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連幾天沒來，水千秋不急倒是水柬著急了，忙不迭的把她喊到了書房。

“今日不見世子來，可是出了什么事？”水柬挑眉看了她一眼，水千秋搖搖頭，道：“女兒不知。”

“不知？”

水柬瞇著眼睛，想著是不是自己這二女兒不得世子寵愛了？不過也正常，這丫頭性格瞧著如此悶是不大討喜。

“罷了，今日你祖母要回來了，你們且好好準備吧。”

水千秋應了一聲，見沒什么事便退下了。

一出了書房的院子，她便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找了千容和清柔。

“聽說祖母今日要回來了，你們可聽說過關于祖母的事？”

水清柔搖了搖頭，倒是水千容知道一些：“父親當年是寒門子弟高中進士，一路從小縣令走到今天的位置的。至于祖父祖母就一直在村子里種地，去年祖父病逝父親便要接了祖母過來，可祖母不愿意，硬是要守喪一年，父親拗不過給買了不少下人送過去，如今應是守完了喪，祖母一個人在那邊太寂寞了吧。”

水千秋扁著嘴思量著，這么聽下來這個祖母倒是重情重義的，只是這件事在原身的記憶力完全沒有，她有些費解。

“二姐姐，等到祖母回來，你盡量躲著她點。”水千容開口說道，這句話令她不解，反問道：“為何？”

“你忘了？祖母因為不喜先夫人，去年祖父喪禮都不準你去，眼下她回來了，你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水千秋愣了一下，隨即輕笑：“我就說祖父病逝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原是就瞞著我一個。她不喜我娘……為什么？”

“好像是因為先夫人出身的緣故。”水清柔小聲的說了一句，水千秋看向她，問道：“你知道些什么？”

水清柔連連搖頭，有些害怕的說道：“我不知道，都是聽我小娘說的。”

“平姨娘？”水千秋幾乎都要忘了府中還有這號人，平姨娘身子不好從來不爭寵，孩子都給了王氏撫養(yǎng)，自己整日里吃齋念佛。

水千秋心思一轉(zhuǎn)，起身道：“我們一起去看看平姨娘，青玉你去拎著點心果子帶著。”

“二姐姐，我小娘她很少見人的，便是連我也不見幾次。”水清柔起身有些慌亂，水千秋擺擺手，道：“我知道，我不會打擾她太久，只是有些事我想知道一二，也好叫我心里有數(shù)。”

青玉很快就準備好了東西，水千秋徑直往平姨娘的院子里去。

平姨娘的院子里人手少，也安靜的嚇人。

“二小姐貴步臨賤地不知所為何事？”平姨娘單槍直入的問，倒讓水千秋挑了眉，笑道：“姨娘快人快語，我便也不繞彎子了，姨娘是否知道關于我娘的一些事？無論什么事都好，我都想知道些。”

平姨娘愣了片刻，像是追憶像是凝思，良久才緩緩開口：“我和你娘還有老爺都是同一個鎮(zhèn)子上的人。當年老爺還只是個平頭百姓，家里費了不少勁才娶到了鎮(zhèn)上富紳的女兒也就是你娘。”

“先夫人嫁過來的時候帶了不少嫁妝，她便用嫁妝里的錢供老爺讀書科舉。還要在家中侍奉兩個老人，老爺參加科舉的路上并沒有帶上先夫人，是以在他功成歸來之后，還帶回來了一個已經(jīng)懷有身孕的王氏。”

“當時王氏只是妾室，可因為肚子里有孩子，頗得老夫人的喜愛。而先夫人又因為嫁過來之后被家族除了名，老夫人覺得她幫不上老爺什么忙了，所以便不喜先夫人，經(jīng)常作踐先夫人照顧一個小妾，甚至后來先夫人有了孩子，還要去照顧王氏。”

“王氏生了是大小姐，老夫人見生的是個女孩，便對王氏也不喜起來。好在先夫人沒多久便生了大公子，老夫人態(tài)度稍稍轉(zhuǎn)和了一點。”

水千秋眸子暗了暗，輕聲道：“姨娘，不必說了，我心中的有數(shù)了。”

余下的事她已經(jīng)猜出七八分了，老夫人重男輕女人又勢利，她娘因為被娘家除名，嫁妝也總會有用完的一天，即便有個兒子傍身，可王氏后來也有了兒子。

老夫人權衡之下勢必會對王氏好，冷落原身的娘，甚至她現(xiàn)在開始懷疑原身的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二小姐聰慧，可有一點妾身還是要說，先夫人是死于流寇之手。”

水千秋微微動了動眉毛，道：“流寇？難怪哥哥要去邊關了。”

平姨娘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頭看向了自己的女兒：“清柔，你帶著三小姐先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

水千容并不介意她要支開自己，起身便跟著水清柔走了。

她們一走平姨娘便直直的跪在了水千秋的面前，驚得水千秋連忙要扶起她：“姨娘這是作甚？快些起來。”

“二小姐，妾身生清柔的時候難產(chǎn)傷了身子，拼了命把她生下來卻落了病根。眼瞧著是不中用了，一直在清柔面前強裝的，可郎中說過我沒有多久活頭了。”

“妾身知道二小姐聰慧，如今又有世子庇護，所以妾身斗膽求二小姐，日后稍稍照拂清柔一些，她被王氏養(yǎng)的膽小卑怯，妾身心痛可也無能為力。”

水千秋扶著她起來，輕聲道：“你放心，只要清柔本分，我定會拼盡全力庇護她。”

“二小姐，先夫人生在對我很好，她臨終的時候還有話讓我托付給你，她說若是你長大之后打聽關于她的事，便讓我把這些話告訴，若是沒有便罷了。”

“是什么？”

水千秋扶著她坐下，平姨娘緩緩開口道：“先夫人說，人生幾十載歡愉是過，悲郁也是過。她不求別的，只求你能開開心心的，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切莫像她一般看錯了人，讓余生都是悔恨。”

“當時二姑娘還小，沒能見上先夫人最后一面，不過大公子瞧見了，她還叮囑大公子一定要保護好妹妹。”

水千秋微微濕了眼眶，雖然她跟先夫人沒有母女之情，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心里竟是很感觸。

“多謝姨娘今日告知我這些，清柔的善良應該是像你吧，這些年若沒有她偷偷的接濟我，怕是我早死了。所以只要她不做觸犯原則底線的事，我定要保她平安喜樂的。”

平姨娘起身深深地福了一個禮，道：“得二小姐此話，妾身便放心了。”

水千秋又在這坐了一會兒便準備回去了，路上水清柔一直欲言又止，她多看了兩眼開口卻是問的水千容：“四妹妹這是怎么了？瞧著是有話要說。”

水千容斟酌了片刻，低聲道：“二姐姐，其實剛剛你和姨娘在屋子里的話我們聽到一些，清柔知道了姨娘時日無多，想著能不能求世子讓羨玉公子來一趟看看姨娘的病。”

“羨玉？我倒是忘了他的醫(yī)術好，不過……”水千秋一想到她和世子爺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面了，估計是那日說的話惹怒了他，怕是再求他辦事應是不好使了吧。

水清柔紅了眼眶，壯著膽子跪在了水千秋的面前，輕輕扯著她的衣袖道：“二姐姐，求求你想想辦法吧，我不想要娘死，我不想她死啊。”

水千秋看著她的那個樣子心疼的不行，趕緊拽著她起來，道：“別擔心，我這就出去找世子，別哭了啊。”

水清柔抽搭著道謝，水千秋只能讓千容陪著她回去，她直接出府看看能不能找到世子爺吧。

“三姐，你不怕二姐姐會去報復夫人嗎？”水清柔擦著眼淚，低聲問了一句。水千容搖搖頭，道：“與我無關，從我出生開始我便是奶娘丫鬟們養(yǎng)大的，若有機會我會報答她的生恩，報答完了便還清了。”

“姨娘為什么要求二姐姐照顧我，她不是應該更信你嗎？”水清柔想不懂這個，水千容嘆了一口氣，道：“因為二姐姐聰明，又有世子照拂。而我的處境又與你差了幾分？只多了一個嫡女的名頭而已，在這家中也是若有若無的存在。我自己尚且不能照顧自己，更何況你了？”

“想來姨娘應該是知道了你被水千姿打傷的事吧。”水千容也怨自己不能保護好她，讓她吃了那么多的苦。

水清柔擔憂的看著二姐姐離開的方向，不安的問道：“可是二姐姐真的能保護我們嗎？”

“她比我們之前所了解的她都要聰明，不知是她一直在藏拙還是突然開了竅，夫人受罰水千姿名聲受損，如今父親也愿意多關照她了，不管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世子，可到底還是因為她自己有本事。”

“清柔，二姐姐如果沒能請來羨玉公子，你也別遷怒她，這件事原與她就沒什么關系，知道嗎？”

水千容忍不住多叮囑了兩句，水清柔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兩位小姐，快些去前廳吧，老夫人回來了，對了二小姐呢？還請讓她一起過去。”前院的下人跑過來傳信，千容和清柔對視一眼，滿是自責的齊聲道：“糟了。”

水千秋完全忘了今日祖母要回來，她帶著青玉還在想去哪里找世子呢，是去琴閣還是去那個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