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屠只感到胸口被一股巨力擊中,胸骨當即盡碎。
葉君行不顧脖頸的疼痛,一躍而起,緊跑幾步騎在狼屠身上,拳頭如密雨般落在狼屠身上。
一輪拳雨過后,原本劇烈掙扎的狼屠漸漸不動了,身體只間或抽搐一下。
葉君行拼命轟了幾百拳,直到狼屠不再反抗,他才喘著粗氣從狼屠的尸體上滾了下來。
云夢村中,正籠罩在一片悲傷的氣氛之中。
躲藏起來的村民們聽見外面沉寂多時,便三三兩兩的走了出來。
此刻天色已近黎明,不久前還充斥著喊殺聲、慘叫聲的廝殺戰場,已沉寂無聲,舉目望去黃土地上到處都是殷紅色的鮮血,以及村民和馬賊交錯的尸體。
劫后余生的村民,看到眼前這一幕先是一愣,旋即便都投入到了救治傷者、掩埋死者的忙碌之中。
馬賊的尸體也被村民們一起掩埋了,這倒不是因為村民的仁慈,只是為了防止瘟疫叢生。
族老和傷者都被送回家中休息,只有瑤依仍是緊抱著陳大叔已經冰冷的尸體不放,無論是誰相勸也沒有。
“瑤依,陳大叔已經去了!我們還是讓他歸于安寧吧!”一只手穿過人群放在瑤依肩膀上。
淚眼婆娑的瑤依抬起了頭,看見了一張清俊的臉,還有一雙充滿溫柔的眼睛。
這雙眼睛仿佛給了瑤依莫大的鼓勵,她點了點頭,默默地松開了手,看著父親被村民抬走,直到再也看不見。
“瑤依!瑤依!”
陳大嬸突然看到瑤依的身體搖晃著向后倒去,趕忙把她摟在懷中。
“無礙!只是情緒過于激動,暫時昏厥了,休息幾天就會沒事!”華悅上前為瑤依把過脈后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現在老頭子已經去了,瑤依要是再有什么意外,我可怎么辦啊!”陳大嬸見瑤依昏倒,悲傷之情再也克制不住,眼淚傾瀉而出。
“你放心吧,陳大嬸,瑤依不會有事的!今后我也會好好照顧她的!”華悅堅定的說道。
華悅的承諾是真摯的,但他哪里知道承諾,以后為會她帶來多少煩惱和麻煩。
“葉公子!”
“葉公子,回來了!”
華悅聽見村民的喊聲,這才想起葉君行,當他抬起頭來時,正好同葉君行的目光相對。
“你回來了!”
“當然是我回來了!對了,還有他!”葉君行咧嘴一笑,隨手扔出一個東西。
這東西在地上滾了老遠才停住,等眾人看清是什么的時候,所有人都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這東西正是馬賊頭領狼屠的首級。
華悅也感到高興,畢竟狼屠被誅對生者和逝者都是莫大的安慰。
而且,華悅對葉君行的潛力和性格也有了進一步了解。
休息幾日后,葉君行和華悅安心踏上了東去的旅途,狼屠的就戮使他們不必擔心云夢村的安危。
原本陳大嬸想讓他們帶走瑤依,但華悅慮及前路吉兇未知,不想帶著瑤依一起冒險,權衡一番之后,最終還是委婉的拒絕了陳大嬸。
但華悅承諾,等事情一辦完他就會回來。
葉君行也覺得帶個小丫頭一路上多有不便,便也贊成了華悅的做法。
按照華悅之前的計算,從云夢村到啟封步行至少要走上三日,但因為有了馬賊留下的馬匹,他們的腳程快了不少,第二日黃昏時他們已到了啟封郊外。
不過這一路行來,葉君行又搞的全身青紫,臉上也添了好幾道新傷。
之所以搞成這樣,倒不是因為葉君行與人發生沖突,而是葉君行那糟糕的騎馬技術。
在二十一世紀的鋼鐵城市中長大的葉君行,除了在動物園和電玩城騎過幾次馬,又何曾駕馭過一匹活馬。
雖然現代社會也興起了可以學習馬術的俱樂部,但這種貴族式的運動,葉君行這種窮光蛋又哪能玩得起呢。
而華悅則不同,他所生活的戰國時代馬匹就是代步工具,他的馬術雖不能與軍中騎士相比,但比起葉君行來自然是要強出太多。
在踏上旅程第一天中,一多半的時間里葉君行都在重復著上馬、落馬、再上馬、再落馬、再再上馬的過程。
直到得到華悅反復的指點后,葉君行才慢慢掌握了與馬兒溝通的技巧,方才能穩坐馬背。
不過這只是開始,葉君行距離真正可以駕馭一匹馬還差的很遠,所以如何讓奔馳中的馬兒聽話的左轉、右轉,以及及時止步便是他的進階課程。
等到葉君行完成本階段的課程時,他早已是鼻青臉腫、面目全非了。
但付出慘痛代價的葉君行,也第一次體會到了,以血肉之軀疾馳如飛的美妙快感,這種感覺遠非鋼筋鐵骨的汽車所能比擬的。
要知道,坐在汽車中,你只是重復著簡單而機械動作的操作工。
但是作為騎士,你則需要和馬兒心靈相同,互相合作,方才能達到速度的巔峰。
葉君行在享受騎馬樂趣的同時,也不忘欣賞沿路的風景。
欣賞風景,一是可以緩解葉君行殺人后不愉快的心情,雖然那些馬賊全是十惡不赦之徒,但對于連雞都沒殺過一只的葉君行而言,畢竟是首開殺戒。
二是穿越的機會可不是誰都有的,他自然要珍惜機會,多多體驗原生文明的魅力,純凈、自然的風景當然也包括在內。
“華悅,這一路走來沿途大都地勢平坦,土地肥沃,但卻為什么會少有人煙、田地荒蕪呢?”葉君行疑惑的問道。
“那是因為近幾十年來,魏國的國力不斷衰弱,土地人口不斷減少,大批窮苦的百姓或向西逃入秦國,或向東逃入齊國,再加上為了防御秦國的進攻,魏國國府還要不斷擴充軍隊。如此一來,再肥美的土地自然也就無人耕種了!”華悅喟然一嘆道。
“秦國的軍隊很強大嗎?”
“如果單純只是軍事上的強大,那倒也不足為懼!秦國從商鞅變法以來,國力大增,舉國振奮,百余年來土地、人口擴充了數十倍,就連咸陽也成了天下第一大商市!而反觀六國的日益勢衰,此消彼長之下孰強孰弱不言而喻!”華悅常隨鬼谷子游歷受教,對天下格局了然于胸。
葉君行對秦國的了解完全從書本而來,很難有如此立體、全面的認識,但他知道現在是公元前236年,按照時間推算再過五年,雄才大略的秦王嬴政就要發動統一天下的大戰了。
“如此說來,秦國馬上就要統一天下了!”
“也不盡然!目下秦國雖強,但想以一敵六,盡滅六國也不是容易的事!”華悅聲音稍有提高。
葉君行沉默不語,他知道華悅的父母死在秦軍手里,自然是不愿見到秦國一統天下。
而作為已經知道故事結局的人,無論華悅信與不信,現在葉君行都不想打擊他。
華悅見葉君行不說話,以為他不贊成自己的觀點,又說道:“其實師父早就提出抗秦的策略。”
“你是說合縱!”
“沒錯,就是合縱!合眾弱抗一強!縱觀戰國歷史,凡是六國同心抗秦的時候,秦國必定蟄伏不出;而六國各自為政,甚至互相攻伐之時,秦國必定大舉東進!由此觀之,眼下六國雖然都實力不濟,但若六國拋棄前嫌,同心抗秦,以六敵一也并非沒有機會!”華悅朗朗而言。
“只可惜天下已沒有蘇秦了!”葉君行對“合縱連橫”典故知之甚詳,故有此一說。
“蘇子雖逝,但天下豈會少了英雄人物!譬如目下反秦的中堅力量,儒、墨兩家的領袖皆是驚才絕艷的不世人物!”
葉君行心想:“不知儒、墨兩家的領袖是否就是旬況和墨翟。”
他正要詢問,卻突然聽到身后有人高喊:“行人閃開!”
繼而便傳來急促的馬蹄和隆隆的車聲,葉君行忙回頭看去,只見一輛飛馳的馬車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沖了過來。
這輛馬車由兩匹高大的白馬牽引,馭手座位上,一位老者正奮力揮舞著馬鞭,方才的那聲高喊顯然便是出自此人。
而在馬車的前后,則各有兩名紅衣的精悍騎士護衛。
眨眼之間,馬隊便逼了過來,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華悅一抖韁繩策馬及時避過,葉君行本原就馬術不濟,情急之下更是手足無措。
幸好馬兒自有躲避危險的本能,堪堪相撞之時竟是奮力一躍避過馬車,只葉君行被立時甩飛了出去。
待葉君行從地下爬起,這支馬隊早已絕塵而去。
華悅見葉君行落馬,趕緊下馬將他攙扶起來道:“你沒事吧!”
“死不了!這些家伙趕著去投胎啊,真是沒有公德心!”葉君行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沒好氣的說道。
“也許人家確實有急事呢,好在你沒有受傷。”見葉君行無礙,華悅放下心來。
“哇!你還真是大度啊!要不是我躲得快差點被他們撞死!”
華悅卻已翻身上馬道:“趕緊走吧,除非你晚上想在野外過夜!”
葉君行只得哀嘆一聲自己命苦,便重新上馬與華悅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