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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十一時左右,河圣月一行人的車駛?cè)胍粋€不知名的小村子。
凡車經(jīng)過的地方就能引來一群小孩的圍觀尖叫,進(jìn)村之后沒走上一百米,車子就走不動了。村里的大人們也被小孩莫名的興奮吸引了過來。
雖然這些年村里的生活有所改善,發(fā)財?shù)囊膊簧伲€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氣派的汽車,人們都紛紛猜測究竟誰家的親戚呢。
有人說是謝書記的女婿,有人說是老王家外出打工的兒子媳婦,有人說是趙寡婦的姘頭,有人說是林大夫大學(xué)畢業(yè)的兒子,有人說是小木頭的彩票中獎了,有人說鎮(zhèn)里領(lǐng)導(dǎo)來慰問了,還有人說是進(jìn)來問路的……
阿月等他們差不多猜的沒得可猜了,對司機使了個眼色。司機下車,拉開后座車門,對簡陽和河圣月道:“少爺,少奶奶,到了,請下車。”
簡陽對司機老戴突然的彬彬有禮很不適應(yīng),他是白果一個遠(yuǎn)房親戚,和白果一樣,平時很瞧不起簡陽——哎呀,不對,他剛才叫他什么?少爺?他什么時候成他少爺了
沒給簡陽時間思考太多,他就被河圣月拽下了車,同時白果也下了車。
河圣月一出來,村里人幾乎齊聲驚呼出她的名字,紛紛上前像瞻仰稀有動物似的將他們圍觀起來。
“阿月,怎么是你呀!真是沒想到啊!”
“阿月,你這些年都上哪里去了呀,我們怪想你的呀!”
“是啊是啊,你突然就人間蒸發(fā)了,害我們猜了好多年呢,”
“阿月,你發(fā)財了喲?好漂亮的車哦!很貴吧?你的?能說說你是怎么發(fā)財?shù)膯幔俊?
“是啊是啊,我們剛才還在說是不是林大夫的兒子回來了咧,林大夫的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了,我們村第一個大學(xué)生,在市里工作很了不起的咧!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是你哦!”
“就是就是,哪里想得到這么漂亮的車?yán)锍鰜淼木尤皇前⒃逻郑媸亲鰤粢膊桓疫@么夢啊!真是了不起呀!”
“阿月啊!這人發(fā)了財就是不一樣了咧!”
“有啥不一樣,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阿月,還不是以前那個阿月。”
“我是說這氣質(zhì)不一樣了。你看阿月這身衣服,多洋氣呀!”
“啥氣質(zhì)呀,哦,穿上漂亮衣服,坐在漂亮車?yán)锼筒皇前⒃铝耍渴前桑⒃拢铱窗⒃逻€是我們村的阿月。”
淳樸的人說話就是那么直抒胸臆。
簡陽注視著阿月那陌生的笑容心想,心想這些話要是從我嘴里出來,早被踢飛了。
“哎喲,我哪里有這個本事呀。這些呀,都是我老公的。”阿月突然挽著簡陽嬌羞道。
簡陽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河圣月偷偷狠掐了他一下,聰明機靈的簡陽馬上就知道該怎么配合了。“呵呵,鄉(xiāng)親們,大家好,我叫簡陽,是阿月的老公,我們前幾天剛剛結(jié)婚,阿月經(jīng)常提起你們,說你們從前很照顧她,一直想找機會謝謝大家,我身為她的老公,當(dāng)然責(zé)無旁貸的要幫她完成她的心愿,這不,就陪她回鄉(xiāng)看望各位來了。”
大家的注意力被河圣月成功的引向了簡陽。
淳樸的村民們還從來沒有見過比大姑娘還白凈秀氣的男孩子,都不敢相信這樣的美人,居然是阿月的老公,紛紛忍不住伸手上去在簡陽身上一陣亂摸。
“呀,這城里人皮膚真好,又白又滑,跟大姑娘似的。”
“是哦是哦,真好看,比張英還好看。哎,你真是男哦?”
“阿月的老公當(dāng)然是男的啦,你真是的,怎么說話的。”
“姑娘哪有這么高的,再說,你看他喉嚨那里,有那包。”
“是啊是啊,呵呵,瞧我這眼神!”
“哎呦,這小蠻腰細(xì)的,你們看,我一雙手就能掐過來。”
“哎呀,你別在人家身上亂摸,來,讓我試試……喲,真的哦,我們家二狗都比他壯實,小伙子,你平時不吃飯的?”
“屁股倒是挺翹,就是小了點,還不如我一個巴掌大,不好生養(yǎng)。”
“你說什么呢,人家是男的,要生養(yǎng)也是阿月生養(yǎng)。”
“哎喲,呵呵,你看我,摸豬摸習(xí)慣了,哈哈哈……”
“哈哈哈……”
簡陽忍受著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群體侵犯的尷尬,很為難吶,他不知道該不該反抗。
一村婦邊揉搓著簡陽的臉,邊驚嘆道:“阿月,你上哪倒騰來這么一漂亮的小孩?他真是你男人?你們真結(jié)婚了。”
河圣月寵溺的注視著簡陽,嬌滴滴道:“你看吧,我就說你小么,人家都覺得我們不合適,你非要……”
簡陽趁機從眾“淫掌”中逃脫出來,避到河圣月身后,配合道:“誰說我們不合適了?只要我喜歡你,一切都不是問題,包括年齡,再說,也差不是很大。”
“我大你五歲呀!還不大。”河圣月道。
“五歲算什么,只要我喜歡,五十歲也也不是問題!”簡陽道。
淳樸的鄉(xiāng)親們不適應(yīng)這種公開的打情罵俏,都替他們臉紅起來。
4
河圣月帶著簡陽來到她原來的房子,一間搖搖欲墜的土屋,不過居然還沒倒,真是個奇跡啊!
“阿月,你這房子,古董啊!要是擱在城市,這么多年沒人住,要么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圈起來收門票。要么,早就被推平蓋大樓了,鄉(xiāng)下人就是淳樸善良。”簡陽道。
河圣月沒有理他,只是看著滿屋子灰塵發(fā)呆。
“阿月——”門外一聲滄桑的呼喚,倆人回頭一看,是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
“楊奶奶!”河圣月趕忙把老人家扶進(jìn)屋,同時吩咐簡陽道,“去搬張椅子出來。”
簡陽轉(zhuǎn)遍了整個屋子,才找到一把不知道積了幾尺灰塵的破木椅子。
楊奶奶不曉得是沒看見還是不在乎,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從一進(jìn)來,楊奶奶就緊緊的握著河圣月的手,像久別重逢了自己親閨女一樣一直不肯松開。河圣月就這樣半彎著腰站在她身邊,卻也感覺不到絲毫的不快。
楊奶奶道:“阿月呀,我聽說你嫁了個有錢人,”她的眼睛隨即望向簡陽,“這孩子是你丈夫的孩子吧?這么大了呀!不比你小多少吧?阿月呀,這別人后媽不好當(dāng)啊!”
簡陽連忙解釋道:“楊奶奶,我就是阿月的丈夫。”
楊奶奶那雙本來瞇縫著的眼睛陡然睜圓盯著他看了半天,爾后驚奇的望向河圣月。
河圣月微笑著點頭。
楊奶奶也馬上同時拉上了簡陽的手,抖抖擻擻的把兩只手合到一起,眼睛里泛出驚喜的淚花,自語道:“好,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阿月呀,楊奶奶替你開心呀!”
之后楊奶奶和河圣月就開始前三十年后五十年的海聊。
楊奶奶道:“阿月呀,你奶奶怎么樣了?”
河圣月道:“奶奶她,三年前去世了。”
楊奶奶失落道:“也走了?哎,知道你回來了,我還以為能跟她敘敘舊呢。”
河圣月安慰道:“楊奶奶,我這不是回來跟您敘舊了嗎。”
楊奶奶含著熱淚道:“誒,誒,乖。阿月呀,你走了有十年了吧?”
河圣月道:“差不多。”
楊奶奶道:“你今年應(yīng)該有三十了吧?”
河圣月道:“二十九。楊奶奶。”
楊奶奶道:“哦,哦,那你這剛結(jié)婚,還沒生孩子吧?”
阿月點頭。
楊奶奶繼續(xù)道:“得趕緊生啊!年紀(jì)再大,生就危險了。”
河圣月笑而不語。
熱心的奶奶便開始像交代孕婦一樣,給她悉心的講解生產(chǎn)前后以及過程中的種種注意事項。雖然毫無興趣,但河圣月一直耐心的聽著,沒有打斷。
簡陽閑著沒事,就在這小土屋子里轉(zhuǎn)悠起來。其實也沒什么可轉(zhuǎn)的,兩間房,一張床,幾張破凳子,一個已經(jīng)被老鼠咬成蜂窩煤的五屜柜,然后就是厚厚的灰塵跟蜘蛛網(wǎng)。看的出來,河圣月從出去之后,這次應(yīng)該是第一次回來。真的很難想象,以河圣月現(xiàn)在的性格,她是怎么在這里熬過二十年的光景的。
“哎,你瞎轉(zhuǎn)什么呢。”送走楊奶奶后,河圣月對無所事事的簡陽不滿道。
“我在想,我們今晚要睡哪里。”簡陽道。這是他從進(jìn)這間屋子就開始擔(dān)憂的一個實際問題。
而河圣月的回答也應(yīng)驗了他這個擔(dān)憂。“睡這里呀。”
簡陽震驚得完全忘記了他在跟誰說話,“這里?這里怎么住人啊!”
此話一出,他知道壞菜了。
河圣月一雙吃人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你說什么?”
“沒……我沒說話,有人說話嗎?剛才小狗叫的。”
“你再說一遍!”
“我……真沒說什么……阿月,你別生氣,我錯了還不行嗎。”
河圣月抬手想給他一巴掌。
“阿月……”一大群人蜂擁而至,擠進(jìn)了河圣月這間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屋子。
此刻,那些人個個手里捧著一推不值錢的爛貨,笑得跟奴才見了主子似的。河圣月清楚的記得這些人,就是這些人,糟踐了她足足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