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一做了個夢。
“你怎么那么膽小啊！”“怎么那么蠢！”“你不孝！”“這是個家嗎？”“小小年紀發(fā)什么騷啊？”“你一哭你弟就哭了，你不要哭出聲！”夢里面母親何友琴尖銳的聲音接踵而來，讓董一一喘不過氣，猛地張開雙眼，是厚重的被子壓在心口上了。
小時候父母感情還是很好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味，聽母親的好友說，當初父母是頂著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反對在一起的。小時候自己很黏爸爸媽媽，自己還是有記憶的，后來弟弟出生了，弟弟的性格與她截然相反，弟弟是好動的，小時候很愛哭，有時候董一一看著那么小只的弟弟哪里來的這么多眼淚。
全家人都寵著弟弟，董一一也是很寵弟弟的，導致了弟弟在長大了一點點的時候無法無天的性格，有時候弟弟調皮，會拿東西扔姐姐，董一一被砸中，自然委屈，年紀同樣不大的董一一自然是會哭，可能是哭聲感染了弟弟，弟弟也跟著哭，家里人不知道該哄誰，其實每個人都坐到了弟弟身邊，告訴她她是姐姐，弟弟還小，該讓著點弟弟......可是，她也還小啊……
“一一別哭了，你看你一哭，你弟弟也哭了。”
“嗚哇！”哭得更大聲了。
“別哭那么大聲！你回房間去，別讓你弟弟聽見了。”
......
小學的時候，學的語文數(shù)學英語，董一一偏科比較嚴重，把滿分的語文和英語試卷拿回家，89分的數(shù)學試卷讓她心里忐忑。
“你們全班最高分是多少？”
“100分。”董一一小小聲地說。
“別人能考100分，為什么你考不了？你怎么那么蠢！”
董一一扁了扁嘴，卻不敢哭出來，別人，也有考不及格的呀。
......
摔盤子的聲音震得董一一的心都慌了，她看見父母面目猙獰地在爭吵，吵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仿佛在看一部無聲的話劇，旁邊年幼的弟弟攔在中間，試圖阻止這場爭吵，董一一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年僅12歲的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記得自己是不可以哭的！
夫妻吵架可能隔天就能和好，隔天母親和顏悅色地夸贊弟弟真孝順，爸爸媽媽吵架也會勸著，不像姐姐。父親維護董一一，又引來了一場新的爭吵。
“我教育女兒你都要攔著嗎？”
“有你這么教育的嗎？”
“那你怎么不教啊？你女兒不聽話你高興了？這還是個家嗎？”
聽話，聽話，又是聽話，我有自己的思想啊，為什么一定要聽話呢？
......
“試試這個顏色，好好看。”董一一在小伙伴家里，年小的她們對于大人用的化妝品很是感興趣，小伙伴的母親在一旁笑歪了頭，這兩個小朋友也太可愛了！化的什么鬼！
剛好小伙伴的母親認識董一一的母親，便把這件有趣的事分享給董一一的母親。而董一一并不知情，下午回家之前把眼睛周圍都擦了一遍，忐忑地回家里去了，回到家喊了聲“媽媽”，沒有得到回應，母親在廚房，可能沒有聽到。
吃晚飯的時候，母親只拿了三副餐具，沒有董一一的，董一一自己跑去廚房拿了。緊張地看著一言不發(fā)的母親。
“啪！”筷子被母親砸到桌子上。
“你還有臉回來？”
董一一被嚇得渾身一震，默默地把碗和筷子都放下了，準備接受母親的批評。
“你多大？”
“......”
“我問你多大！”
“十，十二歲。”
“十二歲，小小年紀你發(fā)什么騷？學人化妝？你知道外面化妝的都是什么人嗎？”
“騷”在農村地方是一個極其難聽的字，比“蠢”、“丑”還要難聽一萬倍。董一一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眼淚哭出來了。
“現(xiàn)在會哭了？下午的時候很開心啊？你看看你長什么樣子？眼睛周圍的化妝品都還沒有擦干凈！”說完用手指著董一一的眼角。
“嗚哇！”
董志華也就是董一一的父親忍不住了，“你說她干什么，她還小哪里懂這么多？”
“你還說我？你是不是也覺得外面化妝的人好看？”在那個年代，農村里的人對化妝還是有很大的成見，認為化妝就是傷風敗俗。
“你說什么？”董志華也怒了，但是女兒還在哭，便也不想爭吵。
“一一，不用管你媽說的話。”
“董志華你什么意思！”
爭吵總是來得很容易。
......
“一一，下星期媽媽帶你去市里玩。”
董一一眼里閃過星星，好開心！
一星期后，“一一啊，媽媽今天沒空啊，下次再帶你去吧。”
這樣的場景出現(xiàn)了多幾次之后：
“一一，下午去玩嗎？”
“媽媽，我不去了。”
......
“媽媽嫁過來給你爸爸什么都沒了，你和你弟弟要聽話啊，我叫你們做什么你們就做什么。”
......
有一些話，說的人可能沒放在心上，轉身就可以忘記，但這些話對聽的人來說可能就是一輩子都能記住的話，她都記得的，如果可以的話，她并不想記住。
在外面獨自生活總能遇到很難跨過的坎，董一一會鉆牛角尖，每一次都想到母親說的這些話，仿佛是3D立體地環(huán)繞在自己耳邊。董一一想，我是真的蠢吧，連母親都這樣認為......心里最真實的自己會努力反駁：不是這樣的，我很棒的！我超棒！
她知道，父母肯定都是愛她的，她可以感覺得到，只是她沒有辦法去接受這樣的方式。小一點的時候，她甚至有想過要早一點把自己嫁出去，那樣就可以逃離這個家了，后來她發(fā)現(xiàn)，無論自己在哪里，只要他們還是自己的父母，就只能接受，只能面對。
董一一在黑暗的房間里，抱緊了雙腿，屈膝坐在床上，可能一時半會睡不著了，現(xiàn)在很清醒。
很久沒有回家了，這周日回去看看吧。這周要買點什么回家呢？
董一一步入職場后，第一次回家是空手回的，被母親教育了一番，女生要學會知禮數(shù)，回家或者去別人家不能空手，或多或少要帶點東西。
后來同事見董一一每次回家都提上點東西，便好奇地問了一下：“一一，你怎么每次回家都買那么多東西啊？提著不重嗎？”
“嗯？你們回家不用買東西回去的嗎？”
“回自己家買什么東西啊？我媽不塞一堆吃的給我?guī)н^來就算好了。”
原來，是這樣的啊。
“你買那么多東西回家干嘛呀，搞得你好像去做客一樣！”
“我比較愛吃這些，家里不一定有備著。”
......
董一一走到柜子旁拿手機看了看，凌晨兩點多，董一一睡前并沒有玩手機的習慣，所以手機都是不放床邊的，也是為了早上鬧鐘響了要起床才能關掉，不會賴床，咳咳，謝醫(yī)生昨天看到的除外！
給弟弟發(fā)了條消息，果然弟弟還沒有睡覺。
“你這周回家嗎？”董一一問董承，董承今年剛上大學。
“回啊，你回嗎？”
“回，想吃什么，我?guī)Ыo你。”
“燒烤！”
“行！偷偷的別讓爸媽看見。”
“沒問題！”
“別打游戲了，睡覺吧，明早沒課嗎？”
“明早沒課！”
“......是我讀的大學是假的，還是你讀的是假的？”董一一大學可多課程了！羨慕弟弟！
董承正處于青春期，誰的話也不聽，唯獨聽董一一的話。母親說她十句，抵不過董一一望他的一個眼神，姐控是什么東西？他才不是！
跟董一一聊完之后，董承默默地把游戲關掉，然后讓舍友打游戲小聲點，他要睡覺了。
至于董承為什么只聽董一一的，父親是比較疼姐姐的，對著姐姐罵都不舍得罵一句，對著他，打是家常便飯，導致他對父親有逆反心理。而母親呢，說話太難聽了，不想耳朵被折磨。雖然姐姐也和他打過架，說過他，但是姐姐說的他都能聽進去！姐姐不會胡亂幫他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