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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金臺夕照】017 箭傷

  • 詭碑驚夢
  • 金子息
  • 3022字
  • 2020-10-12 13:58:09

我感覺自己要死了。

是一種很明確的感覺,不需要暗示,非常直白。

我不知道在我倒下的時候,為什么會喊出李師兒這個名字。但是那張臉,那張白得幾乎透明的臉,讓我確信,這個拉開弓箭要取我性命之人,就是李師兒。

我可以聽到心率監(jiān)測儀發(fā)出的微弱滴答聲,但是我卻醒不過來。我感到自己的臉上被套了呼吸機(jī),繃得好緊,可我卻沒辦法伸手去松一松。我可以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的疼痛,是那種粗魯撕扯的痛,是那種足以致死的痛。

原來這種感覺,就叫瀕死。

可是,為什么我還是沒有想起來第一個金子息的記憶呢?

我又忽然很想笑,我還真是兢兢業(yè)業(yè)啊,都這種情況了,就算是想起來,又有什么用呢?我還能活過來嗎?

我感到呼吸困難,每吸進(jìn)一口氣,我的胸腔就腕骨般疼痛。但如果不堅持呼吸,我就感覺自己將要永遠(yuǎn)睡過去。

金子息,金子息。

我可以聽到尚舒和章正喊我的聲音,回聲是那么大,那么刺耳,在我安靜的世界里像突然闖進(jìn)來的巨獸,瘋狂攪動著我微弱的呼吸。這個時候我才明白,那些監(jiān)視我的人,把我推下地鐵的人,其實(shí)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拿箭射我的李師兒。

是啊,我怎么會忘了呢。八百多年的拉鋸戰(zhàn),只有我才可能知道金章宗的尸骨藏在哪里,李師兒若不殺我,我怎么可能會想起來呢。

說到底,他們的目的都一樣。

只有程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hù)我。他的傷怎么樣了,他現(xiàn)在在哪里,我為什么聽不到他的聲音?我強(qiáng)迫自己忍著劇痛呼吸,不能,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箭刺穿了肺部,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只能靠呼吸機(jī)維持。手術(shù)很成功,但是……剩下的得看病人的意志力,能不能挺過來了。”

是醫(yī)生嗎?我努力張嘴想要說話,卻是徒勞。

“應(yīng)該是他們沒錯,下手太狠,卻很精準(zhǔn)。沒有直取性命,而是給了幾近致命的傷。”尚舒的聲音聽起來遠(yuǎn)遠(yuǎn)的,卻讓我感到很親切。

“程祥呢,他還好吧?”章正突然說道。

這個名字里仿佛有股魔法,讓我聽到之后整個身體都為之一震。但是,章正是什么時候認(rèn)識程祥的?

“還好,肩膀上縫了幾針,正在掛水。一會兒就應(yīng)該沒事了。”

聽到尚舒這樣說,我也放心了。不再拼命呼吸,也不再努力睜眼了,我感覺好累……一直以來高度緊張的精神讓我此刻愈發(fā)困頓。我聽到心率監(jiān)測儀發(fā)出尖銳的報警聲,亂糟糟的腳步踏碎了我純白的安靜世界。

“小公主!”

是他!是程祥的聲音!我倒吸一口涼氣,胸腔的痛感傳遞四肢,整個人打了個寒戰(zhàn)。

“你干嘛跑過來?你的抗生素打完了嗎?”這是章正的聲音。

“子息她怎么樣了?有生命危險嗎?”這是程祥的聲音。

“不知道,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這是尚舒的聲音。

“該死的李師兒!就差一點(diǎn)兒!我再往前一步就能把百葉窗都給合上了!那個時候,你們兩個人跑到哪里去了!”程祥怒吼道。

“你冷靜一點(diǎn)。”章正說。

“我怎么冷靜?啊?你說我怎么冷靜的了!”

“程祥你瘋了?這并不是壞事,說不定金子息醒來之后就想起來了呢?”尚舒說。

“那她萬一醒不了呢!”程祥大吼,“你們有沒有把她當(dāng)做是一條人命啊!她是無辜的好不好!就算她想不起來,那也不是她的錯!那是金君的錯!你們用得著這么冷酷無情嗎?”

我聽到醫(yī)療用品哐當(dāng)?shù)舻氐穆曇簦业难蹨I卻順著蒼白的臉落在耳畔。原來,程祥你也一樣,你也知道大金,你也知道金章宗,你也和章正還有尚舒一樣……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猛然坐起。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我不禁開口痛哭。站在一片狼藉里的三個人同時都愣了一下,我看見程祥的胳膊幫著繃帶,眼圈紅紅的。而一旁的尚舒正鉗制著程祥,撲克臉章正則事不關(guān)己般雙手抱肩站在一邊。

“小公主?”程祥驚訝地看著我。

“子息大人?”章正試探地靠近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吃力地透過氧氣面罩沙啞著嗓子說到:“你們倆出去,程祥,我有話要問你。”

章正看了尚舒一眼,尚舒回應(yīng)了一個眼神,然后輕輕捏了捏程祥的肩膀,便和章正一同離開了。病房又安靜了下來。仿佛剛才那三人的爭執(zhí),只是瞬間的喧鬧。

程祥上前,用沒有綁繃帶的手扶我躺下去。他的眼神有些撲朔,顯然在逃避著什么。此時我很平靜,因?yàn)檫@種事情于我而言,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沒必要掙扎費(fèi)神。我的胸腔依然很痛,但是有些話,我卻非常想說出來。

程祥似乎感覺到我要說話,便趴低了身子將耳朵貼在我的眼前。

“說吧,你是誰。”我虛弱的聲音如同呼出的氣息,還沒成形便被風(fēng)吹散。

“什么啊,我還能是誰,我是你的好搭檔程祥啊。小公主你沒事吧?”他還是那樣,就像剛才什么痘沒發(fā)生,在我面前演著浮夸的戲。

“我剛剛,聽到了。你,大金。”

這次換來的是程祥的沉默。他低頭不語,臉色也變得刷白,恍如手臂上的醫(yī)療繃帶。好看的睫毛此時也變得無精打采,軟軟的耷拉下來。

“好吧。看來是瞞不下去了。”程祥突然嘆了口氣,然后慘淡地笑了笑,“我是大金丞相,負(fù)責(zé)潛伏在每一個金子息身邊,觀察他們是否有找回記憶的苗頭。就是這樣。”

我閉上眼,不想讓我無助的眼淚來摻和這尷尬的局面。甚至沒多久之前,我還小心翼翼地編著故事,生怕把他卷進(jìn)這可怕的陰謀。可誰知道……丞相,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丞相,居然是口口聲聲叫著我小公主的二貨記者。程祥,丞相……只是換了個音調(diào),我就笨到連這樣都沒發(fā)現(xiàn)。不知是我自己智商太低,還是一直在逃避承認(rèn)。

“你……潛伏在我身邊,多久了。”

“從你出生開始,我在你出生的醫(yī)院工作,然后你的母親棄你而去,你被送進(jìn)孤兒院,我就轉(zhuǎn)到孤兒院去做義工。后來你被收養(yǎng),我就在你的小學(xué)當(dāng)體育老師,當(dāng)然,我從來沒教過你們班,怕之后再見到你你會起疑心。初中,我在你家附近開了家奶茶店,每天都能看到你從我面前路過。高中之后,我就是你的校友,大學(xué)也一樣。工作之后,就是這樣,變成你的搭檔,然后正式認(rèn)識了你。雖然之前,你生命里的每一個瞬間我都有參與。”

他這一席話帶給我的,除了驚訝,還有憤怒。我不知道這憤怒的由頭從何而來。他裝作我的朋友,和我一起調(diào)查金臺夕照,這我都不憤怒,但是,他陪伴了我二十四年,卻在最后的一年才讓我認(rèn)識他,這種感覺,就像是連自己都不認(rèn)識自己,卻提前先被他認(rèn)清了自己。

“程祥。”我輕聲叫他。

他湊過來,呼吸甚至可以打在我臉上。

“程祥,你曾經(jīng)多次反復(fù)救我,傷我,纏我,助我,我一直找不到你這樣做的理由,甚至以為你是喜歡上了我。現(xiàn)在好了,這一切都說得通了,原來你所做的一切都和我沒有絲毫關(guān)系。你在乎的只是我體內(nèi)那殘存的意識,而不是我。”

“小公主!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他亂了陣腳,急忙握住我冰涼的手。

“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吧。”我沒理會他。

“小公主你別說了……你先好好養(yǎng)傷,等傷好了,我慢慢解釋給你聽好不好……我求你了,金子息,你別再說了……你的傷還沒好……”

我沒有顧及他的請求,繼續(xù)緩緩說道:“從前,有只麻雀在稻草人肩膀上停留了五分鐘,隨即激動地朝空中的雀群飛去并大聲喊道,我贏了!我勇敢地在他肩膀上站了五分鐘!你們的谷子都輸給我了!稻草人愣了愣,硬生生地吞下了快到嘴邊的‘為什么它們都害怕我而你卻不?’”

程祥忽然低聲嗚咽起來,滾燙的眼淚滲入我的肌膚,灼得我有些痛。

“程祥,真的,我真的以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猛烈的咳嗽打斷了我的話,我喘不上氣來,吃力地大口呼吸。程祥趕緊按響病房旁邊的報警器,不一會兒,醫(yī)生護(hù)士們就突然呼啦啦地沖進(jìn)來,取下我的呼吸器,往我的胳膊上扎針,翻動我的眼皮,一切同步且迅速的進(jìn)行。痛哭不止的程祥被走進(jìn)來的尚舒帶了出去,這一瞬間,我又變得和從前一樣,那么孤獨(dú)。

是啊,活了這么久,只有我的養(yǎng)父才是真正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只有他,愿意主動接觸我。而其他人,你,你,還有你,都只是為了我身體里的另一個金子息。

我笑著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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