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們還是離開這里,要么繼續(xù)走到靜加去,要么就趕緊找個地方吃飯睡覺。”郭勇義再次呼吁。
“這里到靜加還有多遠(yuǎn)?這么走到靜加怕都天亮了吧?!绷行焓?。
“我記得剛才村道出來的路口有個路牌,上面寫著到靜加10公里吧?!焙掠顚挼募?xì)心讓皮良楚非常滿意,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一向就是一個細(xì)心的人,連走過的石臺階有多少幾乎都記得。
皮良楚自己家住在五樓,有88階臺階。自己租的工作單位附近的一套老房子在四樓,有63個臺階,加上臺基還有7個臺階,一共是70個臺階。
皮良楚也清楚明白自己抽過的香煙牌子總共是103種451小種,103種指的是云煙、玉溪、黃鶴樓這種大牌子,小種指的是不同類型不同價格的同一品牌。比如他抽過的嬌子就有6元的、8元的、10元的、15元的等等七種不同煙盒的香煙,又如他抽過最多小品種的煙就是黃鶴樓牌香煙的雪之景1、雪之景2、硬雪之景等九小種。
“啊——那我們是否可以去搞一輛車呢?”趙軍陽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建議。
“首先不說一輛車我們不夠用,再說了,我們現(xiàn)在去搞別人的車,那不成了偷車了?”郝玉坤明顯不同意。
“現(xiàn)在這個時候,還有什么偷的概念。都不知道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還有多少人沒有被感染,這個世界都快完蛋了,還有什么事情不可做?”趙軍陽不高興郝宇寬的說法。
“就算世界末日,人類還是人類,秩序還是要遵守的?!逼ち汲膊粷M意趙軍陽的態(tài)度。
“切!都世界末日了,誰還管那些?!壁w軍陽都沒來得及反駁,官英藍(lán)站出來維護(hù)自己的男人。
“就算世界末日,人類的希望也還在于秩序,如果沒有了秩序,人類和動物也就沒有了區(qū)別。你們看過《2012》沒有,電影里面那些人明知道已經(jīng)是世界末日來臨,包括美國總統(tǒng)在內(nèi)的那些沒有資格登上方舟的人不還是井井有條的維持著秩序,警察和軍人還要站崗執(zhí)勤,醫(yī)護(hù)人員還要開展救援。”郝宇寬明顯和皮良楚站在一邊。
“事急從權(quán),有時候,如果秩序已經(jīng)不可避免的被破壞,我們難道也要因循守舊,錯過自救的機(jī)會?”列徐盛大約第一次和皮良楚的觀點發(fā)生不同。
“是啊,如果我們知道偷了這輛車可以救我們,難道就因為主人不在,我們就不能借用?再說了,說不定主人本來就已經(jīng)不在,這車也成了無主的物品?!睏钭m然很喜歡皮良楚這種大義凜然的人生態(tài)度,卻又不得不從現(xiàn)實出發(fā)去支持列徐盛的從權(quán)之計。
這就好比,男人越偉大,喜歡他的人越多,但真正他身邊的人卻越痛苦。比如一個偉大的公正的警察,在其他人眼中,他是衛(wèi)士、是勇士、是保護(hù)神,可是對他的家人來說,則是一種災(zāi)難。真正偉大而公正的警察,既然把自己奉獻(xiàn)給了大眾、集體,那屬于自己小家的部分就非常少了。
人們希望的警察都勇敢而無私,但是家人們卻得不到他們的關(guān)懷照顧,反而不如普通的路人甲。
偉大男人不一定有偉大的孩子,就在于他的偉大是屬于大眾的,這種偉大又往往是以犧牲自家利益為代價的。他把時間、生命、精力都用在事業(yè)上,服務(wù)了別人,服務(wù)了社會大眾,那留給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的時間、生命和精力就會非常有限。
這就是很多偉大男人都難免遇到妻不賢、子不孝的尷尬的原因。
一個著名的笑星,對于他的家人來說,往往是笑不出來的。一個敢于犧牲敢于殉職的警察,對于他的家人來說,往往是個不稱職的父親和丈夫。
皮良楚讀大學(xué)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道路,因此他對結(jié)婚成家的積極性并不大。既然決定了要堅信GCZY,堅定的相信馬克思,那就不要想自己的小家,不要在乎自己有沒有家。
“沒關(guān)系,如果你們能夠搞到一輛車,我不反對你們開車去靜加。我不敢說自己是不受嗟來之食的圣賢,只是我從不做違法的事情,不管在任何時候。不違法、不違背公眾道德和利益、不損害他人都是我的原則?!?
列徐盛死死的看著皮良楚。
“切!老古董,中毒不輕。什么時代了,只要利己,那就是高尚。自己都沒有了,還有哪門子公眾、集體?”官英藍(lán)再次發(fā)出不屑之聲。
“如果你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會怎么做?如果你違法,就能夠拯救你的女兒,你的父母,如果你不違法,你的親人就會犧牲。你怎么做?”列徐盛似乎是在考究皮良楚到底從骨子里來看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太殘酷了,而且答案也是唯一的。沒啥意思?!睏钭磉_(dá)了自己的態(tài)度。
“誰都知道怎么選,只是是正常人都只有一種答案,除非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才會大言不慚,欺世盜名。”官英藍(lán)的話非常尖酸刻薄,幾乎指明了說出皮良楚這樣話的人其實就是偽君子。
“答案并不是唯一的,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候?qū)ν粋€問題的回答也是不一樣的。說多了也沒有什么意義,教育是個潑婦,人民就會成為潑婦;教育是個婊子,人民就會成為婊子;教育是個功利主義者,人民就會卑賤而自私;教育是個真善美的賢者,人民就會成為賢者。”
皮良楚對教育是深深的感到悲涼,盡管他曾經(jīng)非常熱愛教育事業(yè),也曾經(jīng)奮斗過幾年。自從集體主義都從書本上被清除掉之后,世風(fēng)越吹越斜。
“假道學(xué)?!惫儆⑺{(lán)低聲嘀咕。
除了郝宇寬眼中的熱情和列徐盛、宣銀彤眼中的惶惑,其他人幾乎都對皮良楚露出鄙夷和漠視。古青木、奚照兩個年輕男人漠視后面難得的還存在一些思索。
“好!我們?nèi)绻吹接熊?,誰有本事去開走?”趙軍陽沒有發(fā)動對皮良楚的攻擊,他很務(wù)實,口舌之爭對他這種人沒有意義。不過他想到了偷車,卻沒有本事開車門,就算砸了車窗,他自問也沒有本事把沒有鑰匙的汽車開動起來。
郭勇義高中輟學(xué)后也曾經(jīng)到4S店當(dāng)過一兩年修車工,為了逞能,他低聲對孔江說:“我原來修過車的,那簡單的很,就是把——”
孔江推推郭勇義寬闊的肩膀,說:“阿義有本事?!?
“好的!待會兒就看你的!”趙軍陽說著話,還看看皮良楚。
列徐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走近皮良楚,給了他一支煙。
“偉大從來值得敬佩,卻從來不是一個好選擇?!?
“從這里朝回走,大約只有三四公里有一個古鎮(zhèn),是個4A級風(fēng)景區(qū)?!?
皮良楚最近一年終于不再逃避自己的家庭責(zé)任,一定程度放棄了所謂的偉大理想為人民服務(wù)、為解放全人類而犧牲,從一個理論主義者走出了理論,來到了現(xiàn)實世界。
皮良楚查閱了所有的資料,整理了一番,做了一個《家人近年旅游計劃》,計劃中列出了以自己家為中心,半徑200公里范圍的所有2A、3A、4A、5A風(fēng)景區(qū),最遠(yuǎn)的也有部分250公里到300公里距離的景區(qū)景點。他的計劃是利用周末的一天時間,帶著自己的父母和女兒出去走走,開拓視野,增長見識,體味一下其他地方的風(fēng)土人情、特色餐飲。當(dāng)天去,當(dāng)天回,單程3個小時或者3個半小時之內(nèi)。
正是因為這個計劃,皮良楚在看到路牌上有鳳頭鎮(zhèn)的時候,想起來這是他計劃當(dāng)中要帶著父母和女兒一日游的4A景點。
“你說那邊有個古鎮(zhèn)?”列徐盛問。
“是啊,叫做鳳頭鎮(zhèn),也許你們知道?!?
“嗯,對呀,我怎么沒想到。那邊就是鳳頭古鎮(zhèn)?我們上次不是來過的嗎?去年哦,好像是春節(jié)前。”趙軍陽也想起了自己和官英藍(lán)曾經(jīng)來過這個策達(dá)著名的鳳頭古鎮(zhèn)風(fēng)景區(qū)。
“真的只有三四公里?”孔江問。
“我剛才看到了鳳頭,沒有想到呢。原來就是那個網(wǎng)紅古鎮(zhèn)啊?!焙掠顚捥嫫ち汲隽俗C明。
“那我們是沿路去搞車到靜加,還是去鳳頭?”官英藍(lán)問趙軍陽。
趙軍陽其實也沒有主見,他也不敢肯定這冷清清的前路一定能夠有車停在路邊,或者有人家停車在院壩中,而且他沒有本事把車開起來,至少他的主意需要郭勇義的支持和配合才能真正落實。
“你看呢?我們是繼續(xù)朝前走去搞車,還是到鳳頭去找輛車?”趙軍陽問郭勇義。
“反正這條路都是一樣的,朝前面走是國道,朝后面走也是國道,前面是10公里的靜加,后面是3公里的鳳頭,我們沿著朝靜加方向的國道去找路邊車和沿著去鳳頭的國道找路邊車都是一樣的概率。如果去靜加,沿途沒有找到車,那就是10公里的路程,如果去鳳頭,即使沿途沒有找到車,也只需要3公里就到了,到了鳳頭鎮(zhèn)找到車的概率一定比路邊找車的概率更大。我們?nèi)P頭吧!”孔江替郭勇義做出了決定,其實也就替其他人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