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就是那個“江州司馬青衫濕”的江州。胡漢九水匯集之地，長江上有數的大碼頭。

江州城地理位置很好，周圍有廬山巢湖，還有柴桑故城與彭澤大湖。全州十萬戶，百萬丁口。

徐君浩就是在江州城中的朱雀酒樓招待孟沉舟。

這就讓孟沉舟有些奇怪了，按說不應該搞個家宴的嗎？

不過客隨主便，他不說，自然也不便多問。不過提一提還是可以的，要是真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也好幫上忙。

點了一桌酒菜，徐君浩說道：“看兄弟紅光滿面的，最近過的不錯啊。”

孟沉舟斜了他一眼：“有事說事，用了龐四的玉髓，氣血充足。效果一直持續到現在，估計著還能繼續一段時間，著你應該知道。”

徐君浩嘿嘿一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本來嘛，是想請你幫忙的，家里的事。給你去了信之后，也給家里說了，但是呢，他們又不太愿意外人幫忙，現在有些不知所措了。”

“來都來了，說說吧。”孟沉舟答話，要真是單純家事，恐怕也輪不到找我吧。

事情是這樣的：“翻了年，就臨近各地士子考評的日子了……”

原來大楚士子要做官，一般來說有幾種途徑：一是由高官，大儒之類的推薦，是為察舉。這種不必說了，世家大族肯定能壟斷的壟斷，有關系的照顧關系；二是自舉，即所謂“潔已登朝，無嫌自進”。意思就是，品行德行沒有大的瑕疵，學識過關即可。這種情況呢，沒太得罪人的情況下一般還是有機會的。世家大族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過分打壓異己。

過了這一關之后再經過鄉，府，京城三級考核，就有了做官的資格，對自己的家族聲望也很有裨益。

問題在于，天下士子多如牛毛。但每年的的考評的資格是有限的。

徐家名聲不錯，徐君浩的長兄徐君翰熟讀詩書，文采出眾，也即將參加考評。

品評的時候，家世也是有加分的，而且很重要。

同樣的情況下，門第高的自然優先。

家世的高低主要看幾個方面，首先祖上有沒有什么豐功偉績；再者當代有沒有做官或者高等級的武修；最后看看關系網。

簡單的說看你們家是不是有錢有勢。

祖上無論多輝煌都是冢中枯骨，毫無威脅。

關系網方面，小門小戶的也難有什么大關系。大族之間，利益為先，可以錦上添花，難以雪中送炭。

徐家本是外來家族，在江州不到百年。祖上沒出過多風光的大人物，關系網也是肯定不如的。唯一的機會就是在文采和家族武修上下功夫。

奈何家中人丁不旺，家主徐嘉平徐老太爺，然后就是長子徐君翰、次子徐君浩一文一武。遇上一些幾十上百口的大家庭，隨便出幾個秀才，來幾個玄階甚至地階武修就被比下去了。

且文章高下也不一定就穩贏，文采這事情由第三者來品評，很難做到完全客觀。在說這種事情，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稍有偏向，也屬正常。

突破口就在正月十五的上元節大比，上元節本是上古民眾在鄉間田野持火把驅趕蟲獸，希望減輕蟲害，祈禱獲得好收成。后來漸漸改成燈會。

除燈會之外還有文武會，文會的詩詞歌賦遠離普通百姓，一直不溫不火，只在文人圈子內部進行。武會老少咸宜，大眾接受度高，一度盛行。因為一般以家族為單位比斗，也漸漸成了人們對家世考量的另一標準。

本來以徐君浩的想法，武會的規矩，參加者三十歲以下，允許每家有一名外援加入。自己尋個年輕高手于武會之上以碾壓的姿態勝出，那徐君翰的考評基本十拿九穩。

徐老太爺自然是求之不得，不過徐君翰可能是讀書讀傻了。覺得君子應自強不息，求助于外力勝之不武。

目前家里還在爭執當中。

至于比斗為何三十歲以下，其實并沒有明文規定。這是一個傳統，本來文武會只是一個娛樂交際的活動。年輕人拉拉關系，甚至挑選伴侶。前輩們看看哪家后生入得了眼，潛力大。

再說普通百姓也不喜歡看一群老頭老太太上臺。

在上京城，感覺地階武修到處都是，不甚稀奇。但那可是已過之都，高端人才匯集之地。路上扔塊轉頭砸到的就有可能是個五品四品的高官。

江州雖然也算上州，文昌武盛之地。但其實地階并不多，總共有個百十人算不錯的了。具體到三十歲，有沒有還不一定呢。

上京分別的時候，孟沉舟已經干了幾個地階武修了，實力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年輕更在限制之內。

遇到這些事情，一向灑脫的徐君浩也不能免俗。紅塵打滾，家世牽累，在所難免。

孟沉舟覺得不是什么大事：“我這邊沒問題，只是你大哥那里……”

徐君浩一擺手：“我和我爹都同意了，大哥那里不用管他，那就是矯情，老頭子一句不孝就把他治的死死的。”

那就沒有問題了：“那我現在找個酒樓住下？”

徐君浩：“那到不至于，今天單獨找你，主要是把事情說清楚。我回家給我爹說一聲就行，來到江州，自然住我家。這大過年的，熱鬧熱鬧。”

“那說說都能有哪些對手，我好有個準備。”孟沉舟還是想繼續了解點情況。

徐君浩不以為然：“我說你就是過分小心了，一直都是。我不知道你具體擔心啥，但以你的實力，就算打不過，難道還跑不掉？”

孟沉舟一愣，自己的確一直以來做事小心謹慎，對情報信息過分要求。答應的事情就算自己覺得問題不大，也會給人一句盡力而為。但自己真的盡力而為了嗎？未必吧。

似乎是慫了那么一點點。

性格所致，一心求穩。這不會有什么大錯，但很有可能錯過某些機會。

另外，性格也許真的對修煉有影響。

龐四修為進步飛快，跟性格直接，勇猛精進也不無關系。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只能慢慢提高自己“盡力而為”的閾值，期待以后吧。

這次就當冒回險，就像徐君浩所說，難道還跑不掉？

孟沉舟也不在問了，兩人吃吃喝喝，說些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