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亦爭亦協
- 拌江瑟瑟
- 4105字
- 2020-09-30 17:04:37
“哎!哎!哎!哎!”。
被吃驚的聲音震醒,畢協神情恢復。原來他已經完全挨著甘影在騎車了。
甘影被緊緊擠著險些與疾馳在高速公路上的車輛擦邊。
“抱歉,抱歉······”重回到正常路線后他還是有些晃神。
“你這樣可不行,又發生了什么事?”
“我看到我媽給我發了很多奇怪的消息。”畢協依舊琢磨不透那些信息代表的意思,就在隨后不久,沈化佳卻又發來了與之前完全不相符的內容,‘你爸已經脫離危險了,你在外面安心玩吧。’,前一天還在勸自己自首,幾個小時后就變了說辭,這是為什么?難道他真的沒事了嗎?不必負責了嗎?當收到信息的時候,他想到的不是父親居然沒事,而是自己能如釋重負了,他一直覺得父親本就是安全的。
甘影勸他,“你回復一下不就好了?”
“回復該說什么呢?”
甘影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回去?”她自然是壓低了聲音,像是自己知道在畢協身上發生了什么一樣。
“我在考慮。”畢協想離家清凈一段時間,雖然做了那件事后并沒有心情吃喝玩樂,但是只要是離開了家,或者說只要是看不見他的老爸老媽就有某種輕松感。
甘影現在越來越懷疑畢協到底為什么要來騎行,她之前認為的自由也許是一方面,但是背負著那么重大的壓力還談何自由。
“你是在做了后悔的事情之前就有打算計劃出來騎行?”
“嗯,那時候是打算跟高中同學一起的,準備獻給我們自己的高中畢業禮物。”現在只能自己獻給自己了。
“跟同學們感情很好嘍?”
“談不上好不好吧,高中不像初中小學那樣,很多人還是上進的學習,我學習不好只能成天想著吃喝玩樂,爬爬山,登登高。”他想到同學里有個小胖子,他曾經讓小胖子一起跟他爬過山,爬到半截道小胖子實在動不得了,他熱情的在后面推他,兩個人哄堂大笑······
甘影看到畢協嘴角的弧度,“你笑起來應該挺迷人的。”
“我干什么都挺迷人。”畢協收起了笑意。
魏未囑托沈化佳關于化驗DNA的事情她并沒有照辦。
“為什么沒有化驗!八九不離十那孩子就不是你的兒子!”魏未對于這樣的母親實在感到無奈,難道親情只需要心靈感應,不需要這樣實際的操作嗎。
“他是不是我的兒子還有什么重要的呢?”從沈化佳的口氣中魏未感覺她認為在獄里的無論是不是她的孩子,只要對方是那種態度她就沒有必要去負責了。
“他如果不是您的兒子,那么他就不需要負法律責任,我們還需要繼續尋找你的孩子,并且讓他負責任!”
“有什么區別嗎?找到我兒子跟這個孩子的區別在哪里,他們長得那么像也許性情也一樣,都喜歡在監獄里面呆著,都向往牢獄生活,我們何苦為這類孩子去操心?”
魏未被沈化佳的說辭震驚,“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一個人怎么可以自私到這種程度。
“關于DNA你想做便自己去做吧,可以去我們醫院填上我的署名。”原來沈化佳是在為單位同事說閑話做著考量。
魏未明白過來,“我明白了,到時候會填寫我的名字,給你添麻煩了。”這句話她是由衷的。
因為DNA結果一時出不來,所以這次不能作為開庭證據提供,還有幾分鐘便是正式開庭。
“你的態度一定要非常誠懇,無論你能否表達清楚自己的夙愿,只有一點,我們是希望與原告方和解的,當然是在原告沒有生命危險的前提下,原告出現生命危機或者最終身亡你也要保證你的態度。”魏未反復叮嚀。
褚爭泉在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為這次冒險付出代價,他同情畢協,如果畢協不打算出現認罪自己何不幫他一把?但是事情總歸不是他干的,雖然年滿十六需要為刑事案件負責,但他畢竟未滿十八,這樣尷尬的年齡又不可能一直在監獄里面呆著,‘四人幫’還有兩年出獄,僅僅享受兩年的大好時光又有什么值得留戀,他不承認身份和罪行又為以后釀成麻煩,不承認身份就必須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那樣父母就該來接他了,保不齊又是一陣腥風血雨。不承認罪行又給冒充的畢協填了麻煩,不承認就應該一開始不承認,給了他逃跑的機會又沒給足,回頭畢協被捕會是什么樣的心態?
褚爭泉一直是個做事謹小慎微的人,從小在少林寺看著師父師兄的眼色行事不說,好不容易將練得硬邦邦的身體躺在松軟的床上的第一天起,他又得開始看母親的眼色,父親在母親的打壓下被管制的一聲不吭,他早就體會到了他會越來越像父親,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后找媳婦千萬別又找個‘母親’型。
“還有,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原告用什么樣的言語激怒你,你都不要回應,今天你是不是畢協已經不重要,你有什么理由想待在監獄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贏得這場戰役。”魏未自信的說,看來她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
褚爭泉還未邁入法庭前一直狀態特別穩定,當一只腳踏進森嚴的場地,他在眾人的注視下落座在被告專屬的位置上,靜默的法官與悄聲耳語著的人們形成看不見的壓迫,壓的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即使沒有犯罪,他都恍惚給自己添加了罪行。
“2020年9月26日靜邶市怡然小區故意殺人案正式開庭。”在一系列的規則制度進行完畢后,法官表示請原告方進行闡述。
這次的案件畢治庭的家族要求迅速開庭,所以有些證據還未掌握齊全被告這面也需要配合開庭,魏未在近十天內將能做的不能做的都盡量準備好,一切就看褚爭泉的了。
當褚爭泉昏昏暗暗的腦子聽到審判長說這起案件的過程時他已經傻掉了,殺父?!這可是夠他嗆的,審判長問他一些非常專業的問題時,真正的畢協才能答出來,他只能嗯嗯啊啊搪塞過去,他聽到耳邊有原告席傳來的咒罵,是畢治庭父母的聲音,審判長多次警告也沒有讓他們安靜下來。
原告律師的闡述很形式化,無非就是指認藥瓶上指紋的證據,藥品在腸胃消化的時間點,畢協消失的時間與受害人的統一性一致性,之后訴苦般將兒子如何對老子的不忠不孝以就差哭泣的方式檢討出去。看來對于準備證據的不充分原告也沒有占據優勢。
褚爭泉聽的耳朵都要起了繭子,他可不想做什么殺父弒母的孽子啊!他想做的是哪吒三太子!
審判長也對對方沒認真準備的態度表示厭惡,多次打斷希望拿出證據,不要總是以情說理,就在原告方進行不順利的時候畢治庭的父母沖著褚爭泉大叫,“如果你爸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一定讓你以命抵命!”
褚爭泉真是默然無語心已碎,他無辜被牽扯進來還要被瘋子辱罵這叫什么事,不過也怪自己想的太好,以為躲進監獄就能過上安穩日子了?簡直白日做夢。
輪到魏未的闡述,這可是她頭一次在如此正式的情景下出庭,她著裝恰當,姿態莊重,舉止得體,與對方原告形成無法彌補的落差。
“首先請上一張醫院的診斷書,這是在2010年畢協被他的親生父親也就是原告打到住院的結論,下面是幾組圖片。”
觸目驚心的傷口令褚爭泉目瞪口呆,他懷疑擁有這樣傷口的人居然還能活在世界上都是不可思議。在場也發出了多聲感嘆。
“十年的往事,這些傷害不僅在醫院存有檔案,在如今的我們的真正的被告身上也依舊存在。”魏未知道現在坐在庭審現場的褚爭泉身上自然沒有那些疤痕,因為在前幾天有關專家已經在沈化佳的囑托下徹底的將他身體全面檢查了一番,除了與‘四人幫’交戰的痕跡,他的身體反應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也是魏未確定他不是真正畢協的原因。
“真正的被告?”審判長聽出來了重要信息。
“是的,我們由于時間緊迫無法為您提供相關DNA的證據,現在在庭上的少年并不是真正的畢協。”眾人嘩然。
“原告方要求緊急開庭,所以被告欠缺基礎準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位被告是為什么坐在這里?”審判長意味深長的看向褚爭泉。
褚爭泉沒想到魏未會正義的說出這個事實,雖然自己不必再背鍋,但是一切也沒有那么簡單吧。
他還未開口說話便又被那邊的爺爺奶奶咒罵起來。
“想以這招糊弄我們?傻子才信,你們快去死吧!”
魏未繼續發言,“先不管今天的被告是否是真正的被告,我還是想為我的被告說一些真相,未成年人在心智還未成熟,思維三觀還未成型的重要階段選擇以這種方式來處理父子關系,可以從本案的原告他的人際關系得到更重要的結論。”緊接著大屏上便放出了幾個具有代表的學生采訪,提到作為教師的畢治庭他們一個個眼神充斥恐懼,緊張,哀傷,沒有人是因為他沒有去學校上課而惋惜。
沈化佳作為最有力的證人坐在被告席上,她一直面無表情,也不去注視放出來的影像和片子,她從發現案發現場的冷靜已經變化到如今的漠然,這幾天給她的重創從她的身形就能看出來,已經皮包骨頭了,剛才在臨進場時被婆婆公公痛罵一頓更讓她傷心欲絕。
“第三個證據便是妻子沈化佳的狀態。”魏未并沒有安排沈化佳特意出場,由肉眼就能看得出來的結論她不必再強調,“妻子的狀態便能折射出丈夫的行為,因為長期被原告打壓以至于作為妻子在生活中郁郁寡歡,她是醫學院能力極優秀的醫師代表,但是卻從未升過職,她的學術精湛卻還是在小問題上出差錯,這都是所處家庭的環境帶給她的精神壓力。”
“放屁!她連兒子都教育不好,我看就是她唆使畢協這個孽子殺我兒子的!索性還沒死,死了不知道他們母子還有什么預謀!”婆婆大叫,嘴臉難看的猙獰著。
審判長正打算警告他們再犯一次便請離開,褚爭泉先忍耐不住了,“你們看不到自己兒子的罪行卻還在滿口胡言?”
魏未趕緊勒令褚爭泉閉嘴。
“這樣的人也配做老師,父親,愛人?你們將他變成了跟你們一樣只會使用暴力對人的邪惡怪物,卻還在這里振振有詞。”褚爭泉似沒聽到般一字一句的說著。
“被告不允許發表過激言論。”審判長開始敲擊圣錘。
魏未在一旁使勁用禁止的手勢制止著。
褚爭泉不想再管什么法庭紀律,什么看上去威嚴卻含糊其辭的審判長,什么講究證據的公平正義,今天魏律師呈現的全部都是可以治畢治庭罪過的證據,為什么被審判的卻是畢協?
“畢協為什么要殺人我算是知道了,因為失望,因為無助,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去面對他自己的世界了!這個無知的世界!令人窒息發嘔的世界!我們都憎恨的世界!它剝奪了我們的權益!”褚爭泉的瘋狂令在場騷動起來。
魏未請示緊急休庭,她主張未成年人會被特別的氣氛與環境影響,希望法官能給予下次機會。
“不要因為年齡就認為我們什么都不懂,所謂的三觀經驗都是你們大人的借口,真正的體會只有我們作為個人才懂,我懂,畢協他也懂。”
法官點頭默許魏未的提議,準備離開法庭。
“你就是一個會找理由的殺人犯!殺了人還假裝人格分裂,你當大家是傻瓜,我們可不是!”婆婆強詞奪理的越過警戒線沖到畢協身前。
“你們才是真正的殺人犯,殺人于無形之中,看看你們無恥的嘴臉吧!”褚爭泉瞪大猩紅的雙眸,他想替畢協用眼神消滅那無盡的黑暗。
沈化佳在雙方的爭執中只是保持著微笑,像在看一出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