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鬼王殿。
在一個呈現圓形的房間內,居高臨下設有十把座椅,這里便是鬼界十大鬼王的議事之所——鬼王殿。
沐歌戰戰兢兢,從唯一的那扇小門中走了進去。一進門,他便處在了圓形房間的最中心位置。
他不敢抬頭去看,雖然轉輪王缺席,但是其他九大鬼王的強大壓力,還是讓他有些不太好受。
“沐歌,可有消息?”說話者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子,他便是第五殿的鬼王閻羅王。
鬼王的威嚴讓沐歌大氣不敢喘,閻羅王的這一聲令他心頭竟是猛烈一顫。
沐歌心中叫苦不迭,早說了自己不太喜歡來這種地方,可偏偏還是輪到了自己。他恭恭敬敬,對著在座九大鬼王一一行禮。
“回鬼王大人,小人確有消息?!?
“說說看?!逼渲杏腥蠊硗醍惪谕暤馈?
沐歌理了理思緒,將走來的時候心中反復準備了好幾遍地說辭開口說了出來。
“上一次,我遇到兩個妖師之時,就感覺到這兩個妖師身上透著鬼力。其中一個女子,我認得她手中的法器,那是彼岸劍。而另外一個男子,他的鬼力來自他的身體之內,而且這股鬼力,讓我有些熟悉……”
九大鬼王屏住呼吸,靜靜傾聽著沐歌的稟報。
“上次小人誤事革職,幸得鐘馗大人賞識,擔任鬼捕一職。小人倍感榮幸,便親自提出要去人界一趟,再去接觸者那兩個妖師……果不其然,那個男子體內的這股鬼力,我敢肯定,就是出自轉輪圣王大人?!?
嗡!鬼王殿炸開了鍋,九大鬼王表情各異,但都有驚訝之色。他們議論紛紛,在說些什么,只是沐歌已經聽不真切。
沐歌無奈不語。如果沒事了,他真想快點離開這里。
足足五分鐘之后,鬼王殿才漸漸安靜下來。
閻羅王感嘆道:“轉輪圣王自離開鬼界之后就一直杳無音訊,我等都以為他……沐歌,你再去人界,我等賜你凡人之身,你且守護在那男子身邊,佑他安全。等時機成熟,便帶他來見我們。”
沐歌如釋負重,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道:“是,小人領命!”
※※※
夜風之中,四個身影在疾步奔跑,約莫十幾分鐘之后,凌洛停下了腳步。隨后,其他三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布舍也不顧自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就忍不住問道:“凌洛,到了嗎?”以普通人的速度奔跑太消耗體力,布舍其實更愿意用兵行之術。
凌洛擺了擺手,想說什么,卻因為喘息太重而沒有說出口。等到凌洛稍稍平復,氣息變緩,她才開口說道:“嗯,就……就是……就是那個小區……”
順著凌洛所指,眺望而視,布舍整個人如遭雷擊。
“陳家塘……”
布舍剛剛來這里吃過晚飯,還邂逅了曾經的同學,其中還有自己的初戀——袁茵!
同樣驚訝的,還有南音。
忽然,南音眼前一亮,她迫不及待道:“小布,把你的那張照片給我看一下?!?
布舍從失魂落魄的狀態被南音拉回,不明所以地摸出了手機。
南音翻出了照片,當她看到這照片的時候,終于想起了什么。
“這照片……不,應該是畫,我剛剛見過!”
南音肯定不疑的話語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注意,特別是布舍,他早已忍不住詢問道:“南姐,你剛剛在哪見過?”
南音不動聲色道:“陳老家中!”
布舍身軀一震,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南音見狀將布舍抱住,將他的頭埋在了自己的胸口:“小布,別這樣,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
饒是布舍想要欺騙自己,似乎也已經不太可能了。
Jin-zai-hua-zhong中的hua,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就是“畫”了!
布舍瘋了般推開了南音,搶過了她手中的手機,翻出了最新的那條短信。
時間不多了哦,阿布!署名:Jin-zai-hua-zhong。
“阿布……阿布……阿布……除了那幾個人是這么稱呼自己的,還會有其他人嗎?”布舍喃喃自語。
所有的猜疑都是那么的無可辯駁,所有的巧合都是那么的透著深深的詭異,難道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嗎?
忽然,布舍想起了那一次在時光之旅咖啡屋的遭遇。
“沒錯,就是那一次,她們交惡了。也肯定是那一次讓她生出了報復心理,才會對小喬下手的!該死!”
布舍自言自語,漸漸變得激動無比。也不顧其他人的理會,他踏出兵行之術,化作流光消失在夜幕之下。
南音頓了頓也跑了起來。師寂看了一眼已經體力透支的凌洛,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竟是牽起了凌洛的手,兀自在前跑了起來。
一股暖流流遍凌洛全身,她仿似一掃疲憊,洋溢著笑容,忘我地跑了起來。
※※※
快若流光的布舍忽然在踏入陳家塘小區的剎那,整個人毫無征兆地慢了下來。
腳下傳來的泥濘感讓布舍仿佛走入了泥潭,而且還是充滿粘性的泥潭。
布舍不由往腳下看去,原本腳下的路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這時候一股刺破的味道傳入了布舍鼻子中。
“墨汁?”這股味道,布舍有些熟悉,只是時間有些太遠了,他只在小時候的美術課和毛筆字課上聞到過。
只是這股泥濘感,他實在是無法將它與墨汁聯系在一起,但是這味道的的確確是墨汁的味道無疑。
一紙水墨暈開,多少個年少美夢。
布舍漸漸迷醉,漸漸思緒成墨,在回憶的故事里,漸漸暈開,漸漸迷失。
那一年,布舍十八歲!而袁茵與陳錦瑟也是十八歲。更巧的是,他與陳錦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那一年布舍少年不識愁滋味,那一年袁茵溫柔細膩惹人愛憐,而同樣是那一年,陳錦瑟還是一頭短發,一米五幾的個子加上三位數的體重,根本吸引不住同齡男生的目光。
就這樣,布舍與袁茵走在了一起,而陳錦瑟則是將她對布舍的感情埋在了心底。她不想別人去窺探她的內心,漸漸變得沉默寡言,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將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她爺爺一直想要她繼承的繪畫上面。
或許是因為有她爺爺的基因傳承,陳錦瑟的繪畫水平一日千里,迅速讓人嘆服。她所畫出來的流川楓,櫻木花道,可堪比原著。而在布舍眼中,可能還更勝原著。
布舍也漸漸被她勾起了兒時的繪畫夢,開始執筆,與她一起參加書畫大賽。可惜布舍技不如人,但陳錦瑟卻一舉奪冠,拿了全校第一。她的那張畫在學校櫥窗里展示了整整一個學期。
畫中,一個少年牽著兩個女孩,面對著日出溫和的陽光,三人的側臉上都透著幸福感。
雖然這畫中三人畫地很陌生,但是布舍和袁茵很清楚,這三人就是他們:布舍,袁茵,還有陳錦瑟。
她是多么想引起布舍的注意,多么想對布舍訴說心中的愛慕。只是可惜……
布舍在比賽結束之后,徹底放棄了本不屬于自己的繪畫,將精力放在了學習上,當然還有與袁茵的這份懵懂的感情上。
畢業之后,各奔東西。
青春如此短暫,卻也是如此美好。雖然遇到了錯的人,但是你若愿意,我可以將錯就錯,我寧愿錯它一輩子!
在繁華的紅塵,你注定是一個過客,前世修來的緣,換回了,一次擦肩而過。醉酒與詩話,你的言語,沒有人懂。你的容貌,笑傲今古。而我,思緒成墨,為君寫濃淡。
這句話,是陳錦瑟在同學錄上寫給布舍最后的話語。
也不知道它從何而來,但是其中透著陳錦瑟的無奈,落寞與執著。
現在想來,布舍確實忽略了當初了陳錦瑟,不由得,淚水開始滑落臉頰,滴落到腳下的墨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