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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非史
  • 鄭家馨
  • 15字
  • 2020-09-24 13:32:41

第一章
荷屬南非開普殖民地的建立

一 從好望角的發現到開普殖民地的建立

好望角備受冷落的一百年 南非開普(好望角)殖民地的建立經歷了一個獨特的過程。1498年葡萄牙人達伽馬繞過好望角,打開了歐洲直通印度和中國的新航道。然而這條以好望角港口為中心的新航道并沒有迅速熱火起來,而是冷落、寂寞了足有一百年。1648—1612年,從歐洲繞過好望角開往印度和東亞的海船只有806艘,平均每年只有7艘,而回程經過好望角的船只更少,只有425艘,平均每年不到4艘,因為有285艘船被葡萄牙留在印度洋和太平洋上駐守,有96艘船回程時尚未繞過好望角就沉沒海底了。所以,一百多年中好望角港是備受冷落的,葡萄牙人自從占有非洲東南沿海的莫桑比克港后,為躲過好望角海面令水手膽戰心驚的西風帶風暴[1],干脆遠遠繞行好望角直駛莫桑比克。在16世紀90年代前,葡萄牙自己不使用好望角港,也不準荷、英、法等歐洲船舶通過它所發現的航路,進入印度洋。葡萄牙人對新航線的海圖嚴格保密,甚至對泄密和投奔他國的船主、領航員以“叛徒”治罪。這種嚴密封鎖狀態因歐洲政治地圖變動而變本加厲。直到1580年葡萄牙與西班牙合并成為“一國”,才給在歐洲帶頭反對西班牙的荷蘭,以可乘之機。荷蘭船員首作俑者,帶頭沖擊一直被葡萄牙封鎖的新航線,接踵而至的英、法船只如法炮制,竄進印度洋。不久這些來自北大西洋的船舶還打通了直奔巽他群島(印度尼西亞)的新航線。荷蘭往返于香料群島的船舶不絕于途,并很快成為亞洲海域最強大的西方貿易力量。經過多條航線的比較,精明的荷蘭商人目光都集中到好望角航線上。

荷蘭東印度公司進駐好望角 1652年,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VOC)決定在好望角建立一個補給站,并沒有引起好望角“最早發現者”葡萄牙的多少對抗。葡萄牙人從來沒有在此地逗留過多少時間,更不用說建立什么殖民行政權力。荷蘭人在好望角(Cape,此后中文行文凡稱殖民地皆譯作“開普”)建立“補給站”,也并非由荷蘭政府出面,而是由荷蘭富商、大船主等組成的東印度公司直接管理。1602年成立的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簡稱東印度公司)與英國東印度公司(1600年成立)一樣,從一開始就與葡萄牙、西班牙由國家組成的“公司”不同,公司的主動權不受政府掌握,而是操縱在私人股東手中。所謂“私人股東”亦不是一般商人,而屬于商人貴族集團寡頭,如荷蘭的特里普家族等。公司資金充足,超過英國東印度公司10倍。荷蘭商人財富與荷蘭國家權力的緊密結合,使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為17世紀歐洲最大的壟斷海外貿易的公司。公司憑借其實力在短期內就將葡萄牙人從太平洋的香料群島驅逐出去,并攻占馬六甲,控制了印度洋與西太平洋間交通要沖——馬六甲海峽。公司商貿業務迅速擴大到印度、錫蘭、波斯、阿拉伯半島以及日本和中國,形成了廣大的亞非貿易網。駛往亞洲東方的荷蘭船舶大量增加。由荷蘭船運往歐洲的貨物——胡椒、香料、紡織品、茶葉、咖啡越來越多,好望角港口作為中繼站的地位急遽提高。

葡萄牙控制航路時期,往返歐亞途中繞過(不停泊)好望角的船舶年均只有7艘左右;荷蘭時期,經過并停泊好望角桌灣的船舶逐年猛增,尤其在亞洲地區發動殖民戰爭時期增數最多。到17世紀50年代,為減少船員死亡率和患病率,荷蘭東印度公司深感有必要在開普半島建立一所海船補給站。當時從荷蘭特塞爾港開往(印尼)巴達維亞的商船航程約需六個月,為避免乘客和船員在漫長航程中因缺少新鮮食品屢患敗血病,造成嚴重減員,大大提高航行成本,公司認為,刻不容緩要辦的事是要在中途設站,為海船補充新鮮肉類、水果和蔬菜并安排旅客、船員上岸休整。開普半島位于南緯31°東經23°,具有地中海氣候特征,氣溫宜人,空氣清新,土地肥沃,適宜建立供旅客休憩的療養地和補給站。東印度公司遭遇海難的船員曾在好望角海邊搭棚居住兩年,深感陸地條件優越,處于大西洋西風帶的開普有此寶地難能可貴。[2]

1652年4月7日,荷蘭東印度公司由“單峰駝號”、“白鷺號”和“好望角號”三艘帆船組成的船隊在好望角登陸。船隊司令官范·里貝克(J.vanRiebeeck)在航海日記中記述了幾日的情景:

1652年4月5日,感謝上帝,大約下午5古漏(1古漏約半小時),我們望見了好望角。

4月6日太陽落山不久,駛進桌灣,在水深4(1是6英尺,合1.828米)的沙礫海面上拋錨。

4月7日……傍晚我們登岸觀察地形,選擇構筑要塞的地點。[3]

就這樣,包含有四名婦女(其中一人為范·里貝克夫人)的首批移民乘坐的三艘船駛進桌灣,落地生根了。

補給站建成后,公司招來一批職員在開普半島辦農場,生產新鮮水果、蔬菜。不久證明此類體制農場經營完全失敗:多勞不多得,職員勞動不與經濟收益掛鉤,缺乏經營積極性。[4]公司便讓部分雇員及其家屬以“自由市民”身份經營園圃、牧場,產品由公司收購,售給商船。[5]由于“自由市民”人數增加,公司雇員人數銳減[6],“補給站”單純供應給養的性質沒有維持多少年便發生改變。荷蘭17世紀下半葉在亞洲的猛烈殖民擴張,使南非在荷蘭殖民體系鏈條中普通一環的地位相應發生變化。好望角建站的田園詩式的過程也迅速結束了。

開普殖民地的建立和早期 “牲畜貿易 ” 好望角“補給站”是怎樣演變成開普殖民地的?經濟利益和實際需求的兩股力量推動著它轉變。實際上,新航線上過往海船在開普港最需要補充的食物,越來越多的是鮮肉、活羊和活牛,而不是一般的農產品,因為新鮮蔬菜和水果在熱帶洋面上極易腐爛而不能多帶、多貯存,而谷物和酒類等農產品一般是在價格最低廉的口岸采購,輪不到價格相對昂貴的開普港口。到18世紀上半葉,平均每年的泊港商船有77艘,僅活羊一項每年就需向商船(不包括戰艦)供應8600多只。此外,上岸休養的旅客和住在港口的公司人員和居民也消費大量肉類。

供應開普市場的大批牛羊從哪里來?最早(17世紀50年代)是由當地經營牧業的科伊人(亦譯“科伊—科伊人”)提供的。牲畜和牧養牲畜的土地成為當地土著與歐洲外來人的利害攸關(advantagesanddisadventages)的連接點。在歐洲人到來之前,居住在南非次大陸廣袤土地上的土著民族有三個:桑人(舊稱布須曼人)仍過著原始狩獵生活,散居在大卡魯高原的南部山區直至奧蘭治河北岸高原的廣闊地帶,人口約4—5萬人,他們只有獵物,不進行畜牧。科伊人(舊稱霍屯督人),人口約20萬人。這兩個土著民族在人類學上合稱科伊桑人,膚色多呈黃褐色。第三個土著民族南班圖人是黑人,17世紀時已居住在加姆圖斯河以東和以北直至林波波河流域的廣大地區,經營牧業和農業的混合經濟,人口增長很快。南班圖黑人按語系又分恩戈尼人和蘇陀—茨瓦納人兩大支,其中恩戈尼人按地域又有南支和北支之分。在19世紀30年代以前,與歐洲人接觸的主要是南恩戈尼人,尤其是其中的科薩人。科薩人也是補給站牲畜主要的供應者,而且是越來越重要的供應者。南班圖黑人人口眾多,在100萬人以上,僅科薩人一支就有10萬人之眾。

在17世紀下半葉,向開普半島東印度公司補給站供應牲畜的,主要是毗鄰的科伊人,科薩人只間接供應一小部分。18世紀初期,科伊人的牲畜仍占供應量很大比重,但科薩人供應的比重逐漸增加。內地土著民族越來越被拉入與世界貿易有著間接關系的貿易圈,他們的社會經濟結構也開始發生微小變化。在開普補給站建立以前,開普半島附近地區的地中海型氣候為科伊人的牲畜放牧提供了豐茂牧草。有些部落擁有很多牲畜。牲畜數量成為科伊人衡量社會財富的標準,成為他們社會經濟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科伊人十分愛惜牲畜,除祭祀用牲外,一般不常宰食,為維持牲畜繁殖,也不愿過多地出售牲口。他們把剩余牲畜同荷蘭人交換,只是為了滿足生活上和生產上必要的需求(如換取銅、鐵金屬),因而對荷蘭商人所提供的飾物、珠子等日用品的需求量有限。而對荷蘭人來說,與科伊人進行牲畜交易是一本萬利的生意,收購一頭羊只給科伊人1/8磅煙葉和1/2磅銅絲[7],收購一頭牛只給科伊人1磅煙葉,約值4盾,而轉手賣給外船售價25盾,凈賺500%利潤。從建站伊始,東印度公司就壟斷了高利潤的牲畜貿易,三令五申嚴禁“自由市民” 進行此項貿易。但荷蘭移民為利所驅,爭相經營,為了厚利,不惜鋌而走險,無視公司一切禁令。南非開普殖民地同科伊人的牲畜貿易比起荷蘭人在北美殖民地同印第安人進行的毛皮貿易,更典型地暴露了荷蘭商業資本確是“代表著一種掠奪制度”。它的利潤幾乎完全來自侵占和欺詐。東印度公司和私商為了最大限度掠奪科伊人的牲畜,采取一切卑鄙手段,以摧殘人的身心的烈性酒和煙草,誘騙從未接觸過煙酒的科伊人上癮,使烈酒和煙草成為科伊人大批消耗的奢侈品,從而埋下了科伊人被滅絕的最早的根子。荷蘭人通過這些“交換手段”從科伊人手中攫得大批牲畜。據記載,有的一次“交換”就拉走了447頭牛和1292只羊。[8]開普半島附近地區的科伊人部落的牲畜迅速減少。到17世紀末,這種交換“貿易”變成了東印度公司對科伊部落的“索貢”行動。科伊部落想方設法逃避與公司的牲口交易。科伊人向導故意引錯路,頭人一見白人到來就把牲口藏匿起來或趕進深山。

科伊人牲畜資源枯竭 荷蘭殖民者摧殘科伊部落更厲害的手段是暴力劫掠。牲口走私商多由殖民社會的渣滓組成,他們的“經商”行為與劫掠行徑毫無二致。從開普出發,攜帶火器的“牲畜貿易遠征隊”進入內地山區和草原,搖身一變成了殺人越貨的匪幫,燒寨子、搶牲口、奸淫,無惡不作。而公司有時發動的掠牲戰爭規模比私商大得多,每當荷蘭的回程船隊停泊桌灣港口,市面牲畜供不應求,船隊無法起錨時,公司遠征隊往往竄入內地,搶劫牲口供應船舶。1702年“牲畜貿易遠征隊”深入內地搶劫英夸部落,掠走2000頭牛和2500只羊,并殺害許多英夸人。[9]

東印度公司的竭澤而漁的貿易手段,加上公司和私商的武力劫掠,雙管齊下,吮吸科伊人的牲畜資源。科伊人牲畜資源一年比一年枯竭,以致經常不能把一部分牲畜作為必要儲備留在生產過程中,從而使簡單再生產也無法維持。牲畜是科伊人維系部落社會結構的重要紐帶,牲畜的逐漸喪失既使科伊社會日益貧窮,又使部落組織瀕于瓦解。當一個部落的牲畜被榨干后,公司和私商就轉向另外一些部落。到1699年,開普半島附近100公里范圍的科伊人部落幾乎喪失了全部牲畜。17世紀下半葉,有一些失去牲畜的科伊部落把他們以前用牲畜換來的荷蘭人貨物,往東販運到赫魯特河和加姆圖斯河以東的內地去換取科薩黑人的牲口;或者替荷蘭人放牧牛群賺取一些牲畜(代替工資),幾經努力,一度在自己牧區恢復了畜群。但從18世紀初以后,隨著桌山后面斯克河畔的科伊人牧場被占,荷蘭殖民者接二連三向科伊人最好的牧區土地猛烈擴張。科伊部落喪失了整片土地,也就喪失了恢復牧區經濟的一線希望。

喪失了畜群的科伊人無以為生,日益貧困,逐漸從部落中游離出來:青壯男子流落到開普殖民地社會,加入勞動力行列。許多科伊婦女生活無著,被迫成為白人的“泄欲工具”。停泊于好望角港口的遠航海船的水手和船員把開普當作“冒險者樂園”,狎妓包娼,趨之若,以滿足其獵奇的猥褻(licentious)心理。不到一百年時間,混血人種便充斥于開普社會。

[1] 直到1618年,1100噸的荷蘭船通過好望角時仍是如下情景:“看見了陸地即好望角,然而西風強勁,我們只得卷縮前桅帆行駛,不敢做登陸的嘗試。”

[2]《“哈勒姆號”海難船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建議書》,載Moodie,The Record ,or A Series of Official Papers Relative to the Condition and Treatment of Native Tribes of South Africa ,Amsterdam,1960,pp.1-4。

[3] 《范·里貝克日記》(1652年4月5日、6日、7日),載Moodie,op.cit.,p.9。

[4] 《1655年4月28日范·里貝克致荷蘭東印度公司十七人董事會公函》,載Moodie,op.cit.,p.62。

[5] 《東印度公司十七人董事會致范·里貝克的公函》,載Moodie,op.cit.,p.75。

[6] 《1657年4月16日荷屬東印度總督里克洛夫·范·戈恩斯給范·里貝克的訓令》,載Moodie,op,cit.,p.40。

[7] Moodie,op.cit.,p.11.

[8]Wilson,M.,& Leonard Thompson,The  Oxford  History  of  South  Africa ,Vol.1,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9,p.65.

[9]Elphick,R.,Kraal and Castle-Khoikhoi and the Founding ofWhite South Africa ,Yale Unviersity Press,1985,p.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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