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不過是一小段枯樹枝而已。

伍磊哭笑不得：“你這輩子估計也就只有螞蟥能讓你瑟瑟發抖。不過螞蟥大多出現在山坳，陰暗潮濕的地方，除非特殊情況，這里不會有。”

“什么特殊情況？”

“比如吸食動物血的時候，被動物帶上來。”

“哥…哥…我怎么覺得腳背，有…有些不對勁呀…你，能不能…”

不知真是那么巧還是心理作用，伍鑫鑫已經結巴到話都說不利索，大氣都不敢出了。

小時候伍鑫鑫拎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畫面歷歷在目，伍磊趕緊湊過來問：“哪只腳？”

“右邊…快…”

伍磊立刻一只手脫掉她的鞋，同時另一只手脫掉她的襪子，這一股駭人的味道，刺得他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頓時也放心了。

“你這是用了多少風油精呀？估計你走過的地方，螞蟥早就滾到方圓幾公里開外去了。”

伍鑫鑫這才平靜了些，大呼了幾口氣。

“一瓶兩只鞋分了。昨晚收拾東西，媽去我房間聊天，她告訴我風油精可以驅螞蟥，順手給了我兩瓶，今早上就用了一瓶去。”

伍鑫鑫看著眼淚汪汪的哥哥，又覺得搞笑：

“哈哈哈哈，總比臭腳丫子的味道好聞些吧！”

“省著點用，有那味道就行了，別到后面沒得用了。”

伍磊撤回自己帳篷去了。

伍鑫鑫把另一只鞋也脫掉，找來一個塑料袋，把一雙鞋子裝進去，密封了起來。

“你干嘛？放在外面晾干不好嘛？”

“這樣風油精的味道就沒那么快散去了呀。”

……

簡單的晚餐后，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伍鑫鑫拿出安靜了一天的手機，點開微信，竟要重新登錄。

也不知什么時候退出微信了。

好在這地方還有兩格信號，速度慢點兒，上網還是沒問題的。

微信登錄十秒后，手機就開始響，至少十條消息是有的。

伍鑫鑫的心跳又加速了，干脆等手機消息提示響完了再去點開。

如果是他回復消息了該有多好，一定要臭罵他一頓…好像不合適啊，難道要讓他知道她有多著急嘛？算了，還是若無其事的告訴他她回來了而已，或者拍一張星辰大海給他？

手機安靜后，忐忑又激動到手都有些發抖，似乎那消息就是他發的一樣。

“親愛噠，什么情況了？出發了沒呀？”

“不是說出發時給我消息的嘛？怎么信息都不回我？”

“不會是他突然出現在你家，正在談婚姻大事？”

“嗨~~你這臭丫頭，能不能說句話呀？”

……消息全部來自王粒米。

伍鑫鑫再一次失望了，此時，好姐妹的牽腸掛肚在她心里似乎也沒他的一個表情重要了。

“早上走得匆忙忘記了，路上都沒信號，微信都掉線了，這才收到你消息。”

“我們已經到了他定位的地方了，今天先休息了，明天再去找。”

“我還以為你重色輕友，不理我了。希望你們能找到活的。”

“呸呸呸~~~掌嘴！大晚上的，你知不知道我在荒郊野外？”

“哈哈哈哈~膽小鬼！視頻行不行？”

“不行，信號太弱了，而且已經天黑了，你也看不見我。”

“哈？天黑了？這里還大白天呢！”

“山里天黑的早，你不懂。”

“不跟你說了，我得給我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手機還得省著點電呢。”

“朕知道了，退下吧！”

“滾~~”

信號不是很好，站在崖邊簡單的跟媽媽聊了幾句就掛了。

山谷已經見不到白天的綠意盎然，此時除了天際的亮光，到處黑麻麻一片，天空的星星點點也越來越明顯。

伍鑫鑫轉身，面向那一片密林，如果那里能出現一束亮光該有多好，可此時那里比任何地方都更加黑暗。

“希望你們能找到活的。”

王粒米那句刺心的話，在她腦海里一閃。

是啊，他還活著嗎？伍鑫鑫不敢在這個問題上多想。

晚風吹過，后背突然一陣發涼，打了個哆嗦，伍鑫鑫快步回到帳篷。

“哥，我們的帳篷能不能挨在一起？”

伍磊給老婆孩子打完電話，正借著手電在本子上畫著什么，頭也沒抬的回答：

“可以呀。”

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把兩個帳篷門對門的拖在了一起。

坐在帳篷里面，比外面有安全感多了，也不再感覺那么冷了。

“哥，晚上會不會有熊出沒？”

“沒有，這里沒電視，手機網絡不好，你也看不了。”

伍磊知道妹妹害怕了，放下手中的筆，緩解著妹妹的緊張。

伍鑫鑫沒有說話，借著微弱的光，伍磊看到妹妹躺在帳篷里，透過天窗，心事重重的樣子。

“記號筆你帶了吧？”

“帶了。”

“那明天你負責在我們走過的地方做記號，晚上能不能回到這里，全靠你了。”

“好。”

伍磊已經明顯感覺到妹妹的情緒低落至谷底，她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沒他的消息？此時或者他再努力也分散不了她的情緒，要不還是靜靜的陪著她吧。

帳篷門的拉鏈都沒有拉，這樣能互相看到對方，妹妹就不會那么害怕了。

伍磊把東西收好后，也躺下了。

夜越深外面就越是安靜，崖兩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伍鑫鑫根本不敢閉眼，甚至想象著，帳篷外面會不會已經圍著一圈兇猛野獸，正等著她睡著了直接拖走。

天窗外的繁星點點漸漸模糊，眼淚像浪花一樣，一波接著一波。

但她不敢有任何聲音，鼻子堵了就張開嘴巴呼吸，生怕讓哥哥知道了擔心。

已經不記得上一次掉眼淚是什么時候了，這一次她確定是因為內心的恐懼。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感受過夜晚竟會讓人如此窒息。

內心深處，她又在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無聊，在辦公室吹牛，也許他不會只身到此，就算他來，至少不會是因為她。

總覺得，他若真的在神農架失蹤了自己是有很大責任的。

一個人的夜晚何止成百上千，可從未像這一夜這么漫長過。

下半夜，一天的疲憊加上意志的消沉終于戰勝了對夜的恐懼，她睡著了。

最后的意識里：別掙扎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

模糊的意識里，伍鑫鑫在一陣從未聽過的叫聲中驚醒，霎那間她本以為那可能是夢里的聲音，直到那叫聲再一次襲來，她一個激靈，瞬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