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曾經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好兄弟,也終于到了話別之時。
靈異偵探社已經停業,房租也已經到期,他們沒有打算續租,就這般等著房東來收房。
最后一夜,幾人在學校附近的夜市落座。
“堅挺哥,回去之后打算做什么?”說話的是痞子花,和布舍一樣同是鳴月城人。
“呵,還能做什么,老行當唄。”布舍喝著啤酒,眼神迷離。
雖然靈異偵探社經營不善,但這是布舍的夢,他想堅持,別人也不好說些什么,只能祝福他,希望他能成功。
“別說我了,說說你們吧?花花,你呢,什么時候回鳴月城?”
痞子花邪笑著,將旁邊的女同學摟在懷里:“不回去了,我就在這里成家立業。”
痞子花能夠找到真愛從良,布舍自是開心不已,其他也沒什么好說的,唯有祝福而已。
話匣子一打開,幾人都開始聊起了畢業后的去向。
情圣哥目露憧憬之色,看著無邊夜空說道:“我想去空府城。讀大學沒去成那里,有點遺憾。”
空府城,江南清麗地,美女如云。情圣哥的向往并非沒有道理。
“我要去參加WCG比賽,拿世界冠軍!”飛機哥志向遠大,并且堅定不移在想著自己的夢想進發。但是他此時并不知道,在他畢業后僅僅一年,WCG就停辦了。
宅男哥不會喝酒,就只是喝著王老吉:“我想進軍日本,帶著我自己的漫畫,我要讓日本的小青年也學著我們的雅蠛蝶!”
“惡心!”幾個碰杯異口同聲道。飲盡,幾人目光落在土豪胖的身上。
他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最新款的智能機,喝了口雪碧,無所謂道:“看我干嘛?我有家族企業……”
“切!”幾人無不鄙視。
※※※
翌日,各奔東西,再逐前程。
布惠接到的委托已經轉達布舍,布舍覺得可行。
★任務內容:調查鳴月城高速收費站附近的清河隧道。
★任務地點:清河隧道
★委托人闡述:經常能聽到鳴月城清河隧道里面發出奇怪的哭聲……
★傭金:2000元人民幣,預付1000元。
水溪城汽車總站,布舍買了回家的車票,隨便對付了一下午飯,便走進了候車室,等候汽車的到來。
無盡的等待總是讓人無所事事。車票是下午一點四十分的,而現在才剛過十二點半。還有一個多小時的無聊時光,他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縱觀候車室,眾生百態,無奇不有。看報紙的,玩手機的,閑聊的,抽煙的,睡覺的……
布舍屬于玩手機一列的。他自顧自地掏出手機,正打算看新聞的時候,一個輕柔的女孩聲音打斷了他。
“先生……我只差四塊錢……我……回不了家……”
這熟悉的開場白,讓布舍眉頭一皺,本能地心生厭惡。
車站立牌的提醒,他還記憶猶新。不要輕信車站附近的騙子,假如她們說缺四塊錢,而你掏出四塊錢,她們就說是你聽錯了,不是四塊錢,而是十塊錢,甚至是四十塊錢……
可惡的騙子,你們就不能換個新鮮一點的手段?你們除了會利用別人的同情心,你們還會做些什么?難怪這個社會真正可憐的人總是受人排擠,遭人白眼,流落街頭,風餐露宿,食不果腹。原來是有這么一群蛀蟲把人們的善心提前消費光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如此情景再現,布舍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因為這個社會的冷漠就是這般現實。為官不仁,為富不仁,無處不在。弱勢群體在他們眼中,永遠都只是草芥,不值一錢。
布舍心中不吐不快,他冷笑著抬頭:“呵,你們能不能……”
當他看到眼前那個天真無邪的清麗女孩時,還未說出口的話語便生生吞了回去。
女孩十五六的年紀,身著一條白色連衣裙,連衣裙有些臟亂,但并非有意為之。這和車站附近的慣騙有些不同,特別是女孩那雙忽而閃爍的水汪大眼,還有那種無辜的眼神……此刻,布舍心中篤定,這女孩并非慣騙,而是真的遇上了麻煩。
女孩發現布舍猶豫再三,羞澀地從口袋中摸出了零零碎碎的紙幣與硬幣。布舍瞥了一眼便猜到了這些錢的來歷,定是候車室中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給她的。
布舍心下了然,知道是自己錯怪她了。女孩確實需要這些錢回家。布舍微微一笑:“等下啊。”他從口袋中摸出了十塊錢,遞給了女孩。
女孩看著布舍遞過的錢,怯生生有些不敢收下:“先生,我只差四塊錢……”
“是嘛?”布舍撓頭輕笑,“可能我聽錯了吧。”
忽然他靈機一動,詢問女孩:“小妹妹,你也餓了吧?多余的錢你就拿去買些吃的。”
女孩這才接受了布舍的施舍,點頭道謝:“謝謝叔叔,你是個好人。”
看著女孩興匆匆跑開,布舍搖頭自嘲:“叔叔?我有這么老嗎?”
雖然對于叔叔這個稱呼,他頗有意見,但是心中卻溫暖無比,十塊錢能買一個女孩天真無邪的笑,外加一張好人卡,他覺得一點都不虧。他雖然很想送佛到西,但是當他掏出褲袋里僅剩的幾枚硬幣時,不得不搖頭苦笑。
靈異偵探社的經營,他并沒有掙到錢。且不說他接了多少任務,最主要的是,財務并非他管,所以到最后,是賺是虧,他并不清楚。
他重新摸出了手機,然而一股熟悉的微弱妖息卻在候車室內一閃而逝,他心生警覺,嗖地站起身,開始探查周遭形形色色的人。
啊——一聲女孩的凄厲慘叫聲響徹候車大廳,讓原本喧鬧的候車室,出現了短暫的安寧。隨后尖叫聲四起,亂作一團。
布舍心中暗道不妙,第一時間沖向聲音來源。
但是,他還是晚了一步。候車大廳的大理石地面上,正躺著一個女孩,殷紅的血液流淌開來,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凝而不散,形成一汪血泊。
人們避而遠之,駐足議論紛紛。
布舍看清女孩模樣,如遭雷擊,這不就是剛剛那個喊他叔叔,開開心心去買車票的女孩嗎?
空氣中嗆鼻的血腥味,讓他的心一陣絞痛。他怒火中燒,咆哮聲響徹候車室:“是誰?”
候車室內鴉雀無聲,無人回應!
※※※
有好心人在第一時間報了警。現場很快便拉起了警戒線,盤問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布舍越過警戒線,蹲在了女孩的身邊。
“喂,你怎么……”小警員將布舍拉離了女孩的尸體。
“放開我!”布舍倔強地掙脫了小警員。
小警員一愣,不曾想到居然還有人會反抗,難不成是女孩的親屬?他這一猶豫,布舍又重新蹲回了女孩的身邊。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看在眼中,走向了小警員。
小警員發現了男子,恭敬行禮:“李警,他……”
李立擺了擺手叮囑道:“你去忙其他的吧,這里我來處理。”
小警員行禮回應:“是!”
布舍的手指劃過地上的血泊,他蘸起女孩的鮮血,在鼻尖輕輕嗅了嗅。果然如他所料,女孩死于妖物之手,身體之內的處女精血已經被抽走了。
他站起身,掃視了一邊候車大廳,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就連妖息都已經聞不到了。不過,他卻見到了一個熟人,自己的忘年之交。
“布老弟,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此情此景之下,李立只能克制自己的笑容,所以看上去比較死板。
“李哥,你來了。”布舍拭去了手上的血跡。
“你覺得?”李立詢問道。
布舍點了點頭,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布舍的肯定讓李立以手撫臉,一陣頭痛,靈異事件的報告是最難寫的。
布舍了解李立的痛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李哥,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李立輕聲嘆息:“速戰速決。”說完便走向了匆匆趕來的法醫。
※※※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妖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殘殺人類。那就是不把妖師放在眼里了。
布舍滿是怒意的聲音從他口中緩緩吐出:“今日,即便是天要容你,我也絕不容你!”
一抹幽綠光芒從布舍左手劍指閃現,御靈法器照妖鏡已然在手。而他右手之上,一柄刻滿符文的古劍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它便是通靈法器斬妖劍。
“妖孽,還不現身?”布舍一聲怒喝,將靈力注入照妖鏡,照妖鏡如有感應,慢悠悠亮起一抹幽綠光芒,以布舍所在地為中心,如漣漪般蕩滌四散。
人群在那一刻得到了安寧,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疑惑之色。其中一個特殊的身影更是滿臉詫異地在東張西望。它根本沒有想到,在候車室內會遇到妖師,而且自己引以為豪的偽裝術也會被看破。
它見機不妙,拔腿便涌出人群,跑向大門。
在它身后,布舍冷然輕笑:“呵,還想走?”他一個箭步追近妖物,右手斬妖劍順勢往前一送。
妖物還未跑出候車室,身體便是一頓。它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處貫穿而出的劍尖,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身體便化作了碎芒,飄散在空氣之中。
“呵,不知死活!”布舍收劍,肅殺冷然。
候車大廳對面的KFC店中。一個皮膚黝黑的矮胖男子對著身邊國字臉的陰冷男子說道:“大哥,三弟他……我們要不要?”
陰冷男子看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算了,引來了那家伙就得不償失了。三弟死了就死了吧。”
矮胖男子依舊有些不舍地看著對面的候車大廳。三弟只是去取一滴處女精血就被妖師給殺了。而且,他明明是化物中期的修為,卻不敵一個開魂初期的小妖師。這讓他十分不解。
但是他并沒有看到候車大廳的二樓,一個穿著長袍馬褂的男子正冷冷地看著樓下的這一切。
※※※
妖物一除,李立便開始處理現場。直到安撫了人群之后,他才再次有空與布舍閑聊起來。
“這么多人,你就這么出手了?”李立雖然面帶笑容,但是埋怨之意也是顯而易見。
“不然呢?放它走?然后繼續逍遙法外,繼續害人?”布舍不甘示弱反駁道。
“罷了罷了。”李立甩手,“還是得我來幫你擦屁股。”說著,他摸出了一盒煙,遞過去一支,自己也是叼上一支。
布舍謝絕了李立的煙。李立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將自己嘴上叼著的煙重新放回了煙盒。
公事處理完畢,李立才問起了布舍的私人問題:“要回家了?”
布舍抬頭看著天花板回答:“是啊。在外漂了四年了,是時候回去了。”
“什么時候再來?”
“有需要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