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在歐陽家正廳堂屋，梅麗琴又開始哭。

“爹！您和梅麗琴回京口吧！”歐陽文正把梅正清攙扶到太師椅上說。

“是啊！我們還是歸隱好！麗琴，你隨我一同回去！”梅正清一臉頹色，“文正啊！你也不要在這久留啊！”

“爹，您再給我些時間，我把這邊的鋪子都料理好，也回去！”歐陽文正又轉頭看著歐陽勤武，“大哥，你和嫂子、孩子也一起走吧！”

“都是你們惹的事啊！這有家不能回啊！”歐陽勤武只搖頭，“我不走，看他們拿我怎樣？”

“大哥！那嫂子和孩子你總要顧一下吧！”歐陽文正有些著急地勸道，這哥哥為什么只繼承了老爺子的倔脾氣！

“二哥，我留下來和你一起走！”歐陽欽少走過來拍著歐陽文正的肩膀說。

幾年的工作配合下來，歐陽欽少多了很多對二哥的了解，其實兩人的性子極為相似；又或是戀愛的甜蜜吧！這幾年，兩兄弟的感情越來越好了！

“好！那你先安排下我爹和梅麗琴，還有你大嫂他們的回去的事。”歐陽文正充滿感激的眼神，握著弟弟的手說。

1946年農歷新年，邯口終于不打仗了，但橫征賦稅、吏治敗壞，失業的人口越來越多，物價飛漲，人們怨聲載道。

歐陽家的大多數人都回京口了，偌大的歐陽宅空蕩蕩。

歐陽欽少和李嵐穎低調地在宅子里辦了他們的婚禮，新人的婚禮也沒讓著老宅子多一點生氣，畢竟門外還坐著乞丐，連碼頭上扛米工人的職位都競爭激烈了。

歐陽文正于大年除七去旋珙飯店拜會了姚部長，準備送他一份大禮。

“姚部長，新年好啊！”歐陽文正拿著包“慶陽普洱”雙手供上。

“歐陽啊，來，進來！”開門的姚部長看見歐陽文正眉開眼笑。

“您到邯口也1余年了，有沒有看中那塊府宅好安個家啊！”歐陽文正仍舊是個直性子，還沒坐到沙發上就開始問。

姚部長笑瞇瞇的，他知道歐陽文正今天來送的可不僅僅只是“茶葉”了。

歐陽文正見姚部長沒有提要求，于是把他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奉上了：“姚部長，自抗日戰爭以來，我家已人丁稀少，如今，大哥，三弟都已成家，也不住老宅了。我一個人也住不了那大的宅子。既然您還沒有看中哪處，我家這老宅，您要是不嫌棄的話……”

姚部長來邯口之前，早就聽說了這個邯口最大的糧商，家里的宅子是新建的，算是邯口數一數二的豪宅了：“文正啊，這糧食局還有個副局長的職位，算是個閑職，雖沒什么大的發展，但也是個，是吧，你知道的，這也對你的身份。”

姚部長倒是早也準備好了回禮。

這個副局長的職位，正是管理運輸。正局長管糧食發放，對于國民黨那群蛀蟲，這是最肥的缺，而運輸是沒什么人愿意干的苦差事。

而這正中了歐陽文正的下懷，他不漏聲色，壓制著自己的興奮與激動，略帶著一絲假笑地說：“謝謝姚部長！”

回家的路上，歐陽文正并不知道，弟弟歐陽欽少和李嵐穎的新婚之夜是這樣的。

“你這是……”歐陽欽少被綁在板凳上，不解地看著正在準備手槍的李嵐穎。

“你不要怪我，我接到的命令是處決你哥哥！他是漢奸！”李嵐穎說。

“他……”歐陽欽少沒有說出口，他知道哥哥每次往外運了大量的鹽，絕對是支持抗日的，怎么會是漢奸呢！可李嵐穎言之鑿鑿。

歐陽欽少突然明白，哥哥和李嵐穎不是一個陣營。

門外，歐陽文正回來的聲音。李嵐穎趕緊拿衣服塞住歐陽欽少的嘴，然后打開門。

“歐陽部長，噢，不，二哥，欽少讓我來給您奉茶。”

李嵐穎左手端著一杯茶，站起身來，背在身后的右手早已準備好一支無聲手槍。

“噢，我這就過來！”

眼見著歐陽文正往這邊走，歐陽欽少急了，連同著板凳一起沖過來，要撲住李嵐穎。

李嵐穎失手一槍沒有打中歐陽文正，又準備再開一槍。

這時歐陽文正已拿出自己的手槍，對準李嵐穎的心臟。

歐陽欽少看見了哥哥黑洞洞的槍口，下意識地擋在了李嵐穎的身前。

“嘭！”槍響了。

歐陽欽少倒在了李嵐穎的懷里。

“哐當！”

李嵐穎手中的無聲手槍掉在了地上。

這夜終于安靜了。

院子里竟然飄起了雪。

這是冬日里的第一場雪……

歐陽文正竟呆呆站著，忘記了一個特工最基本的素質，去控制局面，控制敵人，控制敵人的武器。

李嵐穎用小刀割開了綁在歐陽欽少的繩索，眼睛里突然閃出一道寒光。

“呀！”她憤怒地拿著小刀轉過身要去刺歐陽文正。

歐陽文正下意識的舉起手槍，扣下了扳機。

“嘭！”槍又響了。

被擊中腹部的李嵐穎摔了下去，鮮血如水柱般涌了出來。

李嵐穎眼里流著淚，不知是疼痛還是心傷，她匍匐地爬到歐陽欽少旁，一頭栽了下去。

門外，雪越下越大，家里的工人門也在早已年前遣走了。

這個家里就真的只剩歐陽文正一個人了。

他突然想起了父親。

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