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代變了
- 終末之前
- 一坨阿貓
- 3365字
- 2020-09-15 18:54:28
最初的時候,比爾森阿蒙只當這種感覺是基于自己豐富的恐怖經驗以及活躍的想象力聯合營造出來的錯覺。
回到家里之后,他照常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鎮啤酒,開蓋之后放到桌上,然后來到浴室洗澡,也洗掉加班產生的疲累。
攀附在心頭的被窺視感被他刻意拋之腦后——他努力思考待會兒洗完澡之后要學習哪位老師的視頻課程了。
浴室的淋雨噴頭潑灑出溫熱的水,頭頂的節能燈放射出明亮的光芒。
因為角度與站位的關系,比爾森的影子被光芒映射到他的身前。
他伸手接了一些洗發露,然后在腦袋上揉搓頭發。
地上的影子也同樣伸出手揉搓頭發。
直到……一小塊洗發露的泡沫落到影子臉部的瓷磚上。
和比爾森保持同步的影子忽然停下,然后伸到臉部、將那塊泡沫撥到一旁。
接著,影子繼續保持和比爾森同步的動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任言停下筆,平靜的看著對面的比爾森:“比爾森先生……”
原本在聲情并茂進行描述的比爾森停了下來,疑惑的問道:“怎么了嗎?我描述的不夠詳細嗎?”
“不,很詳細……”任言說道:“……但請盡量不要使用第三人稱。”
“啊,那好吧。”比爾森尷尬的說:“抱歉,職業病……我以為這樣能讓你產生代入感。”
“請繼續說。”
“好……”
“沖洗干凈之后,我換上睡衣,拿上啤酒坐到了電腦前。平時我都會先找找有沒有新上映的恐怖電影、或者戶外探險的直播,你知道的,我這一行也算是創作者,是很需要靈感的。”
但今天的加班已經讓比爾森很疲憊了,加上繚繞在心頭的被窺視感始終不曾消減,比爾森終于有些煩躁起來。
為了緩解這種異常情緒帶來的壓力,他將電腦上正在播放的學習視頻的音量開到了最大。
比爾森認真觀看了一會兒,但被窺視的感覺卻始終像是在耳邊飛舞的蒼蠅一樣揮之不去。越是努力想要移開注意力,就越是被吸引住注意……
他用力搖了搖頭,抽出褲子里的手用力拍了拍臉。臉上的疼痛讓他精神一震。
驟然清醒的比爾森注意到了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他的動作停頓下來,視線在身側的地面上定格——
那是被身體另一邊的臺燈映照出來的、他的影子。
影子同樣是坐在椅子上,但……它的雙手,捂著耳朵。
似乎是察覺到了比爾森的注視,發現自己的異常已經被比爾森看到,影子‘側過’頭‘看向’比爾森。它的臉上應該是嘴巴的部分裂開一道口子,露出了詭異而又恐怖的笑容。
驟然在心頭爆發的恐懼讓比爾森驚叫著、慌亂的站了起來,椅子被他的動作推倒在地上發出聲響。
但影子已經恢復了正常。
“眼、眼花了?”比爾森喘息著,驚疑不定的在房間里來回掃視。
夜晚十分安靜,除了小音箱中外放的老師的聲音之外沒有其他雜響,比爾森甚至聽得清自己的心跳。
在電腦前呆呆的站了好一會兒,比爾森才勉強平復下心里的恐懼,按下暫停。走到洗手間準備用冷水洗洗臉清醒一下。
然而,當他站到水池前的時候,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注視感涌上了心頭。
比爾森幾乎是一瞬間就循著本能抬起頭、看向異常窺視感的源頭——他面前的鏡子。
鏡子外的比爾森望著鏡子,鏡子內的‘比爾森’望著他。
視線產生了交匯。
鏡外的比爾森臉色蒼白,額頭與鼻尖布滿因驚懼而浮出的冷汗。
鏡內的比爾森,露出了笑容。
***
說到這里的時候,比爾森因為強烈的恐懼將腦袋深埋進雙臂與雙腿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幾乎難以說出話來。
任言停下筆,將筆記本和筆都放回大衣的口袋里:“我明白了。和我一起去鏡子前看一看。”
比爾森瘦弱的身體抖了抖,壓抑、痛苦和恐懼的聲音從他的喉嚨里發出:“不!我不會去的!”他情緒激動、雙眼充斥著血絲、沖著任言大喊大叫:“你踏馬的還不明白嗎!那東西就在鏡子里!它就在鏡子里等著我過去!如果再讓它看到我的話,我就會……”
他癲狂而激烈的話語戛然而止。
“???”
因為任言掏出了藏在大衣槍套里的、加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抵在他的額頭上。
‘咔’
任言平靜的打開手槍保險。
這個聲音讓比爾森哆嗦了一下,沉浸在恐懼中的思緒回憶起了現代科技的恐怖。
“一起去。”
“好、好的……”
比起藏在鏡子里的東西,顯然眼前這個不太正常的驅魔人威脅更大一些。畢竟前者的目的是奪走他的軀體、取代他的人生。而后者手中蓄勢待發的現代科技被制造出來的目的,是殺死他的軀體、終結他的人生。
至少前者可以讓屬于‘比爾森’這個名字的人生多延續一段時間……
從眼前這個男人冷漠平靜的眼神中,比爾森清楚的判斷出對方已經準備好扣下扳機了。
比爾森站起身來,消瘦的身影顫顫巍巍的走向廁所。
短短幾步路的距離硬是走了將近1分鐘。
任言沒有催促,只是用槍頂著比爾森的后腦勺。
廁所前,比爾森看著用浴巾蒙著的鏡子,沒敢回頭的哀求道:“任、任言先生,求你……”
任言的回應依舊冷漠,他伸出左手按在比爾森的背上,將對方推了進去。然后將鏡子上的浴巾直接扯下。
鏡子立即映照出比爾森的身影。
但是鏡子里沒有任言。
鏡子外的比爾森蹲在墻角雙手抱頭、蜷縮起身體。
鏡子里的‘比爾森’用仇恨和憤怒的視線在任言的身上來回游弋。
任言有些遺憾,然后從口袋中掏出了筆記本,將剛才寫寫畫畫的那一頁撕下、并在紙張背面輕啐了一口,接著伸出手將紙張貼在了鏡中比爾森的頭上。
鏡子里的‘比爾森’猙獰的表情一頓,疑惑的將腦門兒上的紙條揭下。
鏡子外的紙條落到了洗漱池里。
而‘比爾森’已經從鏡像的紙條上看清楚了任言在上面畫出來的卡通豬豬。
瞇起來的豆豆眼和圓潤的豬鼻子上冒起的氣泡讓豬豬顯得憨態可掬、很是可愛。
‘比爾森’錯愕之后憤怒起來,扒著鏡框沖任言大聲叫嚷:“放尊重點!混蛋!我踏馬的是惡靈啊!”
任言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舉起槍、指著鏡子中的惡靈:“我是驅魔人。”
“驅魔人就可以不尊重惡靈了嗎!?踏馬的誰家驅魔人會在驅靈的時候畫豬豬啊!至少尊重一下可憐的受害者好嗎!”
惡靈憤怒的叫囂著:“混蛋!從進門的時候你踏馬就已經看出我不是比爾森了對吧!?”
任言點頭表示‘你猜對了’,接著用左手掏出了那只進門時就使用過的、懷表樣式的儀器:“這是自然生態管理局研發的第二代靈壓探測儀,可以探測出靈體的靈壓指數和惡念指數,以此來判斷靈體的強度以及對活人的惡意。”
“你的靈壓指數是5,惡念指數是7。惡念超過靈壓,也就是說,是無法控制自己攻擊活人念頭的惡靈。”
“靈壓探測儀!?”生前只是普通人的惡靈震驚道:“那踏馬是什么JB東西!?”
任言將靈壓探測儀放回口袋,微微搖了搖右手中的手槍。
沒等他介紹,鏡中的惡靈就冷笑起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害怕槍吧?不會吧不會吧?剛才只是為了吸引你來到鏡子前面才故意裝成害怕的!我可是鬼啊!就算開槍你也就只能打碎這個鏡子而已!物理攻擊對我是沒用噠!”
“你要是把剛才那個什么探測儀給我好好看看,我就讓你死個痛快!”
任言對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野生惡靈解釋道:“陳衛17制式手槍,彈匣容量18發。配備自然生態管理局研制的9mm除靈子彈,彈頭以微雕工藝銘刻了33個鎮靈和除靈符文,即使是靈壓7級的惡靈,也只需要一個彈匣就能徹底解決。”
惡靈破口大罵:“放屁!在彈頭上刻那個什么符文,擊發的時候不得被膛線磨平了嗎!?你當我是白癡嗎!?”
任言微微搖頭,解釋道:“除靈子彈,指的是用多種材料磨成粉之后按照比例融合,然后在純銅制的彈頭上以微雕工藝深度銘刻鎮靈和除靈符文。擊發之后彈頭和膛線的摩擦會引燃符文上的除靈材料,起到除靈作用。你應該有看過吧?電影和電視劇里面,驅魔人用火點燃符咒,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并總結道:“時代變了。”
“除、除靈子彈?”惡靈驚疑不定的望著任言手中的黑色手槍:“居然是在膛線里摩擦點火的嗎?!踏馬的這種玄學事件你給我整科學除靈?”
任言微微偏頭:“靈體的構成其實是科學的一部分,我們的科技發展到近代,已經可以準確觀測靈體了……不僅不認識靈壓探測儀,連除靈子彈也不知道嗎?看來只是被利用了。”
他一見到比爾森就嗅到了惡靈的氣味,進門之后用靈壓探測儀確定了它的惡靈身份,之后的談話和試探都是為了確定這只惡靈和之前電話委托的人是否有關系。而現在,已經確定這只惡靈只是被利用了,從這里得不到任何線索。
察覺到任言語氣中的不對勁,鏡中惡靈連忙說道:“等一下!我覺得我們可以坐下來談……”
在它與任言交談時,一直蹲在角落的‘比爾森’已經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伸直了瘦弱的雙臂撲向任言的背后……
接連不斷的槍聲就在這時響起。
因為加裝了消音器的緣故,槍聲有些失真。
但子彈的威力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沒有半點削減。
鏡面碎裂,殷紅的血從裂縫中流出。比爾森撲來的身體失去支撐似的癱倒在地。
任言手臂穩定、持續扣動扳機,直到整個彈匣完全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