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聲響破天際,白色的雷同游龍般在夜空中游走,把黑色的夜燒成了一片死白。
雷電所及之處,空氣接連崩潰,熾熱的電火將它們燒得體無完膚,毀滅者傲慢地大笑著,笑聲驚天動地。
又是一陣轟隆的雷聲,慘白的光投射到了這同樣慘淡的人間,那是一片貧瘠的土地,但在其上面的城鎮卻出奇地和諧,沒有亂七八糟的強盜土匪,人們家中即使深夜也門扉全開,連一條看門的狗都不需要。
所有的人都在酣睡,在各自甜美的夢中自由馳騁,無拘無束。
遠遠的天外也是一道電光雷鳴,電光照亮了一間奢華至極的房間,男子坐在這間房子的中間,默默注視著面前桌子上的東西,面無表情。
金色的燭臺上燃著三支白玉般的蠟燭,昏黃的火苗不住跳動著,仿佛要訴說些什么。
金色的三角凳上坐著男子,他是如此的耀眼奪目,本屬于天神的衣裝依附在他的身上。他恍如正午的太陽,所有被稱為黑暗的地方,都能被他的光芒照亮。
男子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多余的東西,眼前的一個桌子上的一盤棋,便是他能夠觸及的全部。
男子向著陽臺外望去,那是莽蒼的山野,還有數不盡的或高或低的房屋,夜很黑,可是他卻能夠辨認得出,在那遙遠的地方,雷云翻滾,好似末日降臨。
男子轉過身來,開始操手面前的棋盤,棋子們陸續站在了自己該站的地方,白色的白得像是無瑕的玉,黑色的也黑得像是純粹的夜。漸漸地,棋子排好了,兩軍對壘而立,只等一聲令下。
炸雷又一次照亮了那一個慘淡的城鎮,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村鎮,周圍低矮的丘陵上卻被圍上了如同螞蟻一般密集的人群,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是殺人的家伙,只是還沒染上血。
男子默默地注視著這個瑰麗無比的棋盤,沒有說話,就這么靜靜地坐著,然后伸出右手,拿起了中路的“兵卒”,“啪!”。
雷鳴轟響,任憑是誰都會被這撼動天地的雷聲震得跳起,但是這個小鎮的人們似乎個個都如同熟睡的死豬,雷打不動。
他們被和平沖昏了頭腦!
終于,山上的“蟻群”按捺不住了,向著這一個小鎮發起沖鋒,群蟻涌下,恍若洪流。
男子手疾眼快,不出半晌,黑色的棋子已經以摧枯拉朽的攻勢沖入了白棋的陣營,一個又一個白棋被黑棋斬下,犧牲的棋子滾落一地。
慘叫、怒吼、悲吟,統統都湮滅在了血色的風暴之中,聲音從村鎮的外圍一路傳至中心,所有的人都被驚醒了,但是這也無濟于事,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手無寸鐵的他們毫無反抗能力。
男子伸手一揮,白色的一邊沖出來了最強的“皇后”,它如同野牛般沖到了戰場的中央,逼得黑棋不敢前進。
流動的殺戮終于在某一個地方被停住了,緊接著,所有的殺戮都向著那里匯集,但是都生生停在了那里,無法再前進半步。
男子指揮著黑棋攻向白后,但是強大的白后卻如同一具無情的絞肉機,黑棋非但沒有擊潰它,反倒白白犧牲了兩個棋子。
殺戮雖然被停止了,但卻似乎要卷土重來,人群一次又一次地涌上前來,想要越過那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但是人群涌上來一次,那紫色的火光就會跳動一次,同時刃光閃現,血液橫飛,短短幾次涌動,倒下的人已經近百,而那障礙卻巋然不動。
男子不得不動用了黑色的“皇后”,黑后上前,黑棋立刻就占盡了上風,黑后帶著眾棋子攔在白后面前,作出了活生生的挑釁。
幾秒鐘之后,風雪驟然降臨,冰冷的氣旋在這村鎮中蕩漾,氣流所到之處,房屋都被鍍上了一層雪白的外衣,泥土地面結成了一塊又一塊的凍土,然后開裂,裂縫延伸到了那阻礙眾人的男人面前,男人的眉頭皺了一下,像是看見了歸來的魔鬼。
男子操縱著黑后咬著白后一路追殺,加之又有眾多黑棋的輔助,白后一時間被殺得節節倒退,別的白棋都被一個個吞噬,終于,白后被逼退到了白王的面前,已然是窮途末路。
村鎮之中,沖天的冰刺無數次從地面射出,狂風夾雜著暴雪狂吼,一切都在凍結,當時成為阻礙的男人,操縱著那鬼魅的紫色熾焰,與那冰雪所成的沖擊相互纏繞廝殺,余波所及之處,無一不崩潰。人群終于可以一展身手了,他們穿梭在戰斗的縫隙之中,騷擾著那原是阻礙的男人,逼得他步步敗退,最后終于一聲轟鳴,冰雪的沖擊化作錐形的烈波撲向那男人,轟鳴回蕩在空氣之中,緊接著又歸于了沉寂。
男子冷冷地笑了,他二話沒說,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黑后,黑色的閃電從他的手中落下,男子用手給予它超出本身的破壞力,準確地擊中了白后的頂部,白后瞬間分崩離析,變成了一坨爛泥,棋盤裂開了好幾道大口子,連桌子都差點被掀翻在地。
冰雪充斥了天地,血色的冰刺炸開了花,鮮血流動在沖天的冰刺之間,死亡成了終結一切的句號。
男子突然軟了下來,他躺在了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良久,男子才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如此迷離,但卻似乎有虬龍在其中游動。
“沒有人發現你進來了,對吧。”
黑暗中的人鞠了一躬。
“是的,沒有。”
“沒有那就好辦了,說吧,情況怎么樣了。”男子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目前來看,和計劃一樣。”黑暗中的人這樣回復。
男子笑了,似乎帶著點嘲諷的意味。
“原來如此,非常好,非常好!”
“那么請問您下一步的計劃是什么呢?”黑暗中的人并沒有因男子的狂笑而覺得有任何異樣。
“這還用問嗎?”男子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臉頰邊,微微的白光涌現在手指,男子一捏一拉再一扯,一張完整的臉皮居然被扯了下來。
“這么多年了,已經這么多年了。”男子發癲般喃喃自語,那一張臉皮蜷縮在他的手里,感受著被怪力蹂躪的痛苦和無奈。
男子大步走到陽臺邊上,左手一拉,陽臺門扉全開。
狂風呼嘯著闖了進來,回蕩在整一間房間里,男子的腳下是數不清的房屋,房屋里面燈火輝煌。
“這個世界,該來一場風暴了!”
章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