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陣北風在大草原中吹過。一行隊列正緩緩的行進著。隊列大部分由北狄騎士組成,中間一小撮則是大炎的使團。使團以九卿之一的典客田勃為首,包含有行人、譯官等數十人。使團使者們騎跨馬上,手舉著長兩米的以竹子為柄、頂上綴些牦牛尾等裝飾品的旄節,他們這次出使的任務是“停止刀戈,重修大炎與北狄之好”。
田勃親身感受到了北風中的涼意,下意識的向內卷了卷衣裳,心想:“快入秋的北地還是這么苦寒...”這是他第二次出使北狄,第一次是十年前大炎與北狄結為“秦晉之好”,出嫁公主并護送其北上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譯官。可沒想到十年后還得再來一次,每每想起十年前的典客大人在北狄里受盡詆辱,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樣,田勃便為接下來的北狄之行感到擔憂。
瞟了眼身前的北狄騎士,又轉身看了看背后跟隨的,他悠悠的長嘆了口氣,“北狄啊...”幾日前皇帝陛下回朝后,所持立場很堅定,便是與北狄開啟全面戰爭,不死不休。但這種極端想法遭到了太皇太后的強烈反對。太皇太后是陛下的奶奶,幼時進宮為宮女,歷經六朝國君,經歷過“北登山之圍”,從小便深知北狄之威,且因為大炎歷任國君定下的“無為之治”的國策,再加上自身“垂簾聽政”的權柄,駁斥了皇帝的建議。有了太皇太后的支持,習慣見風使舵的朝臣們便力推了這次出使北狄謀求“以談促和”的計策。
田勃心里也不看好新皇的“以戰止戰”策略。
怎么戰?
這幾十年的北疆之戰,大炎都是吃虧的一方,尤其是五十多年前,高祖皇帝還被圍困,差點成為階下囚,更別說前幾日陛下被圍甘泉宮。
北狄憑借馬匹的靈活性和箭術的精湛,不斷采用見縫插針式的戰術襲擾。大炎即使精兵百萬,對方卻也不會傻乎乎的往這石頭上撞,這談何戰...
至于主動出擊...
“不知道有多少將士被引入這荒涼之地從而遭到屠殺...”
“哎!”,使團中的一個譯者胯下馬匹不知為何受了驚,引得這個譯者一陣驚慌,下意識的想控制住馬兒,“吁!吁!...”
“嗯?”,田勃好奇轉頭看過去時,那譯者終究因為控制不住,夾住馬腹的雙腳松了力,從而跌下馬背。
“嘶~”,譯者吃疼,立馬用手扶住腰。
大炎使團的其他人員御馬上前擔心的詢問道:“沒事吧?!”
“沒事”,跌馬譯者強撐著。
和這譯者關系較好的朋友旋即下馬上前扶著,然后對田勃稟告說:“大人,他不能再騎馬了”。
這時候,跟在使團身后的北狄騎兵感受到前行受阻,不耐煩的嘟嚷著。
“嗯?”,位于前方的負責這次護送大炎使團來見大單于的北狄千夫長感受到隊伍的異常,轉身便看到大炎的使團脫節,并影響了隊伍后的騎兵。
“停!”,北狄的千夫長皺著眉頭,先抬手止住隊伍,然后便帶著幾個隨從往大炎使團那去。走進后,千夫長不耐煩的問向圍著大炎使團的北狄騎士,“發生了什么事?”
“他們有人落馬了”,圍觀者中的一人取笑著回千夫長的話。這話一出,身邊的北狄騎士再也忍不住,瞬間大笑開來。對于一直將弓騎技術視為自身驕傲的北狄人來說,大炎的騎術水平讓他們覺得好笑。
“哈哈哈...”
明白了事情緣由的千夫長瞟了大炎使團一眼,碎了一句,“軟腳羊...”
田勃離得近,也聽得懂北狄話。他心里不由得一陣刺痛,拳頭緊握壓制著心中的屈辱。
“如果他受了傷不能騎馬而跟不上,就將他丟在這里吧”,千夫長面無表情的轉身,做最后通告,“大單于還在等著我們”。
“大人...”,扶著傷者的譯者看著田勃擔憂著,深怕大人做出這個決定。
“唉...”,田勃看著身邊的同僚,也做不出將傷者丟在這了無人煙的大草原,便安排到,“讓他跟你同騎一匹馬吧...”
“謝大人!”,說完,大家急忙幫著將傷者扶上馬匹。
隊伍又恢復正常的行進著。
...
北狄是由一群生長在苦寒草原上的游牧民組成。游牧民們以血緣關系為紐帶組成了一個個部落,再由一個個部落組成了部落聯合體,這便是“北狄”的由來,而部落聯合體中最高者便是--單于。與處于天下之中的皇帝一般,單于的大帳位于北狄的中心,此地草場肥沃、水源充足,是單于夏天的“行宮”。
大炎的使團在北狄騎兵的帶領下,來到了北狄的王庭。這里由一個個氈帳組成。氈帳主體為圓柱,頂上為圓錐型的“穹廬”。在花白色氈帳和飄揚旌旗上可見一些圖畫。這是不同于大炎的草原部落特有的藝術形式,其為一種戲劇性的藝術,表達著動物間殊死搏斗的扭打場面,捕獵者和被捕獵者常常像盤根錯節的蔓藤一樣纏繞在一起。圖中沒有疾速,沒有逃避,而是勝利者有耐心、有條理地撕扯那些被獵物的脖子。
位處北地的北狄比大炎更快的感受到秋季的到來,所以整個“都城”的游牧民們都在開始收拾物品,準備隨著牧群前往更南邊的地方度過即將而來的冬天。這些隨草而居的北狄人“無城郭”,只有人們稱之為的“旅行城市”,伴隨著他們的是作季節性的遷徙的“篷車”,這些篷車里安頓著他們的妻兒和財產。做為游牧民,他們生活的節奏也是由他們的羊群、馬群和牛群而調節,為尋找水源和牧場,他們隨著牧群而遷徙。而隨著近十年北狄的騎兵漸漸掌握南邊靠近大炎北疆的草場的控制權,他們可選擇過冬的地方多了起來。
“終于到了...”,田勃心想。由于北狄居無定所,所以每次出使的路線都不同,真不知道這些北狄人如何在這抬頭只能看見草的世界里如何精準的找得到路。
他抬頭看向隊伍前方不遠處的千夫長,對方正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北狄貴族交談著什么,兩者的余光時不時看向這邊。
大單于的氈帳位于這個集聚地的中央,周圍有很多精壯的北狄男子護衛。單于的氈帳是整個氈帳群中最大的那一個,以精致的牲畜毛皮制成。帳內地上鋪滿抗寒性強的動物皮毛,其上擺放著掛滿精美弓箭和青銅劍的武器架、用于烤火和熟食的地灶、放著金銀制酒器的餐桌等物件。
位于大帳中心的凳上,北狄的軍成單于手拿小刀,正享用著桌上剛烤好的美食。
軍成單于是北狄的第四位單于,接過過去三任單于的基業,帶著族人繼續開拓,終成這方草原最大霸主,將北狄的國力推到了頂峰。他已快五十歲,頭發已現花白,但由于久經苦寒之地磨練,故身上的堅毅不顯老態。身上衣物為不同于大多底層北狄人所穿的腥臭獸皮的絲綢制品,衣服外為一精致皮甲,最外披著黑色貂皮,耳垂吊一金制圓環,盡顯北狄之主的尊貴。
“單于”,一個北狄貴族走進帳內,右手抱胸半鞠道:“大炎的使者到了”。
“嗯”,單于只是輕點頭沒過多反應,右手切肉,左手取過放入嘴中。
“這是大炎使者遞上的書信”,這個北狄貴族取出一個錦帛,雙手捧著遞到單于桌前。
“...”,瞟了一眼桌上的物品,軍成單于來了興趣,帶著點不屑的拿刀撥開這疊好的方帛,然后挑起這一尺一寸的國書放在眼前。
帛書開頭便是“大炎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
不知是因為刀刃與錦帛之間的潤滑,還是軍成單于對這看不懂的方塊字很不耐煩。錦帛忽的從刀刃上掉落到地上。
軍臣單于卻無動于衷,繼續切肉,然后安排道:“去,叫中行說過來”。
“是”,北狄貴族作了一個尊禮后離開大帳。
中行說的住所離單于的大帳很近。他是軍成單于的謀臣,本是大炎人,原為皇宮中一宦官,二十年前跟隨大炎公主嫁到北狄。懷著對大炎深深的恨意,又憑借對大炎的深刻了解,所以給北狄提出了很多針對大炎的戰爭策略,此次北狄出乎常理的大規模南下劫掠,正是軍成單于聽從了其“現正值大炎新舊交替時,大炎無暇兼顧北地邊境,正是我們出兵的好時機!”的建議。而不斷回來的士卒帶回來的豐富戰利品,正如中行說所料。
中行說初來北狄時不過四十,二十過去,其頭發已花白,由于深受北狄兩代單于器重的緣故,所以臉上的苦楚較少,可由于宮刑和北地苦寒的影響,其身子骨羸弱。那雙眼睛,依舊不變的陰毒。
“大單于”,中行說和北狄貴族進了大帳,便向軍成單于做了尊禮。
軍成單于一邊手拿小刀指向地灶旁邊一邊安排道:“給中行說搬張座椅,放火邊”,他知道自己這位智者受不了北地風寒。
“謝大單于”,中行說面無表情的道著謝。
軍成單于隨意的擺擺手說:“大炎的使團到了。我們北狄族人是馬上的勇士,手中的弓箭只會射殺獵物,所以需要你來對付這些只會動嘴皮子的人”。
“哦...”,早在大炎使團達到這里時,中行說便知道了消息并做好了思量。他略作沉吟,瞟見單于的餐桌腳有張熟悉的錦帛,便上前彎腰取過,拿起后默讀。
當看見這帛書文辭華藻的開頭“大炎皇帝敬問...”時,不由得嗤笑一笑,心想“都如此境地,還死抓著這點沒有價值的虛禮不放”。正好大帳內的一個侍者將一個凳椅放好,中行說便走上前去,坐在火邊閱讀著大炎送來的這份“禮品單”。
片刻后,中行說放下錦帛,對軍成單于說:“大單于,這次大炎使團的目的應該是為了求和”。
“我不知道什么是求和”,軍成單于將一塊肉放在嘴中說:“我只想知道這次大炎要給多少東西。現在進入秋天,我們馬匹的馬力因為鮮草的缺少而逐漸減少,我需要充足的茶葉和絲綢彌補漸漸不能打獵的損失,還有讓他們嫁一個公主過來”。
“尊大單于令”,中行說很喜歡給大炎放血,“待和大炎使團交涉時,我會提出這些要求”。
安排好這些的軍成單于對一直在帳內待命的北狄貴族招手道:“放大炎使團進來吧”。
沒一會兒,田勃帶著幾個記錄員和譯者跟著引者進入了大帳。
田勃帶頭作了一個深揖,用北狄話問候道:“見過軍成大單于”。
軍成單于沒看他們,繼續吃肉問道:“各位來我北狄王庭做什么?”
知道北狄人不喜那些客套,田勃開門見山的說:“我大炎皇帝希望大單于停止對大炎的兵戈,召回在我大炎境內的北狄兵士,重修兩國之好”。
軍成單于答道:“能叫回惡狼的只有已經吃飽的肚子”。
田勃一滯,然后繼續道:“我一路走來,看見北狄部族中老人缺衣少糧,很多餓色和凍死在路邊。進入北風刺骨的秋冬天,前方的北狄士卒如果知道后方生養之人受此之苦,難道不會心疼嗎?望大單于召回士兵成全這天理人倫之美”。
“天理人倫?”,軍成單于不太懂大炎的思維方式。
“呵~可笑!”,在烤火的中行說聽到這笑了。
大炎使團注意到這人,轉頭看去便是一楞,因為這人的發型不同于北狄人的披頭散發,而是扎成大炎的常見發髻。
“中行說!”,田勃輕咬牙,其他年輕使者不認識對方他可認識。十年前出使北狄,他們便在這家伙手上吃過虧。
“按照你們大炎的習俗,屯戍邊塞的士兵出發時,他們的父母長輩不都是脫下取暖的衣服,省下肥美的食物送給他們享用嗎?”中行說將到這,轉頭看他們,“這難道也是你們說的天理人論?”
“額...”
中行說見對方啞口無言,便轉過頭看著火焰,“我們北狄苦寒,物資匱乏,只能以攻占劫掠為主,老弱病殘不能參加征戰,才把肥美的飲食給健壯的人享用,就是為了有力氣守衛這些老弱病殘和部族,怎么能說沒有天理人倫?至于你說的路邊凍死、餓死的老人,難道大炎的冬天就不會凍死、餓死人嗎?”
見說到天理人倫,使團中有個年輕人站出來指責道:“北狄父子兩代人同一個氈帳里睡。父親死了,兒子會娶后母為妻;兄弟死了,又娶兄弟的妻子為妻,這樣符合天理人倫嗎?”
中行說瞟了眼這個年輕人,有些嗤笑對方只知滿口仁義道德,不知天高地厚,辯道:“北狄的君臣之間沒有你們那些繁文縟節,管理一個國家,和一個人的身體一樣,行動自如,協調簡單。北狄的倫常雖然亂了一些,但是種姓血統不會亂。你們大炎講究倫常,不娶父兄妻子,但這樣親戚關系日漸疏遠,甚至互相殘殺,改宗換廟,這些問題都是你們所說的倫常引起。禮儀平添距離,使得上下離心、互相怨望。你們大炎人努力耕田鐘桑而求衣食滿足,修筑城郭以保衛自己,所以百姓在急迫時疏于攻戰,在寬松時又疲于勞作。可嘆你們這些人,還在死死保住這些沒什么實用的所謂倫常當珍寶”。
“你!”,周圍其他的使者聽這話,便想于中行說好好的辯一辯。
“別再喋喋不休,看起來衣冠楚楚,有什么用呢?有我北狄人身穿的獸皮衣利于射箭嗎?”,但中行說不給他們機會,“大炎的使者,不要多說了。你們只要記住我北狄的弓箭的精準和鋒利,上貢的禮品保質保量就行。倘若你們應付公事,那等待你們的便是我北狄的騎兵去踐踏你們的莊稼!”
挨打的一方總是沒有說“不”的權力,當進入談判階段后,中行說提出將禮品數量翻倍并陪嫁一個公主的要求,即使大炎使團據理力爭,但面對北狄的馬蹄還是低下了頭,最終答應帶著北狄使團回永安城迎娶公主。雖然對于迎娶公主這個要求還要皇帝陛下召集群臣再議,但田勃知道面對北狄劫掠的情勢和太皇太后的壓力,這個要求已經是確定的了。
大炎嫁過來的公主還少嗎…
...
中行說抱著手目送著大炎使團和北狄使者離去,轉身看著北狄王庭里。這里的繁華比十年前更甚,從大炎劫掠來的珍貴物品和美人大多送入了這里,很多北狄貴族都脫去了曾經粗糙皮質外套,換上了綾羅綢緞,奢靡享受之風盛行。
他還記得十五年前感受到這股風氣出現時,親身實驗,分別穿上北狄的傳統獸制皮衣和絲綢制品在荊棘滿地的田地中跑動,然后將破爛不堪的絲綢和完好無損的皮衣給上任大單于看,確定大炎這些東西都是華而不實之物,反而會影響北狄的進取之心。上任單于聽從了建議,將北狄送來的絲綢和食物丟棄。
但十五年過去,終究阻不了人心。
“咳咳...”,中行說感受到一陣涼風,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笑著心想,“這又與自己何干?自己沒幾年好活,最后這時間好好享受,死后還管得了他們死活?”
心里通透,往自己的氈帳走回。
他一直是個利己主義者,不然也不會在二十年前知道大炎要強制讓他陪著公主來這北地苦寒之地受苦后留下一句狠話,“如果一定要我陪同,我一定會成為大炎的禍患!”
...
大炎境內,群山中的一個道觀里,一個打坐的老道忽有所感,猛地的抬頭看向北邊北斗星群,星群中幾顆赤紅星閃亮。
“這是...”,老道一驚連忙掐指計算著。
老道身邊一個小道童不解自己師傅的行為,“師傅,怎么了?”
“周天十四主星中主殺伐的星宮突亮”,老道嘆了口氣,幽幽道:“這天下恐又有將星降世”。
“啊?!”,小道童一愣。
老道繼續計算,但最后苦笑的放棄,天道本就非人力可知。他抬頭望天,“二十多年前,先是將星耀世,然后帝星閃爍。這天下將通往何方...”
...
大炎建元元年冬
大炎國都永安城內的一座屋前,一個相貌清秀的青年站在外面焦急的踱步等待著。青年濃眉大眼,因為是武人的原因而身材健碩,此時卻丟掉了平時的穩重與謙和。青年是現今深受皇帝寵愛的女子韓淑嫻的哥哥韓長青,憑借妹妹的貴氣,又皇帝陛下近日組建親軍建章營,便從皇帝的姐姐長公主的從騎升為建章騎士。
“啊~!”,屋里傳出一聲女子的巨痛聲,然后便伴隨著一聲嬰孩出世的啼哭,“哇~!”
“嗚哇”,屋門打開,一個接生婆帶著喜色的跑出,“大人、大人!生了、生了!”
“母子平安嗎?!”
“平安、平安!”,接生婆又接著賀喜道:“還是個大胖小子!”
“好、好、好!”,韓長青一陣興奮,先給了接生婆幾株賞錢,便興沖沖的進了屋子。
此時屋內的侍女已經處理好一切,韓長青只見經過一次大難的小妹韓伶兒病態的躺在床上,身邊放著一個小嬰兒。
韓伶兒見來人笑著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哥”。
“嗯~”,韓長青走上前去,激動還未減的抱起孩子,“這是我小侄兒嗎?來,叫‘舅舅’~”
孩子睜著大眼睛,不怕生的看著面前之人。
韓伶兒白了其一眼說:“哥你以為是三四歲孩子呢?他都還不會說話”。
“哈哈~”,韓長青卻沒管自己小妹的話,左手抬抱著孩子,右手食指逗弄著這小嬰兒的小手。逗弄了一會兒后他問,“孩子名取了嗎?”
“沒有”,韓伶兒搖頭,“不知道叫祁什么,要不哥你給取一個吧”。
“額...”,韓長青逗弄的手一滯,瞟了小妹一眼后說:“這孩子要不跟咱一樣,隨母姓。不然...”
韓長青話還沒說完,便被韓伶兒打斷,“哥,他會回來找我的,他答應過我”。
“...…”,韓長青看了看懷中的孩子,還有些倔強的小妹,便心疼道:“行,那就姓祁”。
自己小妹口中這個人,名叫祁伯仁,為長公主府食邑中一個縣的縣吏,一年多前按大炎律來長公主府當差,當差期間便與自己的小妹結識。在幾個月前當差期滿后離去,留下了已經懷著身孕的小妹。
不久前,韓長青托人去祁伯仁所在縣打聽消息。祁伯仁所在的祁家為當地一個大族,而祁伯仁幾年前已經娶妻,妻子是當地另一家大族的女兒,其善妒的名聲傳滿縣里,所以...韓長青心軟,不忍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妹妹,畢竟才剛生完孩子,禁不住打擊。
“你安心養好身體。自從姐姐被陛下寵幸,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現在我又被選入陛下親軍建章營,以后的日子會更好。等孩子長大了,我給他找一個好老師,教他讀書寫字,以后好入朝為官”。
“嗯嗯~”,韓伶兒對未來充滿期盼的點頭。
抱著哄了一會兒,見懷中嬰兒有了困意,韓長青便將孩子輕放回床上,給小妹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離開了屋。
站在門外,這位憂心的哥哥望著天空,長嘆了一口氣。
“當年母親也是這般,辛辛苦苦才將我兄妹三個拉扯大。不知以后小妹的日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