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琴嫣殿有道后門,一般是緊鎖的,唯獨徐總管有鑰匙。
有時父皇翻了貴妃牌子,又因批奏章去太晚不想驚動宮人,便會選擇繞近路開后門。
起初貴妃以為有外來者闖入嚇大跳,習慣后便吩咐宮娥每晚都留幾盞燈在小道,隨時做好侍寢準備,今夜同樣。
說同樣卻有點不一樣,今夜的皇貴妃,無論臉子眸子都素凈得很,不復往日艷麗。
她將一頭如瀑的長發散到肩頭,泡壺銀針茶,茶氣在窗口裊裊升起,老遠便叫父皇聞得停了腳步。
銀針是陽歌的特產茶,每次父皇移駕陽歌行宮,我母妃都會把烹茶的看家本領拿出來,將并不昂貴的銀針烹出他最愛的味道。
有次他喝著喝著皺了眉,母妃下意識問,“怎么?”
別人眼中的天子像個五歲孩子,短短的胡須撇到嘴角一旁:“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就不能大手筆些?”世人都知她恭良節儉,但也太節儉。
母妃得令,轉身泡來壺貨真價實的云霧。父皇喝一口,怎么喝怎么不對味兒,又嚷嚷著換回來,引我母妃嫌棄,“臣妾只聽過嘴被養刁的,還沒聽過刁變平的。”
男子將她往懷里一藏,“我還沒見過哪個帝王和愛妃分居兩地呢,不也依了……”
話沒完,不施粉黛的女子掛上那只脖子,嚴嚴實實堵住對方的嘴。
今夜的宮廷,銀針淡香成功勾起父皇對我母妃的想念,方步入琴嫣寢殿,便見淡眉素目的皇貴妃正倚著窗戶梳妝。聽見動靜,貴妃回頭,忽一笑,眉和眼的弧度都控制得恰好,舉止皆是風情。
女子起身,規規矩矩地福了福,半句話還沒開講,就被頭腦一熱的男人健步上來,秤砣似地將她壓至窗前。
在皇貴妃的記憶中,從沒見過這樣的皇帝。
她眼角余光不過輕閃,周身已經一涼,心口軟綿綿的白雪被攏個正著。
男人一上來就動作粗魯,卻到底滿足了女子虛榮心,慣于承-歡的身體三兩下也動了情,熏熏欲醉著開始主動探索。
身上的小手如蛇,分分寸寸恰到好處,連呼吸都透著嬌媚,令男人血脈逆行,就勢挑開半掩的窗戶,將她掐著腰肢翻個身,死死按在手下。
此時若有人經過,便能見貴妃衣襟松垮垮大開,一陣風過,還驚起過雞皮疙瘩,她卻不覺冷,火燒一般。
不久前剛下過雨,在不遠處的小洼里積了灘水。就著月光,隱約能窺見水面的女人正被一雙繭子大掌rou得面色酡紅。
可這種看不見對方的新鮮更刺激了女人,當下難耐地拱起背磨蹭后方,兩只玉臂把著窗角,細細哼唧。
很快,光這樣蹭也不再滿足。那人下半衣袍盡褪,卻故意只在桃花附近游弋淺探,就是不如她愿,逼得她最終開口撒嬌,“陛下……”
哪料竟被猛一扯頭發往后,鬢角都歪了小半,窺見一雙猩紅眼,“叫朕的名字。”
貴妃起初不敢,太吃痛了只能麻著膽叫一聲:“懷光……”話落,終于迎來期待的滿足,酸意從腳趾傳上大腦,惹起尖叫,“啊!”
眼前畫面比秀色還可餐,男人忍到極限,此刻如狼吞如虎咽,次次劍走巔峰,根本不給她停歇的機會。
皇貴妃沒歷過這樣激烈的燕-好,大腦幾次三番想應該叫停,然而渾-圓卻是不自覺往后迎得更高,光滑背脊的手感如羊脂似地,一匹黑綢緞晃得比那汪水還蕩漾,原想壓著的聲音早就不管不顧泄露了出去。
數不清多少來回,貴妃腿肚子和嗓子已統統發麻,偏偏身后人還不放過,尋著某個點斜斜沖刺。女子當下潤得一塌糊涂,瞳孔失焦,茫茫然側手用力抓男子腰背,卻一抓一滑,如海上風打浪帆,終顫抖到失聲。
李侍監在宮里當了十幾年差,見過我母妃,也對她的行事風格有了解,所以才教這晚的貴妃另辟蹊徑。
事實證明這帖藥下得恰到好處,等交鋒完畢,父皇竟心情頗好地攬著她,躺在軟塌休息,似乎今夜不打算離開。
見勢已到,貴妃輕嘆口氣,佯裝不經意提起應念暈倒的事情:“小家伙不知什么時候結識那宋家姑娘的,還給治得服服帖帖,一聽她被關,和我鬧脾氣。”
“瞎鬧就賞他兩巴掌,自古棍棒出孝子,縱著好不了。”
“是,”皇貴妃應聲,又抬臉,“不過,臣妾思來想去,還是想向陛下諫言,望陛下先恕罪。”
得到首肯,女子下床行禮,盈盈目光纏著不再威嚴的面容。
“臣妾懇請陛下,釋放宋家小女,宋卿好。”
那人聞言臉色變了變,卻靜靜聽下文,沒開口阻止。
見狀,皇貴妃大定,說出的話又平添幾分底氣。
“古話云,民心安,則國本安。民心散,則國本亂。宋氏為舉國大戶,一朝被滅,必引猜測動蕩。陛下圣明,自不會平白冤枉好人,但宋不為多年來為朝廷稅收做過巨貢,宋家兒郎也曾為陛下舍卻性命,若刀下一個活口不留,恐遭世人口誅筆伐,說我朝只記仇、不念舊。”
“再者,臣妾曾與那宋小主有過幾面之緣,瞧著單純聰慧,想她應該并未參與到謀反計劃中。若陛下趁著帝慶大赦之機饒過對方,給宋家留后,恩威并施,應該能安撫人心,還能收獲仁君盛名……”
“豈非一箭雙雕?”
更深霧重,皇貴妃跪于琴嫣殿,遲遲沒得到應聲。
李侍監算好時辰在外邊聽動靜,耳根子都快貼墻上還是沒風聲。為了試探帝心,他吩咐宮娥進去送西域進貢的葡萄,以此打開話匣子。
皇貴妃見救星出現,自己接了葡萄,跪匐到玲瓏床邊,小心翼翼捧給男子。
父皇終于動了動身子,卻連碰都不碰晶瑩剔透的果實,緩緩越過銀盤伸手捏住女子下頜,逼迫她抬起頭來,“朕不知,這張柳眉嬌面上若掛幾滴眼淚,是何風景?”
暗含威脅的語氣叫貴妃一抖,手中珠圓玉潤的小東西們也跟著盤子滾一地。
只見那身著單衣的人猛一叩首,“陛、陛下,臣妾實乃關心八殿下安危,怕他醒來再鬧別扭才一時失言,并非有意干政,望陛下體諒臣妾愛子心切……”
父皇總算輕飄飄放開她,“說吧,誰的主意。”自己的女人多少斤兩,他如何能不知?
以皇貴妃的心智,頂多給別人使使小絆子拿拿架子,萬不會想到在政事上多言。現下,他不過施施壓,李侍監就被當成箭靶推到臺前。
被傳喚的李侍監進來時嗓子眼兒發緊,噗通跪下,心里琢磨了一萬句:他可能跟了個假主子。
“皇上息怒!奴才只是不忍見貴妃娘娘為八殿下憂思過度,才好死不死提這么出建議!皇上,奴才……”
父皇直起身,在戰場上練就的偉岸骨架不用活動,都氣勢壓人。
他踱步到李侍監身邊,神情不怒自威:“枉你在宮中侍奉十余年,竟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李侍監幾乎把頭磕進地里,“奴才愚鈍!皇上恕罪!恕罪!”
那人轉身,居高臨下瞅著他,沉吟半晌道:“肚子里有點本事,耗在后宮這樣的是非地算什么出息?拿去輔佐朕的皇兒才是道理。”
話鋒轉太快,李侍監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有宮娥正為父皇穿衣。
不一會兒,男人黃袍加身、鬢發整齊地往外走,臨到門口揮手留一句:“去俸祿司領半年的賞。”恍若未見跪在地上的二人,豆大汗水收都收不住。
其他不說,李侍監當蛔蟲還真有兩下子,父皇的確拿著宋不為的事情難辦。
一來,宋不為在民間地位舉足輕重,更是中原商會理事之一,做太絕怕引發猜忌暴動。
二來,父皇又不敢不絕。
那日父皇沖動下叫宋不為吃了苦頭,就算他真沒過分行為,以后與皇家也必是虛與委蛇了。若允他回到沽蘇,等于放虎歸山,從此天高皇帝遠。
如此一來,干脆將造反之名給他扣死,再留個宋卿好堵悠悠眾口,的確是個折中的辦法。不僅能彰顯父皇的容人之量,一個遺女應該也翻不起大浪。
“不過,”回甘泉宮路上,父皇背著手喚心腹徐福,“傍時,老五也來養心殿向朕提過類似意見,你怎么看?”
他素來最恨結黨,尤其后妃與皇子結黨,這是每任朝廷的大忌。
徐福穩穩地跟在半寸后方,“此事關系甚重,奴才不敢妄下定論。眼前最緊要的是妥當處理宋氏一家,其他的,陛下不妨再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