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知道槿年不喜歡你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嗎?”
“是什么?”紫衣仙眼中明白地寫著“求知若渴”四個大字。
我神秘一笑,語調輕悠緩慢:“因為,你嘴欠。”
說畢,我哈哈大笑。同時,為防止紫衣仙報復,我以驚人的時速飛走了……
長琴的住處從涂山木鈴那里搬了出來,在鵲山山腳下,環境還算閑適。還沒到長琴養病的屋子,迎面走來了一個少女。身披淡淡粉紗,襯的她越發嬌俏可人。我微一挑眉:“公主也在?”
涂山木鈴似乎才回過神來,看見是我,眼中洶涌著濃濃的敵意。我輕輕一笑:“來者是客。哪怕公主再不喜歡我,也不該讓自己的敵意如此明顯吧。小神……似乎并未得罪過公主吧。”
涂山木鈴咬了咬下唇,眼圈突然委屈地一紅:“雪神娘娘,木鈴是真心傾慕于太子殿下。木鈴自問這多年以來從未如此在乎一個人。木鈴,木鈴愛他愛得可以拋下所有。所以,所以,雪神娘娘,求求你放過殿下吧。成全木鈴的一片癡心。”
我嘲諷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你喜歡長琴來求我做什么?長琴喜不喜歡你又豈是我說了算的?你得不到男人的心,是你自己沒本事。我又憑什么幫你?”
“不是的,不是的。殿下之所以看不見我,就是因為你!我,我是公主啊!他憑什么不喜歡我!”涂山木鈴的模樣全沒了素日的驕矜,竟與純狐萱的瘋狂有那么幾分相像。
我被涂山木鈴清奇的邏輯給逗樂了:“木鈴公主,不會你以為只要有身份就可以得到男人的心吧?論身份,我是南荒帝姬,又是正經受封的雪神,不會比你這個青丘公主差吧。何況……狐君可不止你一個妹妹。你二姐姐,還是有蘇氏的少夫人。但我阿爹,只有我一個親生女兒。”
涂山木鈴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凈,半天呆在那里,一動不動。我沒有搭理她,繼續向鵲山方向走。這位青丘公主還真是不知世事艱辛,自以為身份尊貴就可以得到一切了么?殊不知,這身份尊貴者何其之多。其實生于世間,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沒有哪個對手會因你賣一下可憐就手下留情。只有足夠強大,才能讓他們心悅臣服。這便是世道的殘酷。
長琴這里的熱鬧還真是挺多。我還沒進屋,就看見在門邊堆著的一堆禮盒。我隨手打開了幾個,就被這大手筆給震懾住了。將近一尺長的象牙,瑩潤剔透到毫無瑕疵的翡翠,熠熠生輝的玳瑁,更別提那一百多顆紅如鮮血的寶石……再加上一些名貴的藥材,什么人參、雪蓮之類的,這林林總總下來花銷的可不僅僅是財力,還有搜羅這些珠寶藥材的人力。我只看得兩眼發直,默默腹誹:不就受個傷嗎?也沒見有誰給我送過這么重的禮。
“喜歡什么,盡管拿便是。丫頭倒不必跟本殿客氣。”
我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打開了。少年穿著月白色的長袍,披著一件大紅色的斗篷,靜靜地站在那里。我舒了一口氣:“你走路怎么不帶聲的?”
“我叫了你。是你看得太專注了,沒聽見。”長琴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溫和。
我尷尬地咳了一聲:“你這種富家子弟怎知我底層百姓的心酸?你這些寶貝隨便拿一件,就夠我神女峰半年的開銷了。”
長琴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那你多拿幾件好了。橫豎我也用不上。”
太討厭這種人了!分明就是炫耀!不加掩飾的炫耀!我平復了一下強烈的殺人沖動,咧了咧嘴:“多謝殿下了。但我也還沒到要借錢養家的地步。”說畢,又很不甘心地小聲問了一句:“這些都是誰送的?”
“是火神。”長琴的眸子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好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火神是長琴的父神,但我不知道為什么,長琴似乎很不待見他。長琴從來都沒叫過他一次“父神”,而是跟別人一樣叫他“火神”。我一直很奇怪。就我所知,火神待這個兒子應當是極好的,好到近乎寵溺。木神句芒有一個小兒子,是神界出了名的紈绔。有一回領人毆打一個小仙侍,被長琴撞見。長琴將那個仙侍救下。那紈绔不依不饒,長琴真不客氣,直接將他扔到了海里。偏偏那紈绔又沒學過避水咒,被救上來時,沒了半條命。木神當即到火神宮問罪。火神一力將此事給擔了。鳳神死后,火神看上了一個小仙娥,一度想要續弦。但因為長琴的冷漠態度,此事也就作罷。就別說長琴在神魔大戰中重傷后,為了讓我同意借用巫山雪玉,火神收買我好阿爹花的那大把大把的錢。想起我阿爹拿著錢眉開眼笑的樣子,簡直......不堪回首。為什么爹與爹的差距就這么大呢?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長琴:“你與火神神尊是否有什么誤會?”
長琴的笑意一凝,語調冰冷的好似對待一個陌生人:“我與他沒什么誤會。除了名義上的父子關系,我與他沒有半分瓜葛。”
“那你為什么還收神尊的禮物?你可別說什么長者賜不可辭。我才不會信。”
“因為麻煩。”長琴瞟了那些禮盒一眼,眼中有毫不掩飾的厭惡,“我若不收,他會日日到此。看見他,我覺得惡心。”
我清楚的感受到了長琴的厭棄,那種出自骨子里的厭棄。我不明白為什么,但我聰明地閉上了嘴。長琴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睜眼時,神色已是一片清明。他看向我,微微一笑:“進屋坐吧。”
我輕輕應了一聲,跟他進了竹屋。屋里很干凈,看來天天有人打掃。想起那個紅著眼圈的粉裝少女,我心下也有些了然。長琴倒了杯熱茶給我,坐在了我對面:“是出什么事了么?”
我淺淺地呷了一口:“槿年被洛璃刺殺了。”
長琴“哦”了一聲,似乎早有所料。我一挑眉:“你知道?”
長琴沉默了許久,才徐徐道:“意料之中,只是恰巧猜到了。”
我瞇了瞇眼睛,高深莫測地一笑:“那殿下可曾猜到是何人指使么?”
長琴含笑:“總之與前面指使冥王的不是同一個人。”
“是純狐萱。純狐氏的大小姐。”我淡淡說,“她現在是魘魔的侍女。”
長琴不語,可臉上平靜的神情已經告訴我,他早就知道了。我看著他,冷冷一笑:“你不會又恰巧猜到了吧?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