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記得這一戰究竟是何時結束的,只記得結束后唐曼舞那凄離婉轉的哭音。
誰也不記得這一戰莫知道究竟出了多少劍,只記得劍光如虹,勢如龍虎,如獨人成軍,勢不可擋。
亦記得天下會一眾潰逃后,汝嫣紅直接軟倒在了地上,雙目無神地看著他手中那柄殘劍。
且誰也不記得莫知道究竟受了多少傷,只記得他除了那雙明亮的眼睛外,渾身都是血。
烏黑的血。
莫知道已給抬進屋內。
唐曼舞,何白羽,以及總算趕回的柏秋冉,正在為其處理傷勢。
包括李勝在內的六門部眾尸首,盡皆抬到了后堂。
本地衙門來收尸的人,吐了一大半,暈了一小半,剛當差的那人險些嚇傻了。
屋外,妙仙坐于石凳之上,閉目凝神調息,翠衣黑了一半,身上暗器用盡,玉笛此刻雖已做過清洗,卻依舊散發著令人不喜的淡淡血腥氣。
君莫笑白衣近乎全黑,雖傲立一旁,負在身后的雙手卻任他如何調息,也止不住顫抖。
他自己也已不記得出了多少拳、腳、掌,只記得他若是退后,身旁六門部眾便不是死傷近半,而是無一生還。
桌旁尚有兩人。
同樣坐在凳上,依舊捧著手中殘劍失神的汝嫣紅。
另一人在旁心焦如焚地踱步,卻是羅小藥。
她非是不想入房內為莫知道處理傷勢,卻因六門一眾知她身份,若是傳出閑話,反會為莫知道平添麻煩。
她此刻嫉妒得恨不能沖進去將唐曼舞抓出來。
但唐曼舞輕功比她還好一些,必然不會讓她輕易得逞,只會擾了醫治過程。
所以她只能悻悻在這踱步。
更恨自己為什么見了那般陣仗,竟就已給嚇得腿軟,甚至沒敢過去援手一二,唐曼舞趕到時卻能毫無遲疑地沖進敵陣之中,甚至也受了不輕的傷。
她走了一晌,妙仙便睜開了眼,道:“羅姑娘,還請不要繼續這般了,若你著實憂心莫大人,不如放下心內矜持入內,又何必因在意那世俗之語,而在此間躊躇?”
羅小藥聽完一怔,怒道:“你說得好聽!你怎不去?!”
妙仙眉目皆笑,望她道:“有何不可?”
說著竟真的盈盈起身,便要朝房內走去。
羅小藥面上一驚,立時去到她面前,抬手攔住,驚怒道:“你難不成也看上了他?”
妙仙掩嘴輕笑,道:“羅姑娘這是何苦來哉?妙仙不過想著時間過了這般久,想必莫大人的傷已處理得差不多了,但唐姑娘畢竟是女子,又給傷在身后,自是需妙仙援手。若羅姑娘是想要頂替妙仙的話,當也是自無不可?!?
羅小藥滯住。
她雖羞愧交織,但要她去幫唐曼舞包扎,她卻實在放不下這個面子。
君莫笑忽地笑了一聲,轉過身來,道:“妙仙子,這屋內如何,你我皆清楚得很,還是莫再戲耍羅姑娘了。”
妙仙雖在笑,卻笑得有些古怪,道:“妙仙聽說君莫笑是全天下女子的朋友,所以人人都識得,看來傳言實不可信呢?!?
君莫笑一滯,忙賠笑道:“妙仙子此言差矣,在下確是有那愛美之心,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唉,實在難辦,實在難辦啊,還望仙子原諒則個,包涵包涵?!?
妙仙淺笑道:“包涵當不起,但這巧舌如簧,臉皮極厚,倒是所言非虛,妙仙佩服?!?
言罷便已朝那屋走去。
君莫笑聽她說得直白,也不免窘迫。
妙仙剛至那門前,門便“咯吱”一聲開了。
羅小藥面露喜色剛要上去,卻又立刻止住。
只因走出的是神色憔悴的唐曼舞。
唐曼舞勉笑了一下,望妙仙道:“小舞傷在身后,還請有勞姐姐了?!?
妙仙反是一滯,先前想好的話全給堵了回去,心念電轉,淺笑道:“應當的,我們這便移至隔屋吧?!?
唐曼舞只是再一笑,將門拉上,帶著妙仙往隔屋去了。
甫一進屋,唐曼舞卻只自顧往桌旁一坐,慘笑道:“都是我害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