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熬夜做事，只會事倍功半的道理你不是不懂。”陸景琛一邊說著，一邊坐在左瀾的對側，慢條斯理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

“這點不勞你操心。”左瀾的聲音沉了沉，收回落在陸景琛身上的視線。

陸景琛看著左瀾明顯不悅的臉色，也不惱，“如果你是因為顧燦而失了理智，我可以理解。”

左瀾的手按著鼠標僵了僵，神色冷清。

失了理智？

今天，她一直保持著冷靜，撇開顧燦死亡平靜自己去分析每一個遇到的人或事，想出最佳的處理辦法……他憑什么說她失了理智！

“陸景琛，我很冷靜！”左瀾雙目凜起，凌厲的眸光掃向陸景琛。

“是么，那么我問你，你真的覺得顧燦死了嗎？”陸景琛雙手手肘撐在桌上，一雙狹長深邃的丹鳳眼微微勾著，幾分英氣流露。

左瀾瞳孔放大，睫毛微顫，腦袋里那根緊繃的弦好像一下子被彈開了。

抿緊了唇，一雙杏眸微沉。

“你什么意思？”

陸景琛伸手，指節在桌面敲了兩下。

“我是想提醒你，如果你是想過勞死，然后好去陰曹地府和他雙宿雙飛的想法，最好還是收一收。

左瀾沉默看向陸景琛，眸底情緒再也藏不住。

她的腦海里只鎖定在幾個字上，顧燦沒死。

喜悅，又怕失望。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左瀾微微往后椅子上揚了揚，手指伸去抽屜，打開柜子，拿出顧燦愛抽的雪茄和打火機點燃。

他愛抽的煙，仿佛也有他的味道。

“我認識了顧燦這么多年，從來運籌帷幄，被人陷害設計致死？”陸景琛嗤聲一笑，“若是真的，我倒應該佩服一下尹正河。”

左瀾抿了抿唇，“所以，你也只是憑印象覺得他沒死，是么？”

“是。”陸景琛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三點了，我得回東港，總之，尹家那邊，我也會著手，顧曼……”

陸景琛頓了頓，丹鳳眼里掠過一抹深色，“只要她活著，我一定會找到她。”

……

陸景琛沒有久留，和左瀾聊完，連夜趕回了東港。

關于左一桓，陸景琛說本來說會和陸家聯系，但是左瀾拒絕了，左瀾打算帶孩子去顧家。

凌晨三點，左瀾躺在了床上，正要睡覺，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左瀾起身，打開一看，是左一桓站在門口，抱著粉紅頑皮豹，赤腳，腳邊跟著嗚嗚。

擰了擰眉心，左一桓其實從小就相當警覺，剛才陸景琛去看他時，應該已經醒了。

“媽咪，我想跟你一起睡覺。”一桓的聲音甜糯糯地，小眼神烏溜溜地看著左瀾，白凈嫩嫩的小臉上飄著點點嬰兒肥。

左瀾“嗯”了一聲，蹲下身子，將左一桓抱進了屋。

雙手伸手捂住左一桓的小腳丫，暖了暖。

雖然開著暖氣，但是踩在地板上，左一桓的腳還是有些涼。

左瀾揚眸問，“怎么不穿鞋子就出來了？”

左一桓抿了抿唇，小手指攥緊了懷里的粉紅頑皮豹，嘟了嘟嘴。

“他就是我的爸爸嗎？”

左瀾不含糊點了點頭，掀開被子，讓左一桓鉆進了被窩，“是。”

“嗷……”嗚嗚在左瀾的腿上蹭了一下，仰起頭睜著大大的狐貍眼看左瀾。

左瀾垂眸，伸手在嗚嗚的腦袋上撫了兩下。

“那我親生的媽媽，現在在什么地方？”左一桓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漂亮的眸子里，失落一閃而過，讓人心疼。

左瀾搖了搖頭，“相信我嗎？”

左一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今天看新聞，看到顧叔叔死了，老師同學們都在說……今天老師問我為什么哭，我沒理他，下午阿姨來接我的時候，我沒忍住，又哭了，我是不是特別不堅強？”

左瀾躺在了左一桓身邊，將左一桓擁進了懷抱，神色復雜。

“不，一桓，你很堅強。”

左一桓怔了怔，小爪子撓了撓左瀾的睡衣，“媽咪，你也要堅強，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那個顧叔叔。”

左瀾沉默，沒回答，輕輕拍著左一桓的背。

左一桓也確實困了，慢慢就睡著了。

左瀾躺在床上，透過窗戶看見了窗外，藏青色的天空有些沉重。

顧燦真的沒死嗎？

她該不該高興陸景琛告訴她有這個可能的存在，可假若顧燦沒死，顧燦為何又不告訴她？

*

翌日。

顧燦的葬禮，天空落下了綿綿細雨，似乎也在微這個天之驕子的隕落而悲憫。

莊重肅穆的黑白靈堂里，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默默吊唁。

左瀾站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穿著黑色的西裝，胸口帶著白花，頭發也被扎了起來，眉目清冷，表情嚴肅。

因為顧家的人脈過廣，光瞻仰遺容一天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大半。

左瀾一直在外面撐著傘，等待著收棺。

碰到了同樣撐在黑傘坐在輪椅而來的舒珊。

自從醫院悲痛欲絕的新聞出后，舒珊一直活躍在公眾視野，即使養病沒接工作，那流量第一女明星的地位無人能撼動。

舒珊的傷勢并沒有完全恢復，她看到左瀾后，指揮著阿彪把她推到左瀾面前。

“左小姐，之前是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冒犯了。”舒珊握緊了輪椅上的扶手斂藏去眸中的不甘，聲音嘶啞道。

左瀾抬眸看去，舒珊也穿著黑色的西裝西褲，眼角還有未盡的淚痕，并沒有多大的反應。

“有事么？”

舒珊看著左瀾淡漠的眼神，只是憂郁地掀了掀眸。

“我和燦，在一起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訂婚，結婚，可是為何，上天要這么折磨我，我真的……”

左瀾唇瓣抿了抿，壓根兒沒聽舒珊說這些煽情臺詞的心思，撐著黑傘就要走到一邊。

舒珊忽然道，“你也喜歡燦吧？”

左瀾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回頭露出半張臉，神色淡漠，“你想要說什么？”

舒珊手指壓緊輪椅扶手，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要失態，開口問，“我只是想知道，顧燦這些年，心里的人，是不是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