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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暴露身份

跟虞挽想的一樣,黃語和她男朋友的事雖然上了熱搜,但幾天以后就被大家遺忘了。她希望黃語的親人也能早日走出悲痛。

回去操辦兒子婚禮的趙阿姨終于回來了。虞挽看到她的那一刻,有種解放了的感覺,終于不用自己做飯了。

可她看到淘寶哥也露出這種表情,又高興不起來了。

她做的飯真的不難吃,他至于一副被摧殘了很久的樣子嗎?

趙阿姨除了給他們帶了喜糖外,還帶了很多自家種的菜,非常新鮮,夠他們吃好幾天了。

不用做飯,虞挽輕松多了。《數字遺產》的切圖和標注做完后,淘寶哥沒有給她安排新的工作內容,主要還是讓她學習。

工作內容輕松,環境自由,工資高,還包飯,這樣的工作就連她的大學同學都羨慕得不得了。要說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點遠,不過這個問題她可以克服。

今天,她難得晚到。

昨晚,她租的房子水管漏水,她打電話給房東,但房東人不在本地,只給了她一個電話。今早,她跟淘寶哥請了個假,在家等師傅修好水管才來。

她還沒走到梅鶴苑,遠遠地就看到一輛豪車停在門衛室外,似乎在跟保安交涉著什么。從梅鶴苑進出的豪車很多,這輛卻莫名給她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這么多天下來,保安已經認識虞挽了。她從豪車旁邊走過,正準備進去,保安說:“你們去找段先生,正好跟她一路。”

虞挽再次看向那輛豪車。這是來找淘寶哥的?

后排車窗落下,露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臉,胖胖的,但看上去很和氣。

“小姑娘,我是去拜訪段先生的,既然我們順路,你就上來吧,正好給我們指個路。”

隨后,副駕駛座上一個秘書打扮的男人下來給她開車門。

虞挽點了點頭,坐了進去。

“你好,我姓王。你跟段先生是——”

“我在段先生這里工作,我叫虞挽。”

“哦哦,原來是虞小姐。今天我冒昧來拜訪,也不知道段先生喜歡什么。下次再見,我一定也給虞小姐帶禮物。”

看來這個王老板是專程來拜訪淘寶哥的,還想從她嘴里打探淘寶哥的喜好。

淘寶哥這個人傲慢、挑剔、毒舌,大部分人在他眼里都是廢物。當然,虞挽不可能實話實說。

“段先生很好相處的,王老板不用擔心。”

王老板笑著點了點頭,說:“我雖然是做實業的,但也聽很多人提到過‘段從晰’這個名字,我知道段先生在用戶體驗這一塊很厲害,希望這次能跟他合作。”

“段從晰?”虞挽懷疑自己聽錯了。

“虞小姐,怎么了?”王老板問。

“您找的是段從晰?”

“對啊。”

虞挽腦中有些混亂。她知道淘寶哥姓段,段從晰的段。不過她聽王老板的意思,淘寶哥就是段從晰?怎么可能?

從門口進來的路程很短,已經到了淘寶哥家。

王老板看到段從晰站在門口,給秘書使了個眼色拿東西,自己笑著走上前,客氣地說:“段先生,不知道我這樣造訪有沒有打擾到你?”

段從晰跟他握了握手,目光落在跟在王老板身后的虞挽身上。

進去后,段從晰和王老板在客廳坐下聊天,虞挽則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在里面可以聽到外面交談的聲音,王老板的嗓門有點大,他的聲音可以聽得很清楚。

從他的反應來看,她應該沒有弄錯,淘寶哥就是段從晰。

虞挽打開電腦后無心工作,對著顯示器愣神,滿腦子都在想淘寶哥就是段從晰這件事。

太不可思議了。

誰能想到一個狂妄自大的淘寶哥竟然是知名用戶體驗設計師,明鉉科技曾經的首席體驗官呢?怪不得他這么厲害。

既然他就是段從晰,為什么面試的時候她說自己最喜歡的設計師是段從晰,他不明說?原因只有一個,他是故意的。

虞挽從大學學習UI設計這個專業開始,就很喜歡段從晰的作品。他是UI設計師出身,早早就開始深耕用戶體驗這一塊,做出過很多教科書式的經典案例。在他的理念里,視覺上的東西永遠排在用戶體驗之后。他的成功也證明設計應該以人為本。

在爆出抄襲事件前,他一直是她的偶像。

客廳里的談話大概進行了半個小時。

王老板和他的秘書離開后,段從晰來到辦公室門口,倚在門框上看著坐在電腦前的身影,問:“怎么了?水管沒修好?”

早在之前,他就看出虞挽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但因為王老板在,他沒好意思問。

虞挽轉過身,用平時說話的語氣問:“段先生,你從明鉉科技出來后就轉行當騙子哥了嗎?”

聽到“明鉉科技”四個字,段從晰收起眼中的懶散:“你都知道了?”

虞挽直視著他,臉上不再帶著平時那種禮貌的笑。

“過來談談?”

談就談!

虞挽起身,跟他去了客廳。

“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就是段從晰?”

“你也沒問。”

虞挽一噎,無言以對。

他一臉“我沒什么錯”的樣子太招人恨了!

段從晰又說:“面試的時候你不是說喜歡我嗎?怎么沒認出來我呢?”

誰喜歡你了?

虞挽剛要說話,門口傳來“咔嗒”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只見大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了一半。

“趙阿姨?”段從晰問。

趙阿姨慢悠悠地推開門進來,朝他們笑了笑,迅速走進廚房。她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段從晰剛剛那句話說得有歧義,虞挽發現趙阿姨好像誤會了什么。

她氣紅了臉。為了讓在廚房的趙阿姨聽見,她大聲澄清說:“我喜歡的是你的作品。我又不是追星,為什么要關注你本人長什么樣?專注作品就行了。而且,我也只是以前喜歡。”只是以前,那說明現在不喜歡了。

虞挽最后的聲明讓段從晰挑了挑眉。

小姑娘平時偽裝得很好,現在脾氣倒是露出來了,之前那句“你從明鉉科技出來后就轉行當騙子哥了嗎”有點戳人痛處的意思,暗諷他離開了明鉉科技。就像平日里乖巧的貓被惹得生氣了,露出爪子撓你一下,還挺厲害的。

“我沒有抄襲。”段從晰說。

“那為什么你的設計會跟幾年前的一個作品有一半是一模一樣的?總不可能是那個設計師穿越到未來抄襲了你的作品吧?”虞挽反問。

“我知道很難說清楚,其實連我自己也還沒弄清楚。就像我說過的,這件事跟莫殷有關,但不像媒體傳的那樣,我不相信莫殷會抄襲或者是害我,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但是莫殷死了。或許他留在你那里的東西可以解開這一切。”

虞挽原來根本接觸不到段從晰,一直是在網上看消息,就像隔著一層霧看,沒想到會有機會聽當事人說。聽他的意思,抄襲事件確實跟他無關,而是跟莫殷有關,卻又不像網上說的那樣,他把抄襲全部推在莫殷身上。其實相處下來,她也覺得以他的性格是不屑于抄襲的。

聽到最后,她很不解:“留在我這里?”

“你的APP。”

虞挽想了一下,驚訝地問:“莫殷?”

她沒想到那個莫殷竟然就是那個去世的設計師莫殷,她完全沒把兩個人想到一起,只以為是重名。

“所以,你就是之前那個給我發了好幾次郵件的‘其他人都是廢物’?”

“是我。”

怪不得兩個人的“畫風”這么像。

“莫殷存在APP上的東西很可能是關鍵,你能不能給我?”段從晰收起平時的傲慢,微微傾身看著她。

他眼中的真誠讓虞挽有點心軟,不過她還是堅持了立場和原則。

“我們和用戶是有協議的,要保護用戶的隱私,你想都別想。”說到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招我進來也是為了這個吧?”

段從晰承認說:“是的。”

“你從在淘寶上聊天開始就在釣魚?你是怎么發現我的?”

“你下單后留的信息跟我查到的《數字遺產》的管理者的信息一致。”

“你好幾次在我登入后臺的時候站在我身后,不會是想偷看密碼吧?”虞挽試探地問。

段從晰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把你騙過來就是想找機會拿到莫殷留下的郵件,沒想到你還挺機警。”

這“騙子哥”的名號也算是坐實了。

虞挽垂下眼睛,慢慢消化這些信息。沒想到這么好的工作只是段從晰為她織的一張網。果然因為她一時的貪念,讓騙子有了可乘之機。

廚房里,趙阿姨炒菜的聲音傳來,更加突顯了兩人此刻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眼睛看向段從晰,發現他正在看著自己。兩人的視線相觸。

“我是不會給你莫殷的郵件的,不過可以給你一點提示,這個郵件有一個單獨生成的驗證碼可以激活。如果真像你說的,莫殷留下的郵件里有跟抄襲事件有關的東西,那他說不定會把激活碼留給你。你與其動這些歪心思,不如想想激活碼可能被他保存在什么地方。”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態度卻很公事公辦,“麻煩你把我這些天的實習工資結一下。”

段從晰皺了皺眉:“你要走?”

“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疑惑你為什么要招我,有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你從明鉉科技出來,淪落到開網店都沒有生意了,根本不必招人,現在一切講清了,你也不用騙我繼續留在這里了。”

段從晰被這句“你從明鉉科技出來,淪落到開網店都沒有生意了”給氣笑了。攤牌之后,她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了,說話這么狠。

“如果我愿意,還愁網店沒有生意嗎?”他說。

虞挽很想對他說,就你那蔑視其他人的態度,拉倒吧。

就算他把“其他的都是廢物”的標題改了,依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競爭不過同行。

就算他把“段從晰”的名字掛上去,把標題改成“段從晰本人代做各種UI設計”,怕是大部分人都會把他當成騙子,小部分人則會因為他抄襲的臭名去嘲笑他,剩下一部分可能根本不知道段從晰是誰。

雖然虞挽沒有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但是段從晰從她的沉默中感受到了她的質疑。

“我開網店只是閑著打發時間的。我正在籌備成立一家用戶體驗咨詢公司,你可以留下來,以后跟我去新公司。”段從晰慢悠悠的聲音給人一種什么都看透了的感覺,“你不要因為生氣就著急拒絕。你仔細想想,你沒有什么工作經驗,出去很難找工作的,頂多找到你上家一樣的工作,辛苦倒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在里面很難有成長空間。”

最早他跟王老板談話的時候,虞挽在小辦公室里面確實很生氣,但后來也氣得差不多了。就像他說的,他沒說自己是段從晰,但也沒說不是,她也沒有問。她原先不問是不怎么在意,現在也沒有立場去生多大的氣,畢竟他也沒欠她什么,這些天還教了她很多。

她說要離開是覺得他們都說清楚了,自己留下對他也沒有什么意義了,其實心里還是很舍不得這么好的工作的。

“工資待遇呢?”虞挽沒有意識到自己雖然說不生氣,但臉還是繃著的,聲音也有點冷。

段從晰看著她別扭的樣子笑了:“只會比現在多,不會比現在少,但也會很辛苦,不過你說過你很抗造。”

“那行。”

兩人剛談好,唐則就來了。

“小段啊,是我把你介紹給王總的,但我沒想到他這么快就來找你了。王總這人雖然江湖氣濃了點,但是人挺實在的,而且一心想將企業數字化轉型——”說到一半,唐則察覺到段從晰和虞挽之間的氛圍不太對,打量了他們幾眼,“喲,你們吵架了啊?”

“沒有。”

“沒有。”

兩人幾乎是同時回答。

唐則“嘖”了一聲,笑得很曖昧。

“你跟我上來。”段從晰冷冷地說。

唐則跟段從晰來到樓上的書房后,還不忘八卦:“你是怎么把一個看著這么乖的小姑娘惹生氣的啊?講真的,你這脾氣真的要改改了。”

乖?段從晰懶得跟他解釋虞挽的乖只是表象,實際她很厲害。

“我們的事跟你無關。”他說。

“你們?”唐則越說越起勁,“段總啊,你跟人家認識才多久?我可是跟你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這就把我當成外人了?”

“唐總,你還有事嗎?”段從晰坐下后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有啊。”唐則收起說笑的樣子,“你覺得王老板怎么樣啊?他可是難得不介意你的名聲的。”

段從晰不悅地問:“我的名聲怎么了?”

唐則嘴角一抽:“沒什么,你的名聲挺好的,真的挺好。”

“王老板雖然是做實業的,對數字化和互聯網都不怎么懂,但是方向找準了。大部分企業轉型都是做個APP或者弄些自媒體營銷,他跟我聊的卻是設計思維和用戶體驗,雖然他說的用戶體驗跟網絡沒什么關系。”

“王老板那是不懂嘛,懂了就好了。你覺得你們能合作嗎?”

“再聊聊看吧。”

中午,唐則留下來吃了飯,他對趙阿姨的手藝贊不絕口。

他吃完飯就回去了,趙阿姨收拾好也走了,等晚上才會再過來,整個別墅又只剩虞挽和段從晰大眼瞪小眼了。

她以為段從晰吃完飯就會上樓去,但是他沒有,反而走進辦公室,拖了一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我把網店登錄一下,以后你順便看著。”

“哦,好的。”虞挽往旁邊讓了讓。

段從晰的椅子往前移了移。兩人并肩坐在一臺電腦前,離得很近。他伸出手的時候,他們的手臂都可以碰到。

在他身邊,虞挽顯得很嬌小。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輸入用戶名和密碼登錄。

“你還在生氣?”

他問得突然,在看后臺的虞挽“嗯”了一聲。他這是在試探她嗎?

“我沒生氣。”她說。

“臉都跟冰塊一樣了。”

“有嗎?”虞挽很想拿一面鏡子照一照,“你不是不在意別人的感受和想法的嗎?”

段從晰像是被問住了,停頓一下才說:“你想讓我怎么回答?不在意別人卻在意你?”

這次換虞挽頓住了,解釋說:“我沒有這個意思。”

段從晰的目光落在她慢慢紅起來的耳朵上,眼中閃過笑意,說:“畢竟你曾經喜歡過我。”

提起這個,虞挽的臉就黑了。趙阿姨那邊的誤會還沒解釋清楚。她重申說:“我是喜歡過你的設計作品,不上升到真人。”

當他們說話的時候,月銷量為零的淘寶店竟然有人來咨詢了,兩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在嗎?”買家問。

段從晰回復說:“在。”

“你們代做學校的作業嗎?”

“代做。”

“要多久啊?”

“看內容。”

虞挽看著段從晰回復買家,覺得他一點都沒有當賣家的覺悟,這態度能有人下單才怪。

“一個界面設計,要這樣簡約、‘高大上’的要多久?”這個買家還截了一張自己做的示例圖過來。

虞挽看著這張截圖,仿佛看到了大學里的自己。在沒工作前,大家住在象牙塔里,看的是國外頂尖大師的設計作品,對市面上一些APP界面根本看不上,覺得又土又丑,每次做作業都要走簡約時尚的路線,卻不知道自己做的東西根本不實用,而且簡約和簡單是兩碼事,越是簡約,越代表著極致的細節。

段從晰回復說:“這種東西做出來很快,隨便做。”

買家發了一串省略號過來。

自己做的自認為還不錯的作品被人家不屑地稱為“這種東西”,還隨便做,換誰聽了都會不高興。

雖然這在段從晰眼中確實只能稱得上是“東西”而不是設計,確實隨便就能做出來,但他不能委婉一點嗎?

虞挽看不下去了,說:“我來吧。”

段從晰悠閑地往后靠,把鍵盤讓給她,一只手搭上她的椅背。

“抱歉,同學,剛剛是我們家的小朋友在惡作劇。你這個圖至少需要一天哦。”

她回復完買家,無奈地看向“小朋友”段從晰。

難得有人來咨詢業務,不知道有沒有被他氣跑。

“你們家的小朋友?”段從晰挑著眉興師問罪。

虞挽反問:“跟初中生在超市外面比賽投籃,難道不是小朋友才會做的事嗎?”

其實,段從晰的重點在前面半句——你們家的?

最終,這一單被虞挽救下來了。

因為沒什么難度,所以段從晰也沒有過問。

虞挽做得比較順利,給買家看過之后幾乎沒怎么改。

她把做好的文件發到買家的郵箱后,伸了一個懶腰,然后給在樓上的段從晰發消息告訴了他一聲。

微信發過去后沒多久,他從樓上下來了。

“明天下午有一個活動,你跟我去一趟。”

“好的。”

“活動結束后還有一個酒會,你有禮服嗎?”

“禮服?有的。”

大學畢業的時候,虞挽狠下心用積蓄買了一件禮服給自己作為畢業禮物,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

第二天,她把禮服和化妝品帶了過來。下午出發前,她去樓上那間她住過的客房化妝換衣服。

別問一個女生化妝要化多久,這是由妝容的精致程度決定的。趕時間的話,十分鐘就能化好一個簡單的妝,不趕時間的話,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敲門聲傳來。

段從晰在外面問:“好了嗎?”

虞挽看了一眼時間,快要出發了。

“快了,馬上。”她照了照鏡子,確認妝容可以,開始換鞋。

“你慢慢來就行,去聽那些走形式的演講本來就是浪費時間,不如——”

門被虞挽從里面打開。

“我好了,不如什么?”

段從晰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連里面的襯衫也是黑色的,但他本身皮膚很白,看上去不會很暗淡。他高大的身材很適合穿西裝,西褲包裹著的腿修長,加上那招牌式的“看所有人都是廢物”的眼神,顯得他氣質獨特,傲慢英俊。

虞挽看得愣了愣。

她身上是一條白色的無袖連衣裙,樣式簡約,束腰的部分顯得她的腰很細,裙擺到膝蓋上面,露出兩條筆直的腿。她把頭發全部盤了起來,從脖子到圓潤的肩頭,曲線完全展露,整個人清新又甜美。

段從晰把目光從她的肩頭收回,說:“不如浪費在等待上。”

“你這樣說話會很招人恨的。”雖然聽講座是很無聊,但他有必要這么直白地說出來嗎?

“無所謂。”

段從晰到底是段從晰,虞挽覺得他要不是有這張好看的臉和這樣的身材,早就不知道被人打多少回了。

他們要去參加的UI設計交流活動在一個酒店舉行。

在去酒店的路上,虞挽忍不住問:“你為什么要去參加這種你認為浪費時間的活動?”她覺得他不是那種會勉強自己去應酬的人。

正在開車的段從晰看了她一眼,一臉“你以為我想去嗎”的樣子,說:“我去見莫殷以前的助理,問問他知不知道郵件的激活碼。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過了。”

“為什么不直接打電話?”

段從晰有些無奈地說:“他對我有點敵意,不接我的電話。”

虞挽想到他隨隨便便開個網店都能吸引淘寶上其他同行的“仇恨”,點了點頭,覺得誰對他有敵意都很正常。

她聽到微信響了一下,拿出手機。

自從她在大學的宿舍群里說了淘寶哥就是段從晰后,就經常被舍友微信轟炸。

“挽挽,今天你和段從晰做了什么呀?有沒有他的照片?沒有就偷拍一張發過來啊。”陶湘說。

虞挽回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包后,順手點開了朋友圈。

幾分鐘前,梁頓在朋友圈里發了一張照片,照片的定位地點就在S市。

他回國了,此時就在S市。

“怎么了?”

直到聽到段從晰的聲音,虞挽才意識到自己因為這條朋友圈愣神了。

到酒店后,他們很快找到了活動簽到處。

這時候該到的嘉賓基本上到了,坐在簽到臺前的小姑娘百無聊賴地發著呆。她看到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出現,眼前一亮。

等男人拿起筆,潦草又張揚地簽下“段從晰”三個字后,小姑娘先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后表情變成了惋惜和哀痛。

沒想到他就是段從晰,可惜人品不好,白瞎了這張好看的臉。

虞挽看著簽到臺的小姑娘變臉,覺得很有意思。

而段從晰本人卻像沒看到一樣,放下筆后帶著虞挽進了主會場。

主會場里正在進行一場講座,人很多,到處閃著相機的閃光燈,他們進去后,就近找了兩個空位置坐下。

在臺上演講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西裝,從容淡定,輕輕松松掌控著全場。

虞挽看到屏幕的右下角寫著一行字——主講人:程為業。

這難道是程為業?

她拉了拉旁邊的段從晰,小聲問:“這是?”

段從晰剛坐下就拿出了手機,顯然對這個演講毫無興趣。他被虞挽拉了拉袖子,便漫不經心地回答說:“程為業。”

居然真的是程為業!

像她這樣的新人,平時哪有機會見到這樣的行業大咖,更不要說聽他演講了。她抑制住激動的心情,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后,開始聽起了演講內容。

段從晰看了一會兒手機,意識到身邊的人好一會兒沒動靜了,抬頭看了看,結果發現虞挽正在專注地聽講座,還時不時地在手機上記筆記。

虞挽正聽得認真,忽然,一只手橫到了她的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偏了偏頭,那只手又跟了過來,分明就是故意打擾她。

她轉頭看向段從晰,臉上寫著:你很無聊嗎?

段從晰收回手,不屑地說:“有什么好聽的。”

“這是程為業啊!明鉉科技的UI設計總監,我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聽他演講。”虞挽覺得他不會懂她的心情,干脆不說了,繼續聽臺上程為業的演講。

這次,段從晰干脆按著她的后腦勺,把她的頭扳了回來,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滿,說:“你放著偶像的話不聽,去聽他的?”

虞挽沉默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以“偶像”自稱還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的人。臭不要臉啊!

他的手還按在她的后腦上,仿佛環著她一樣。她的耳朵貼著他的手臂,感受到了他身上西裝面料的柔軟和手臂的力量,然后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聽你說我是廢物嗎?”她幽幽地問。

段從晰頓了一下,說:“我什么時候說你是廢物了?”

他沒有說,但是表現出來了。而且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廢物。

虞挽看著他,清澈的眼睛里寫滿控訴,像在拷問他的良心。

段從晰不想再跟她討論這個話題,松開她的后腦勺,拉著她的手腕站了起來。

“走吧,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虞挽顯然還不想走,想留下來多聽聽程為業的演講。

段從晰看出她的不愿意,說:“這種場合下的演講沒什么干貨,你想聽什么我告訴你。”

他的樣子像在哄一個在超市里盯著糖果不肯走的小朋友,對小朋友說,我那兒有更好吃的糖。

虞挽一下子就被他哄走了。

走出主會場,虞挽后知后覺想到了什么,問:“你是不是跟程為業關系不太好?”他以前也在明鉉科技,按道理來說,程為業是他的前同事。

“不是不太好。”段從晰大方地說,“是非常不好。”

因為他們的關系非常不好,所以段從晰看虞挽聽得那么認真,很不高興。

他又想了想,就算是關系好的人,他也會不高興。

“這樣啊。”虞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以他這種性格,在職場里沒有到處樹敵才奇怪。

“我跟你說,我剛聽說這次段從晰也來了!”

乍然聽到段從晰的名字,虞挽看向迎面走來正在交頭接耳的兩個人。

“什么?他怎么還好意思來啊,我以為他再也沒臉出來了。”

這么大的聲音,段從晰也聽到了。等這兩人從旁邊走過的時候,他以傲慢的語氣反問說:“我為什么不好意思來?”

兩人抬頭,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段……段……段總!”這人想起段從晰已經離職,這么叫不太合適,又改口,“段先生。”

兩人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卻沒想到段從晰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就從他們身旁走過。

之后兩人才反應過來,他都離職了,還是一個抄襲的人渣,他們這么怕他干什么?

虞挽跟在段從晰身后問:“剛剛那兩個人也是明鉉科技的?”

“嗯。”

“你為什么不跟他們解釋你沒有抄襲?”

段從晰放慢腳步等她走到身邊,說:“我跟他們解釋有用嗎?他們會聽嗎?”

虞挽從段從晰鄙夷的表情里還讀出了另一層意思:他們配聽我解釋嗎?

她在心里回答了一聲:不配。

他們走進另一個分會場,剛進去坐下來,就聽到演講的人提到了業內抄襲的風氣。段從晰的抄襲事件近半年來鬧得沸沸揚揚,毫無疑問被演講的人提到了,雖然只有幾句話。

他們才來沒多久,卻已經是第三次聽人提起這件事了。

虞挽感嘆說:“段先生,我原來以為你是臭名昭著,沒想到是人人喊打。”

段從晰原本沒注意臺上的人在講什么,被她這么一說才聽了聽,隨后輕蔑地說:“現在隨便什么人都能來演講了。”

虞挽沉默了一下。

他口中的“隨便什么人”在她看來也是大咖。以他的標準,她在他這兒大概連人都算不上了。

“還有,什么叫人人喊打?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跟誰學的?”

虞挽覺得很無辜,她說的話難聽嗎?

“大概是跟你學的?”

段從晰無言以對。

小姑娘的嘴越來越厲害了。

各個會場的活動都在六點之前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晚宴。

虞挽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咖云集的活動,她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大學宿舍的群里,把其余三個人都炸了出來。

陶湘:“我們都還在辛苦地加班,你卻過得這么舒服!我酸了。你有沒有見到什么厲害的人,趁機加個微信什么的?”

虞挽見是見到了很多厲害的人,只不過別說加微信了,就連跟他們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會場里關注他們的人不少,但都是遠遠看著、小聲議論,沒一個過來跟段從晰打招呼。

“我看到他了。”段從晰忽然說。

虞挽一臉疑惑:“什么?”

“莫殷的助理,潘聲遠。”

虞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正舉著酒杯和人交談。

她見段從晰抬腳走過去,立即跟上。

潘聲遠看到朝自己走過來的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和他交談的人倒是客氣地叫了一聲:“段先生。”

潘聲遠冷笑:“跟他這種人渣有什么好客氣的。”

“人渣”兩個字讓段從晰挑了挑眉。

今天,活動上的其他人就算心里對段從晰很不屑,也只是私下議論,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直接當著面罵人的。虞挽發現,莫殷的這個助理果然很難搞。

這一聲“人渣”讓場面頓時變得非常尷尬,原先和潘聲遠交談的人找了一個借口先離開了。

接著,潘聲遠也要離開。

“小潘,等等。”段從晰叫住他。

“你還有什么事嗎?”潘聲遠的語氣很冰冷,“莫總都已經死了,你把抄襲的事情推到他身上,確實死無對證,很聰明。莫總生前拿你當朋友,卻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有看清你的真面目。好在大家不是傻瓜,我也不會任由你抹黑莫總的。”

段從晰一共就說了“小潘,等等”四個字,潘聲遠卻一口氣說了一長串,像機關槍一樣不帶停的,是一個狠人。

虞挽目瞪口呆。

段從晰瞇了瞇眼睛,顯然是在忍耐:“你聽我說——”

潘聲遠打斷他:“聽你說什么?你現在找我是想把抄襲的事推到我身上嗎?”

段從晰:“我——”

“段從晰,你還真是喪心病狂,讓人惡心。”潘聲遠越說越激動。

段從晰在他面前什么都不說,光是站著就散發著一股“人渣”的氣質,連呼吸都讓他生氣。

正好有服務生端著飲料走過來,潘聲遠拿起一杯飲料,潑向段從晰。

段從晰根本沒有防備。

只不過潘聲遠似乎太激動了,角度沒有控制好,一杯飲料全部潑在了段從晰旁邊的虞挽身上。

虞挽:“……”

潘聲遠沒想到自己會潑錯人,愣了一下。

“誰讓你潑飲料的?”段從晰不再忍耐,抓住他的衣領。

潘聲遠身高上不占優勢,沒有掙脫開:“你有本事打我啊。”他抬頭瞪著段從晰。

段從晰的臉色很差:“你以為我不敢嗎?”

虞挽拉住他。

他們這邊引起的騷動讓不少人看了過來。

這都是什么事啊。

虞挽看了看自己的衣領,對段從晰說:“別打架,我先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段從晰松開了潘聲遠的領子,警告說:“這次我看在莫殷的面子上放過你。”

潘聲遠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顯得很狼狽。

洗手間里,水不斷地從金色的水龍頭里流出,發出嘩嘩的聲音。

隨著擦拭,虞挽裙子上深紅色的飲料痕跡漸漸變淡了。

這都能被潑到飲料,她真是太倒霉了。以后她看到有人吵架,一定躲得遠遠的。

她擦得差不多了,關掉水龍頭,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裙子。

從胸口蔓延到裙擺的深紅色水漬被稀釋了不少,不過因為裙子是白色的,還是很明顯。

這條裙子怕是要廢了。

虞挽嘆了一口氣,走出洗手間,發現段從晰正靠在走廊的墻邊等她。

段從晰一眼就看到了她裙子上的飲料痕跡,如同白色的香雪蘭花瓣上沾了污漬,很刺眼。

“抱歉。”

虞挽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兩個字,有些意外。她搖了搖頭,說:“也不是你推我去擋飲料的,是我自己倒霉。只是可惜了我這條裙子啊……”

她充滿遺憾的尾音表達的意思很明顯,段從晰聽出來了。

這條裙子本來就是束腰的設計,被水沾濕后更是貼著皮膚,顯得她的腰細得過分。

“我賠你一條新的。”段從晰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西裝外套。

他脫衣服干什么?虞挽眼中帶著詢問。

接著,她肩頭一沉,是段從晰把他的西裝披在了她肩上。

淡淡的熏苔木香調瞬間把她包裹,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和手臂能感覺到西裝上殘留的溫度,有種奇異的溫暖之感。

“走吧。”段從晰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襯衫,被他穿得隨意卻不失優雅。

虞挽的注意力還在肩頭的西裝上,反應有些慢:“去哪兒?”

“回去。”

“潘聲遠那里就算了嗎?”虞挽想了想,“但現在看來,你想要從他那里得到激活碼的線索估計會很難。”

提起潘聲遠,段從晰的臉色就很差:“你說,我把他綁起來逼他開口怎么樣?”

虞挽一臉驚恐:“這是違法亂紀的事情!”

段從晰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了:“我就是說說。”

虞挽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他被潘聲遠氣得失去了理智。

“不知道莫殷為什么會找一個傻瓜當助理。”段從晰繼續說,“他現在還能留在明鉉科技簡直是一個奇跡。不過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做出這樣的事也能理解。”

段從晰居然還有能理解別人的時候?虞挽覺得很驚訝。

“算了,有句話叫‘不與傻瓜論短長’。”

虞挽這才知道,在段從晰眼中除了廢物之外,還有一個分類是傻瓜。

他們離開的時候路過舉辦晚宴的會場,剛好有人從里面出來,是程為業。

虞挽心里激動了一下。她還以為自己沒機會了,沒想到臨走的時候近距離見到了大神!

程為業朝段從晰伸出手,說:“好久不見,沒想到你會來。剛才小潘有點激動。”

“你還挺多管閑事的。”段從晰跟他握了握手,看上去很勉為其難。

虞挽在旁邊看著,覺得兩人握手握出了暗流涌動的感覺。

“這位小姐沒事吧?”

虞挽發現程為業在跟自己說話,立即擺手,笑著說:“沒事,不要緊的。”

段從晰的余光看到她的反應,扯了扯嘴角。

等他們和程為業分開,段從晰問:“你很崇拜他嗎?”

崇拜倒是沒有。

虞挽說:“我以前做夢都想進明鉉科技。”

“現在別做夢了。他見過你在我身邊,無論如何也不會招你的。”段從晰冷冷地說。

虞挽沉默了一下,不死心地說:“等澄清了抄襲事件呢?”到時候她可以跟著他一起回明鉉科技,想想都覺得未來職業生涯會一片光明。

“澄清?”

“對啊。等澄清了抄襲事件,你還回明鉉科技嗎?”

段從晰和虞挽的關注點根本不一樣。虞挽想知道他有沒有可能回明鉉科技,而他則是驚訝于虞挽言辭間表現出的對自己的信任。

“虞挽。”他叫了她一聲。

“嗯。”虞挽滿心想著進明鉉科技。

“證據擺在那里,所有人都說我抄襲,你就沒有想過我可能是騙你的?”段從晰微微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

虞挽被問得一愣。

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依然選擇相信他。她相信他是不屑抄襲的,他的理念、作品,都是他自己的,她相信自己這幾年沒有崇拜錯人。

虞挽說:“雖然你有騙我的前科,但我覺得你這次應該不是騙我的。”

這么長時間以來,段從晰并不在意被人誤解,只想著等以后證明了清白后,狠狠打這些人的臉。但他現在發現,被人相信的感覺很好。

虞挽說完后想了想,還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警告說:“如果最后我發現你騙了我,我的反應會比潘聲遠更加強烈,到時候你就等著有兩個人到處黑你吧。”

此時他們剛剛走出酒店的大門,身后的玻璃旋轉門映著他們模糊的影子,晚風中似乎帶著淡淡的花香。

她自以為很有威懾力的聲音其實比風還輕柔。

穿在段從晰身上很修身的西裝披在她的肩頭顯得特別大,襯得她整個人柔弱又清純。

段從晰看著她,覺得唐則可能說得沒錯,他就是偏好清純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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