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將仇日昌關到軍營中，然后又命人清點了一遍仇日昌帶來的士兵，共計九千三百人，加上宋王帶來的三千七百人，也不過區區一萬三千兵力而已。而在城中的楚王，卻坐擁十萬大軍，且掌控著神都各處關卡。

芳弟回營之后，立刻鉆進營帳脫了黑甲，雙手合十，虛弱地說：“解~”黑甲應聲而息，甲片不再顫抖。我給他倒了一杯水，說：“喝點水吧？這黑甲以后能不用就不用吧。”

芳弟接過水杯，笑了笑，說：“沒事，這算什么，你是沒見過沈御城的無形刃，比黑甲更危險。”我笑而不語，只是有些擔心。這世間哪有白來的法術呢，還不是要以命勢為代價。

用黑晶石熔漿混合精鋼制作而成的黑甲，只要注入主人的法力，便能大幅提高使用者的身體機能，而代價便是使用后會虛弱不堪。芳弟說過，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曾晚秋還有晉王知道。

我經常想，這些法術高手，或許都有自己的弱點，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宋王的“以氣養物”和沈御城的“無形之刃”看起來十分厲害，但也不會沒有命門。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宋王派人請我們去中軍大帳，一起審問仇日昌。宋王首先問到：“仇日昌我問你，我的夫人和小女兒都在哪兒？她們怎么樣了？”

仇日昌被抓之后全然沒有了一個列王的氣度，當場就跪地求饒了，此時此刻被綁在木樁上，更是丑態百出。他諂媚地說：“宋王千歲，小的愿意歸降，愿意歸降，您給我個機會戴罪立功！”

將軍景謙厲聲說：“廢什么話，快說！宋王妃和小王女怎么樣了？”我看到燕王這么一個大漢居然哭了起來，他哭哭啼啼地說：“宋王饒命，饒命我再說！”

宋王緊皺眉頭，說：“我不殺你，你說吧！”其實從仇日昌的話語中可以聽得出來，宋王妃和小王女應該不會安然無恙了，我的心被提了起來。

仇日昌抽泣了一會兒，然后低聲說：“宋王妃她，她死了。”宋王咬著牙說：“誰干的！”仇日昌大喊到：“不是我，不是我！是楚王，楚王要將宋王妃賞給部下，王妃不堪受辱，跳樓而死！”

宋王手扶著桌子，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問：“那阿囡呢？我的小女兒呢？”“我不敢說！”仇日昌的臉扭曲著，黃豆般大小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宋王饒命，饒命，不是我干的，我沒干~不是，我啥也沒做。”

景謙上前扶住宋王，說：“殿下，殺了他！為王妃報仇！”仇日昌一聽這話又哭了起來，他對景謙說：“景弟兄，咱倆一起打過仗啊，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幫我說說話啊景兄弟！”

宋王揮揮手，對景謙說：“不！聽他說完。”然后宋王又轉過身走到仇日昌面前，拿出短刀抵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仇日昌，我讓你說，你說了能活！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殺你！給你點天燈！”

看來宋王是真的動怒了，連早就被廢止的酷刑都說出來威脅人了，放在平時，我根本無法相信這是溫文爾雅的宋王說出來的話。

仇日昌的嘴唇顫抖著，像沒魂兒一樣支支吾吾地說：“好，我說，我說。那個，宋王妃死后，楚王說，說，當娘的死了，閨女替補！”仇日昌低下頭咧著嘴，把身體使勁地往后縮，他抬起眼看了看宋王，說：“反正小王女不在了，宋王你就別問了，我害怕，害怕您！饒命啊，我啥都沒干，真的！”

“楚王瘋了！”芳弟低聲對我說。我感到頭昏腦脹，倒在芳弟懷里，“這哪是人干的事啊！”

宋王聽完仇日昌的話后，也差點昏倒。眾將皆喊著要殺了仇日昌，然后打進神都報仇。但宋王卻說：“不，不能硬拼，先扶我進去休息一會兒，你們不要輕舉妄動，讓仇日昌活著，這是軍令！”

宋王進入后賬之后，眾將又開始紛紛議論起來。我的心怦怦跳，腦子里幾乎一團漿糊。這時我聽見有人說：“那個女的就是楚王妃！”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射到我的身上，讓我很不舒服。

有人說：“楚王妃，聽說你當過楚王的妃子，又給晉王當過美人，他們是不是為你才火并的？”芳弟冷笑一聲，抓過那個胡說的將官，用力地把他摔在地上，“說話前過過腦子！”

景謙攔住芳弟，說到：“侯大夫，您別生氣，弟兄們現在心情很差，難免胡言亂語，我看您先帶柳小姐回營帳吧。”

芳弟推開景謙，拉著我走出中軍大營。回到我的營帳后，棗糕立刻撲到芳弟懷里，喵喵地叫喊。芳弟撫摸著棗糕，苦著臉說：“以前我認為，楚王魏至正雖然不能算什么高尚的人，但也算是個好漢，可現在怎么如此殘暴！”

我一聲哀嘆，沒有說話。或許站在楚王的角度來看，如今的形勢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整場事變，皆因晉王欲架空圣人，然而圣人想鏟除晉王黨羽，更需要其他諸王的擁護，這才引得眾王火并。

以往大虞朝圣軍都是對外作戰，但這次事變卻是手足相殘，無論結果如何，手上沾血之人必會受到譴責，說不定還會被當成替罪羊。或許楚王所擔心的就是這個，所以他才會圍困圣宮，還想除掉宋王。

過了兩個時辰，景謙前來找芳弟，他說：“我去侯大夫的營帳不見人在，我想大人肯定在柳小姐這里。”芳弟不耐煩地說：“有事嗎？”

景謙微微欠身，壓低聲音說：“宋王吐血了！”“什么？”芳弟大驚失色，說著就要往外走，“快帶我去見宋王！”

景謙攔著芳弟，對他說：“放心吧，宋王只是急火攻心，并無大礙。而且現在送往已經走了，去濱海道調兵了。”

芳弟這才平息下來，平靜一會兒說到：“那景將軍來找我有什么事嗎？”景謙對芳弟很誠懇地說：“侯大夫，宋王臨走之時交代，營中之事要與您商議后方能決定，宋王對大人很是信任吶。”

芳弟一笑，沒有說話。景謙看了看我，又說：“侯大夫，我知道您有退隱之意。順義侯戰死之事，兄弟我也很痛心，開都以來，大虞朝興起一股不小的奢靡之風，宋王也很不滿。但如今楚王作亂，神都危急，侯大夫身為羅查組首領，掌握天下之隱，萬不能心灰意冷而置大虞天下于不顧啊！”

芳弟聽后點點頭，對景謙說：“景將軍之言，字字千金，侯某謹記在心。”景謙大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只要兄弟齊心，就不怕賊人作亂。以后我聽您的，萬事商量著辦。”

就在我們談話之時，傳信兵來報告說：“將軍，楚王信使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