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傷心不似作假，難道真的是他多疑了？白修遠仍然不信。

就單從程清的表現來看，作為程越的妹妹，她的確有過人之處。但就是太鎮定了，才讓人起疑。

白修遠覺得在這件事上，程清或許已經早有打算了。

只是不知他們這樣貿然出手，會不會打亂她的計劃？

這些都是白修遠的猜測，現在他對程清還不是很了解，有些話也不能就這樣說出來。

“程姑娘節哀，相信元帥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如此傷心。”白修遠安慰道。

程清點點頭，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眼見前方就是朱雀大街了，她開口道：“白公子就送我到此吧，我還要去買些紙錢香燭回去。”

沒想到剛才那么混亂的情況下，她不僅注意到他的名字，而且還記住了，白修遠微微一怔。

想了想，白修遠道：“你獨自在外不安全，我不放心，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府上有留下幾個弟兄，程姑娘需要什么盡可以吩咐他們。”

“那就多謝白公子了。”程清也不客氣了，她出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程姑娘不必客氣。”

白修遠把程清送回家后，自己出錢給士兵，讓他們去買香燭紙錢，接著就走了。

程清本不想占他的便宜，但白修遠說他是程越的好兄弟，跟他計較錢就是看不起他，她被堵得無言以對，只能隨了他。

兩人在門外的互動被里面的程父看得清清楚楚的，頓時氣得臉色鐵青，等到程清回來時，不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道：“你給我跪下。”

“爹？”程清依言跪了下去，不太明白他發的什么火，求助地看向哥哥。

程越心疼她的膝蓋，道：“爹，有話好好說，您別讓她跪啊，她的膝蓋我好不容易才用草藥給她把疤痕去得七七八八，這一跪又要青了。”

程父差點沒給他氣死，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啊你，從小就是妹妹奴，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不成器的？看看別人家的，哪家兄妹像你們這樣的？”

“我心疼妹妹，我不覺得有錯。再說，她跪壞了，您老就不心疼了？妹妹剛回來那會兒，您看到她身上的傷都心疼哭了呢。”對于寵自己妹妹這件事情上，程越固執得很，平時再怎么順著父親，說起這事兒必頂回去。

說完就把程清拉起來了，彎腰給她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

“你！”程父老底被翻，漲紅了臉，指著程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程清！”說不過程越，程父就把矛頭指向了程清，教了半個月了，這閨女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是個女兒家，怎么隨便跟男人回來？這要出了什么風言風語，她的閨譽就毀了！

“爹，到底什么事兒？您這么生氣？”程清賠笑著問。

“你不是答應爹不跟那些人來往了嗎？還說什么去打聽太師府在什么地方，我看你就是唬你爹我。”程父吹胡子瞪眼，作勢挺兇，但那些真的傷人的話都沒有說出口。

他的音量一下子沒控制住，說得比較大聲，程清連忙伸手把他往里拉了下，看了看外面沒什么反應的士兵，松了口氣，道：“爹，您小聲一點。”

程父也意識到了，降低了音量，道：“你給我解釋解釋，究竟怎么回事？”

程清嘆道：“太師府的事情，我現在不好說，希望是我猜錯了，否則我們以后都難以離開安平。至于白修遠送我回來，只是剛好碰見，他是覺得我一個姑娘家在外不安全，所以堅持要送我回來的，我和他沒什么。”

“真是這樣？”程父半信半疑。

程清點頭。

“好，為父就不追究他送你回來的事。你方才說如果你猜對了，我們再難以離開安平，這又怎么說？爹聽得糊里糊涂的。”程父道。

一旁的程越跟著認真思索了一下，心驚看向程清，道：“妹妹，難道你是說？”

程清再次點頭。

“誒呀！”程越皺緊了眉，拳頭砸在右掌上，十分地不甘心。

“你們到底在打什么啞謎？”程父聽得更糊涂了。

程越卻沒工夫理程父，拉著程清道：“妹妹要不我們逃吧？安平城里的一切都不要管了，你跟我回藥王谷，我保證，就算他皇帝老兒再怎么厲害，也休想踏進去。”

程清抽出了自己的手，搖了搖頭，不贊同地道：“哥哥，我們不能毀了藥王谷的清靜，難道還能躲一輩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你……”

程越還想勸她，卻被外面一陣車轱轆聲打斷。

大批侍衛太監涌進小院，傳旨太監走了進來，高聲唱道：“圣旨到！程常出來接旨！”

程常是程父的名字。

程父看了看自己的一雙兒女，好像猜到了點什么，嘆了口氣，背著手往外走去。

程越程清也跟了出去。

“程常接旨。”

三人呈‘品’字型，以程父為首，跪了下來。

傳旨太監打開圣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程越元帥少年英雄，精忠報國，智勇雙全，對戰敵軍，屢戰屢勝，振我國威，怎奈天妒英才，朕痛失愛卿，悲痛不已。現追封程越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以元帥之禮厚葬。另外，程常育出如此英才，勞苦功高，朕特封其為太師，即日起，入主太師府，欽此！”

圣旨念完了，程父還沒反應過來。

后面程清拉了拉他，他才裝作傷心地擦了擦眼睛，雙手舉過頭頂，接過圣旨，叩頭道：“草民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傳旨太監將程父扶了起來，提醒道：“哎喲，太師，以后可不能自稱草民了，要自稱‘臣’。”

“是是是，多謝公公。”一下子從平民百姓變成了太師，程父這會兒都是頭暈眼花的，自然傳旨太監說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看著這破落院子和那簡陋的靈堂，傳旨太監嘆了口氣，道：“太師，您請節哀，這人死不能復生……”

說著，他靠近了幾分，小聲道：“你們沒有領到過補貼金一事，已惹得龍顏大怒，皇上下旨徹查戶部，咱家告訴您一聲，是讓您知道皇上對您和元帥是真的好。”

“多謝公公告知。”程父總算能反應過來一件事了，連忙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