毛微微一閃,眉心一跳問道:“何以見得?”
“哈哈哈,咳……我有鷹一樣銳利的眼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這樣美貌的女子,誰都喜歡?!?
這話說的輕佻,言外之意是識破了若翾的裝扮,還暗指他也喜歡若翾的容貌。
慕容禹聞言臉色微變,旋即陰聲道:“仁兄,你的話過分了!”
“我們不是夫婦,你看錯了?!比袈Q不但不生氣,反而不緊不慢地道,“不過鮮卑族遠(yuǎn)在北方,這大雨天的來我燕國賞雨到是新奇的很!”
那人聞言眼里頓時充滿警惕,“你怎么知道我是鮮卑族?”
“你的裝扮并無半分破綻,但剛剛昏迷不醒時說的是鮮卑土語,而鮮卑族鼻挺額方,面容剛毅。”
慕容禹繼續(xù)道:“鮮卑族精于騎射,你手上的老繭即是最好不過的證明。”
那人不怒反笑,盯著若翾一字一頓的道:“是,你們夠聰明,不過鮮卑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哼,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慕容禹狠狠的道。
“不急,來日方長,不過多謝你們救我,他日有機(jī)會必定報答?!蹦侨苏f著嘴角一勾,笑容及其詭異。
“大人——大人”
此刻,自北側(cè)景陽山中下來兩人,邊高呼大人朝這邊跑來,那二人面容都與此人相似,是鮮卑無疑,待到得近前趕忙將玄衣男子攙扶起來,“大人,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被毒蛇咬傷了,又從山上滾落下來,是他們救了我?!?
其中一人聞言頷首道:“多謝二位公子救了我家大人?!?
慕容禹移動腳步,稍稍擋在若翾之前,道:“大人若是身體不便以后就不要出來賞雨了,只怕下次就不一定遇到能救你的人了?!?
“不勞公子勸告,不過我還會來的,不是賞雨?!?
“大人既有人照顧,就請自便吧”,若翾不愿再與之糾纏,沖慕容禹道:“我們走!”
他二人心有靈犀般,都不用輕功,頭也不回地緩步沿著羊腸小道走進(jìn)密林之中。
估摸著那人看不見了,二人才起身急行,待到得天淵池中的一處殿內(nèi),方才落下身形。
落下身形之后,若翾忍不住問:“你是大燕王爺,他是鮮卑人,來此處多有嫌疑,剛才你為何不將他拿下?”
慕容禹微微一笑,“如今燕與鮮卑多有交易流通,他若是奸細(xì)但我并無證據(jù),況且皇兄不喜我關(guān)注朝政,若真抓起來恐怕有傷兩國和氣?!?
若翾聞言不再言語,只是憑欄遠(yuǎn)眺,不遠(yuǎn)處池中有一座山,此時天色越陰越沉,驟風(fēng)四起,樹枝搖曳,有小雨瀟瀟落下,濺在水面上,激起層層漣漪。
“那山是蓬萊山,先帝按照蓬萊仙島的傳說修建的,山上有仙人館,還有釣臺殿和霓虹閣,每年三月洛水神的三天春祭禮,皇帝都會令宮人在仙人館中凌空蹈虛,那往來無礙的情景,觀之使人流連忘返,似在仙境。”
慕容禹含情默默地看著若翾:“翾翾,可有興致一舞嗎?”
若翾收回目光,轉(zhuǎn)頭看著他,淡淡的道:“我非仙人,做不得舞蹈。”
慕容禹不以為意,“那湖中間有小舟,不如取了蓑衣,我們?nèi)プ???
“也好吧?!?
傍晚將至,雨勢逐漸變大,天色陰沉,二人躲進(jìn)船艙中,任憑小舟搖曳飄蕩在湖面上。春雨潤無聲,雨在夜里細(xì)細(xì)的下著,落在水面上只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依稀可見到慕容禹的側(cè)臉,他冥思的樣子,煞是清俊好看。
“怎么,翾翾為何盯著我不放?”慕容禹有感,微微轉(zhuǎn)頭打趣道。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比袈Q真誠的道:“多謝你,給了我這樣的安逸?!?
沉默良久,慕容禹似開口自嘲:“人人都道九王爺風(fēng)流灑脫,卻不知這灑脫背后的隱忍與渴望平靜。”
“王爺若如此說,當(dāng)真是與我是半個知己了?!?
彼此眼里落寞的神情都化成相視一笑的溫暖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