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會有這種錯覺,覺得玄憶就是長琴,而此時看見他嘴角淺淺的笑,這種錯覺便又悄然而生了。玄憶微微垂下眼瞼,讓我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緒。良久,他忽而抬頭,語調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娘娘叫住本尊,怎么倒沒了下文?”
我的神思立馬回籠,輕輕一笑:“我只是在想魔尊這大半夜的跑到我神界來跟蹤我,可是對本座另有所圖?”說著,我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果真,跟不正經的人呆久了就會被傳染。我能這樣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樣不正經的話,八成就是跟紫微呆久了以后的后遺癥。聽見這樣的話,一般人都會十分不悅,拂袖而去。但事實證明,玄憶根本不是一般人。他非但不怒,還笑了起來:“戰神娘娘神機妙算。本尊對娘娘的確另有所圖。”
這回輪到我被噎得“面紅耳赤”,“羞憤難當”了。我用手背蹭掉一點臉上的溫度,咳了兩聲,掩飾著臉上的尷尬:“是,是嗎?”
玄憶欣賞了一會兒我的表情,嘴角漾開柔柔的笑:“本尊與娘娘可是有交易在先,可不就是對娘娘另有所圖么?”
他一定是故意的!我極力克制著上前揍他一頓的沖動,嘴角扯出一抹笑:“那不知這次魔尊是給本座帶來了怎樣的誠意?”
“純狐蕁。”玄憶看著我驚訝的神情微微一笑,“純狐蕁可為冥王。”
我微微垂眸,挑了挑嘴角,明明是上揚的弧度,但卻不是笑:“純狐蕁心思深沉,你可有把握駕馭?”
似是沒想到我會這么說,玄憶略略一怔:“我還以為你會因此不愿與我合作。”
“我封印純狐氏已是五千年前的事了。本就沒有糾葛,又為何介意你是否用他?”
玄憶凝視了我半晌,忽然笑了:“他會比冥王更合適那個位置。”
我的神色微黯,一時有些恍神。做久了九天玄女,瑤姬就好像一場從未存在的夢。那些人,那些事,都仿佛離我很遠,遠到不真實。我自嘲一笑,一道陰影遮擋了灑在我身上的月光。我下意識想要抬頭,耳畔響起低低的笑:“別動,很快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在我的頭發上擺弄著什么,但當我不耐煩的時候,他迅速地往后退開,漫不經心地說:“聽說今晚是人界的上元節,這釵子送你,討個彩頭。”
我愣了愣,伸手摸了摸發髻,果然碰到了一個質地溫潤的東西。我看向玄憶,一時間思緒萬千:“人界上元慶團圓,神界上元慶什么?”
玄憶不知何時幻出了一只酒杯,放在唇邊淺淺地啜著:“就慶……今夜不孤獨。”
我“噗嗤”笑了,走到他身旁,搶過他的酒杯,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你送我玉釵,我送你什么?”
玄憶仔細思索了片刻,道:“我希望娘娘將火神召回。”
我怔了一怔,沖口問道:“為什么?”
“我欠了他一些帳,這次也算是還他了。”玄憶的目光有些幽沉,讓我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我微微別過頭,心中有些異樣的情緒。最后,我聽見自己嘆了口氣,輕聲說“好”。
既然今日上元夜,你愿今夜世人不孤獨,我愿今夕春酒可忘憂……
【作者視角】
上元的花燈照不亮魔界的陰晦。純狐蕁坐在案前,一杯一杯地給自己斟酒。一只素手搶過他的酒壇,狠狠砸在了地上。他順著那只手往上看,哂笑道:“是誰又惹了冥后?怎么?冥王收了幾個冥妃不成?”
純狐一族擅惑術,純狐萱也精通此道。在迷惑住冥王后,她順理成章地成了冥后。此時,她清美的狐目中滿溢怒火:“喝酒喝酒,你就知道喝酒!怎么沒把你喝死!”
純狐蕁的眼底有深深的嘲弄:“喝死我,便沒人管你濫殺無辜了吧。”
“那些賤民竟說本宮殘花敗柳!本宮殺他們又有什么錯?”
純狐蕁眼底的不屑顯而易見:“不過幾個小鬼言語有失,你便屠了整座往生城。冥后覺得自己有什么錯。”
純狐萱眸中閃過一絲狠厲:“你知不知道天帝要娶青丘那賤人!”
純狐蕁淡淡地“哦”了一聲。純狐萱恨鐵不成鋼地說:“涂山擁有的一切原本該是我純狐的!你怎可這般不思上進?囿于冥界又有何用!”
純狐蕁冷冷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上進?如何上進?殺了涂山木鉞?還是殺了天帝?”
純狐萱咬了咬下唇:“就知道你沒用。此事還得靠本宮。”
“你要做什么?”純狐蕁不由眉角一皺。
但純狐萱并沒有回答他,摔袖離去,只扔下一句:“無需你管!”
【作者視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