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向2020年的我國經濟發展戰略研究
- 劉樹杰
- 2字
- 2020-09-17 18:28:43
總 論
第一章 面向2020年的我國經濟發展戰略研究
內容提要:
2020年是我國“新三步走”戰略中第二步的目標年。不出大的意外事件,“人均GDP在2000年基礎上翻兩番”的目標可提前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真正的困難或最大的挑戰,不是人均GDP翻番,而是“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取得重大進展”和“各項制度更加完善”形成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增強,進而為2020年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到本世紀中葉基本實現現代化奠定堅實的基礎。改革開放30年來的成功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簡而言之,充足價廉的勞動力和廣闊的國內市場是最有利的資源稟賦,冷戰結束、經濟全球化與信息技術革命是天賜良機,增量改革、區域遞進、出口導向是成功的路徑選擇,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強效政府體系提供了組織與制度方面的基本保障。歸根結底,是實行了改革開放。我國經濟起飛階段走過了與發達國家有所不同的道路,形成了對新興和轉軌國家具有借鑒意義的發展模式。這種道路和模式是一系列天時、地利、人和因素偶合的結果。正如所有模式都有局限性一樣,中國以往成功的經驗或模式既不能一成不變地用于自己未來的發展,也不可能普遍適用于包括發展中國家在內的所有國家。2020年前,市場容量巨大、地區間產業梯次升級空間廣闊、儲蓄率高、基礎設施完善等有利于我國經濟發展的因素仍會繼續存在,加之“求富裕、謀發展”的強烈意愿不減、體制紅利尚有釋放潛力,因此,發展能力提升的空間仍然很大。但阻礙發展的因素也在累積,人口老齡化的提前到來導致人口紅利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逐步消失,經濟增長的技術支撐脆弱,需求結構失衡,資源約束凸顯,環境不堪重負,社會矛盾日趨尖銳,國際關系趨于惡化,這些障礙如果不能成功破解,就有可能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導致經濟停滯、倒退和社會動蕩。因此,未來10年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攻堅階段,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起跳階段,是確立全球性領袖國家地位的力量積蓄階段,在我國現代化進程中,具有承前啟后的重要歷史地位。總的戰略目標核心是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取得突破性進展。主要體現為:創新能力明顯增強;城鎮化與工業化發展大體協調平衡;消費結構升上新的臺階;資源與環境約束明顯改善。戰略實施的重點或基本路徑是:(1)經濟與社會并重的協調發展戰略;(2)創新驅動的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戰略;(3)以消費升級為重點的擴大內需戰略;(4)以“三類農民”市民化為突破口的深度城鎮化戰略;(5)破解資源環境約束的持續發展戰略;(6)包容平衡的大國經濟戰略。為此,關鍵領域的改革必須邁出實質性步伐,真正做到“各項制度更加完善”:一是推進基于市場經濟的國家治理能力重構為核心的政府改革;二是推進以放松土地、資本等生產要素管制為重點的新一輪市場化改革;三是統籌國企改革與社保體系建設;四是推進以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份額為重點的收入分配改革。
2020年是我國“新三步走”戰略中第二步的目標年。現在看來,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事件,人均GDP在2000年基礎上翻兩番的目標可提前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真正的困難或最大的挑戰,不是人均GDP翻番,而是“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取得重大進展”和“各項制度更加完善”所帶來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增強,進而為2020年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到本世紀中葉基本實現現代化奠定堅實的基礎。基于這樣的理解,本課題的研究重點,不是收入水平、產品產量等傳統的規劃指標,而是2011~2020年這一發展階段的特征、經濟發展戰略的重點與路徑選擇及制度、政策等支撐條件。本報告由四部分構成:第一部分討論前30年中國經濟發展績效的成因,目的不在辨析“中國模式”的意識形態效應,而是思考那些曾經共同創造了“中國奇跡”的因素,在未來10~20年間,哪些可能消失,哪些可能繼續存在,哪些應該創造條件使之加強或逐步減弱;第二部分討論2020年前中國經濟發展的環境,力圖準確理解未來經濟發展的趨勢與面臨的挑戰;第三部分以現代化的視角詮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一階段的歷史意義與特征,與時俱進地探討戰略實施的重點或路徑;第四部分討論體制改革,亦即如何使“各項制度更加完善”,從根本上奠定“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邁向現代化的制度基礎。
一、改革開放30年經濟高速發展的原因分析
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經濟保持持續、高速增長,從“文革”動亂瀕于崩潰的邊緣發展到經濟總量躍居世界第二,成功步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并順利跨越了中下收入與中上收入分界線。過去30余年中國經濟發展的成功既得益于資本、勞動等要素供給相對充分等初始稟賦條件,也和恰逢冷戰結束、全球化和新技術革命等歷史機緣分不開,但根本上還是主動制度變遷的結果——由于堅持了市場化改革和對外開放的正確取向并選擇了漸進式改革開放的路徑,形成了一整套適應這一時期中國國情和發展階段的有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和發展戰略,激發了內在的發展動力,有效利用了國內外市場和要素資源,使自身的比較優勢和后發優勢得以充分發揮,從而實現了經濟高速增長。
(一)具備較好的資源稟賦等初始發展條件
世界銀行在分析東亞奇跡時認為,東亞成功起飛的經濟體普遍具有勞動力豐富且健康與教育素質較高、儲蓄率高使資本相對充裕等較好的初始條件,從而為經濟增長提供了充足的要素供給。中國經濟在改革開放前期也具備這一條件。
1.勞動力資源優勢
作為經濟增長的要素之一,中國的勞動力資源具有總量大、成本低、相對素質較好的特點,為經濟快速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撐。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歷了一個較快的人口年齡結構轉變過程,勞動年齡人口的數量和比重都在提高。充裕的勞動力資源和相對較低的人口負擔(少兒撫養比和總撫養比都下降且較低[1]),構成了顯著的“人口紅利”期,為經濟快速發展提供了較為充足的勞動力供給。此外,雖然改革開放前中國屬于低收入國家,但人口的健康和教育水平卻明顯高于同等收入水平國家,甚至超出一些中高等收入國家的水平。如1980年中國人均預期壽命為67.8歲,遠高于同期世界平均水平(58.7歲),也高于高收入國家平均水平(62.9歲)。1982年人口(6歲及以上)平均受教育年限為5.2年,高于同等發展水平國家。通過改革開放,中國數量龐大且具有相對較高素質的勞動力得到有效利用,支撐了工業化的迅速發展,使勞動力優勢轉化為促進經濟增長的要素。
實證研究表明,1978~2008年的30年間,我國就業人口數由4.02億增長到7.56億,年均增長2.1%,年均拉動經濟增長0.5個百分點。改革開放以來,勞動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經歷了一個先上升后下降的過程(見圖1-1)。20世紀90年代以前,勞動就業人數增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持續上升,主要是由于這一時期總體就業人口增長較快,甚至快于勞動年齡人口增長,表明以往未被利用的勞動力也投入到生產中去。而90年代以后,由于人口年齡結構變化,勞動年齡人口增速明顯下降,且由于受教育年限延長等方面的原因,出現了就業率下降的情況,就業人口的增長速度隨之放慢,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也相應降低。但2000年以后,我國產業間勞動力再配置速度加快,勞動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主要是通過提高總量生產函數中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方式體現的。根據我們的測算,在第二產業就業人口增長最快的2004~2007年間,就業結構的調整帶來全要素生產率提高近4個百分點(見圖1-2)。

圖1-1 1978~2008年勞動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
資料來源:課題組估算。

圖1-2 1978~2008年勞動年齡人口和就業人口增長情況
資料來源:《中國統計年鑒》。
2.高儲蓄率支撐資本積累
高儲蓄率在經濟發展的初始階段至關重要。發展經濟學家劉易斯甚至說:所謂發展,就是一個社會的儲蓄率由5%提升到10%以上的過程。中國和多數東亞國家一樣,具有高儲蓄特征。改革開放初期,中國的儲蓄率就在30%左右,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后,儲蓄率進一步上升到40%以上,在世界各國中居于前列。形成中國高儲蓄率的原因很復雜,既有文化傳統原因,又有體制制度因素,還有人口年齡結構的影響。從經濟增長核算的角度看,高儲蓄是資本積累的來源,而資本積累是經濟起飛的必要前提。
實證研究表明,資本積累是過去30余年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見圖1-3)。1978~2008年,資本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持續提高,資本要素拉動經濟增長由1978年的4.9%提高到2008年的7.7%。分階段看,1978~1991年間資本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提高比較緩慢,1992年之后進入一個快速增長階段,1997~2001年增長速度放緩,之后又重新進入快速增長通道。對資本要素的進一步分解表明,從資本結構看,盡管中國外資流入居世界前列,國內資本仍是資本對經濟增長貢獻的主要部分。這就說明,高儲蓄帶來的內部資本高積累為經濟增長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二)有利于發展的外部環境
中國過去30余年的發展與國際政治經濟環境密不可分,突出體現為冷戰結束、全球化浪潮和新技術革命等歷史性機緣帶給了中國重大發展機遇。
1.冷戰結束的“和平紅利”與“全球化紅利”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面對的國際政治經濟環境整體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

圖1-3 1978~2008年資本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
資料來源:課題組估算。
(1)冷戰后期融冰階段(1978~1989年)。在美蘇冷戰的背景下,中國作為可以影響大國戰略平衡關系的重要力量,國際處境相對有利。中國順勢而為,主動調整外交戰略,不以意識形態畫線,積極發展和各國的正常國家關系,逐步走出了過去封閉孤立的狀態,與西方國家的經貿關系越來越緊密,與蘇聯東歐國家的關系也得到改善。
(2)冷戰結束帶來的“和平紅利”階段(20世紀90年代初至2000年)。隨著1991年蘇聯的解體和長達半個世紀的冷戰結束,和平和發展成為時代主題,這為中國改革開放提供了相對穩定的國際環境。由于經濟高速發展和國內政治穩定,中國作為新興大市場和新的投資目的地對外部世界的吸引力明顯上升,以加入亞太經合組織(APEC)為標志,中國開始逐步融入國際多邊經濟體系之中。
(3)加入世貿組織后分享“全球化紅利”階段(2001年至今)。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經濟全球化加速發展和不斷深入,各國經濟在各個層面上相互依存和相互融合。作為近二百年來第一次真正覆蓋全世界范圍的經濟全球化,對各國尤其是發展中國家而言是一個重大的發展機遇。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更深入地融入世界經濟體系中,經濟全球化給中國發展帶來的機遇轉化為了促進經濟增長的全球化紅利。中國具有十分充足的勞動力和相對豐富的自然資源稟賦以及巨大的市場潛力,但缺乏資本、技術、管理等關鍵性要素而難以形成現實生產力,經濟全球化為中國帶來了借助大規模引進關鍵性要素破解這一發展難題的良機,使中國的比較優勢得以發揮,促進了工業化進程。另一方面,融入國際經濟體系的過程也是推動中國體制改革不斷深化的過程,與國際接軌是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形成的重要動力。改革與開放之間形成了相互促進、相互激勵的良性互動關系。
2.新技術革命為后發國家實現“跨越”和“趕超”發展提供了歷史機遇
20世紀90年代,以信息技術為先導的新技術革命蓬勃發展,為后發國家提供了難得的歷史機遇。一方面,工業化與信息化的結合有利于后發國家的工業化跨越式發展。從世界經濟發展歷史看,發達國家早期工業化過程順次演進的主要原因是受當時知識、技術創新與擴散的限制。新技術革命背景下,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極大縮小了技術創新、應用與擴散的時滯,工業化與信息化的有機結合有效加快了工業化進程,使得工業化的跨越式發展成為可能。正因此,中國能夠在較短時間內完成了發達國家歷時一二百年的工業化進程,實現跨越式的發展,經濟持續快速增長。另一方面,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推動了全球范圍分工體系的深化,為經濟全球化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支撐。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大幅度降低了信息流動和獲得的成本,打破了空間距離障礙,使得遠程交易和遠程管理的成本大大降低,全球范圍內配置資源成為可能,生產分工的范圍和深度得以拓展,國際分工由產業間分工擴展到產業內分工。新的國際生產分工體系,為中國更深入地融入國際經濟體系提供了機遇。此外,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技術產業,雖然總體具有技術和資本密集的特征,但其生產過程仍有不少勞動密集環節,能夠大量吸納勞動力,在國際分工深化的條件下,信息技術革命為中國開拓了新的增長與就業空間。
(三)堅持市場化改革和對外開放正確取向及漸進改革和梯次開放模式
過去30余年中國經濟快速增長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改革開放,即成功地實現了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從封閉半封閉型經濟到開放型經濟的轉變,逐步建立起一個開放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開放促進了資源配置優化和激勵機制的改善,為經濟增長提供了持續的強勁動力。
1.市場化改革和對外開放的正確取向
從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全黨全國工作轉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和啟動改革開放,到20世紀90年代初步建立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本框架,體制改革對中國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體現為將計劃經濟體制下被扭曲導致低效、無效配置的各種資源逐步通過市場機制進行了再配置,釋放了長期被壓抑的微觀經濟主體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主要是內部資源配置的優化和激勵機制的改善,可稱之為體制改革紅利。而20世紀90年代以后,隨著第三次全球化浪潮的深入發展和中國對外開放程度的不斷提高,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更多地與經濟全球化結合起來,外部資源的涌入和中國深度參與國際生產體系促進了資源稟賦成功轉化為生產力。外部資源的涌入是從港澳和東南亞華商開始的,他們帶來的資本、技術、管理、品牌等一系列稀缺生產要素的流入,不僅彌補了中國國內發展的短板,也帶來了顯著的資源再配置效應;并且由于華商投資企業的出口比重較高,華商投資在將境外成熟傳統產業向中國轉移的同時也擴大了中國的外部市場,從而將中國納入國際分工體系,打開了中國利用國外市場和國外資源的局面。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來,發達國家大型跨國公司逐漸取代華商成為對華投資的主體。跨國公司將中國作為其生產要素全球配置的重要環節納入全球生產供應和研發體系,進行大規模、系統化的投資,在推進中國更深入地參與國際分工的同時,也帶來了國際資本、先進技術和設備、管理經驗等高端生產要素,促進了中國資源配置效率的提高,也為中國加快技術進步和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帶來了機遇。
對過去30余年中國經濟增長動力的實證分析表明,全要素生產率(TFP)是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之一,而改革開放一直是全要素生產率提升的重要動因。尤其在改革開放初期(1978~1984年),經濟體制改革解釋了全要素生產率變化的84.5%。從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看,改革開放以來,經濟體制改革始終對經濟增長有著積極的促進作用,30年間年均拉動經濟增長1個百分點。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前,經濟體制改革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總體較大,年均拉動經濟增長1.5個百分點,體現了體制改革紅利;而90年代中后期以來,隨著改革逐步進入深水區,改革的難度增大,進展較慢,其對經濟增長的邊際貢獻相對減弱,年均拉動增長下降到0.4個百分點左右(見表1-1)。
從實證分析看,外國直接投資對中國經濟增長的直接貢獻接近年均0.5個百分點,而商品和服務凈出口年均拉動經濟增長0.35個百分點。但外資外貿除了直接貢獻外,還有大量的難以準確計量的溢出效應,如技術溢出、管理經驗溢出和人力資本溢出,這種間接作用對中國經濟增長也起到了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我們粗略計算,1993年以后這種間接作用年均提高中國經濟增長率1.3個百分點,其間接拉動作用要高于直接貢獻(見圖1-4)。總體上看,外部生產要素的流入對改革開放30余年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確實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
表1-1 1978~2008年全要素生產率各構成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

資料來源:課題組估算。

圖1-4 1978~2008年外國直接投資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
資料來源:課題組估算。
2.漸進式改革模式和梯次開放路徑
與蘇聯東歐國家的休克療法不同,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選擇了漸進式改革路徑,以存量調整和增量提升推進改革。存量調整和增量提升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體制外部門成長和體制內改革并行,并以體制外部門發展促進和倒逼體制內的改革。二是在資源配置方式上,實行計劃配置和市場配置的雙軌制,并逐步擴大市場配置的范圍,最終過渡到以市場配置為主的單一體制。漸進式改革雖然也有不少的缺點和問題,但總體上看,漸進式改革實現了從原有體制向新體制的平穩過渡,在這一過程中經濟體系的運行和循環沒有被打亂,減少了社會震蕩,降低了改革成本。同時,漸進式改革見效快、收益高,又激發了改革內在的動力,使改革進程可以持續。
在開放方面,中國也采取了漸進有序開放的策略。中國的對外開放首先是從經濟特區、沿海城市開始,探索經驗取得成效以后再逐步擴展到全國,這樣既有利于集中資源取得突破,也由于試錯成本低、風險小而避免了大的震蕩。在貿易開放領域,中國依據產業競爭力,從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開始有序開放,在貿易自由化過程中,基本沒有對國內產業造成嚴重沖擊,一些原本弱勢的產業反而在開放中增強了競爭力。在資本開放方面,中國先開放直接投資再開放證券投資、先開放資本流入再開放資本流出,這種開放策略在全球資本高度流動的條件下有效抵御了兩次國際金融危機的沖擊,保持了宏觀經濟的穩定。
(四)形成了一套有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
市場經濟體制是具有普適性的經濟制度,但各國的市場經濟體制又因各自的國情、歷史文化傳統和一些具體情況不同而各具特色。中國過去30年改革開放的成功,和在改革過程中形成了一套適應現時國情和發展階段的有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密切相關。在這些制度安排中,對經濟增長有突出促進作用的主要是以下三個方面:
1.混合所有制
改革開放使中國由改革前以國有經濟為主的單一公有制經濟轉變為了各類所有制經濟共存共生的混合所有制經濟。就宏觀層面看,中國目前既有國有、集體等公有制經濟,也有個體、私營、外資等非公有制經濟,其中非國有經濟在經濟中已占有主要份額。就微觀層面看,則存在大量由不同所有制性質的投資主體共同出資組建的混合所有制企業,特別是一些大型國企通過股份制改革引入了民營資本和外資成分,成了國有控股或參股的混合所有制企業。混合所有制是實現漸進式改革的重要途徑之一,既改善了國有企業的產權治理結構與運行機制,提高了國有經濟整體效率,又避免了全盤私有化帶來的嚴重沖擊與問題。
2.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強勢政府
中國是在一個傳統二元經濟社會中進行現代化建設,同時還要完成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體制轉軌,因而政府的作用要遠遠超出成熟市場經濟“守夜人”的角色。作為追趕型的后發國家,政府掌握著社會所稀缺的現代性元素、組織資源和具有宏觀信息優勢,因而政府必須扮演現代化發動者與組織者的角色。而作為轉軌國家,由于市場體系的不健全和微觀市場主體發育程度不高,政府還需要承擔起在各個領域培育市場乃至一定程度、一定階段上替代市場的任務。中國由傳統二元經濟社會向現代一元經濟社會轉型、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歷史條件決定了強勢政府的必要性與合理性。盡管政府組織配置資源和行政干預有其固有的缺陷與問題,但總體看,在果斷放棄了“以階級斗爭為綱”,轉向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之后,中國各級政府的積極作為還是基本適應了前30年特別是改革開放初期階段的發展需要,對經濟快速增長和社會穩定起到正面的促進作用。
中長期發展規劃是中國強勢政府發揮作用的重要抓手。以定期制定的五年發展規劃為主體的中長期發展規劃,對未來一段時期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方向、需要解決的重大和全局性問題等做出戰略性、宏觀性的判斷和部署,明確政府組織資源配置的重點領域和主要措施,有助于凝聚社會共識,引導社會預期和市場主體行為,有助于促進關系經濟社會發展全局的重大問題的解決。制定五年發展規劃的過程,實際上是各層級政府統一認識的過程,基于中央政府對經濟社會發展趨勢、預期目標和戰略選擇的總體判斷,地方政府結合當地實際提出本地區發展的規劃,這有助于各級政府行動保持基本一致性,同時又允許地方政府因地制宜積極作為。
基礎設施建設是體現中國強勢政府模式必要性、合理性的主要領域。通常情況下,不發達國家因長期資本投入的能力較弱,基礎設施普遍落后。而中國則在中央和地方政府積極介入下,通過政府直接投資并動員社會資源投資的方式,建設了大量一流的交通、能源、通信、市政等基礎設施,為經濟的持續增長提供了重要基礎條件。對過去30余年中國經濟增長動力的實證分析,證明了基礎設施在促進經濟增長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見表1-1)。如1985~1992年,全要素90%的變化源于經濟體制改革和基礎設施建設推動,尤其是1989~1992年,基礎設施建設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甚至超過了體制改革。進入21世紀以來,新一輪的基礎設施建設投資,使基礎設施再次成為提升全要素生產率的主要因素。
3.地方政府間競爭
經濟發展的所謂“政府主導”,在中國,本質上是地方政府的主導。在以經濟規模為政績核心指標及“分灶吃飯”和后來的“分稅制”財政體制共同作用下,地方政府發展經濟的積極性被極大地調動起來。加之政府的“精英化”和直接掌控了大量可動用的經濟資源(如土地和礦產資源),使之對地區經濟的發展具備較強的主導能力,進而引發了比拼經濟增長速度及與之密切相關的基礎設施建設、招商引資等多方面的競爭,為中國經濟增長增添了活力,并促進了資源配置效率的提高,因此,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這種地方政府間的競爭,總體上看,正面效應遠大于負面影響。
(五)符合經濟起飛階段需要的非均衡發展戰略模式
1.優先發展經濟及區域非均衡發展戰略
“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保證了有限資源優先利用在經濟發展方面,突破了資金短缺等制約,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避免低水平均衡陷阱。
“一部分地區先富起來”,有效地推動了沿海地區經濟的率先起飛,為全國發展構筑了新的發展極,并為中西部地區的發展樹立了榜樣和示范。
2.依托勞動力優勢的民營經濟低成本擴張與外向型經濟發展模式
非國有經濟依托低成本勞動力優勢迅速起步,替代低效率的國有企業,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和新的比較優勢,并構成了所謂的體制外增量改革特點。
利用外資發展出口導向型或外向型經濟,使我國極其豐富的低成本勞動力與國外資本、技術和管理、品牌等結合形成互補的綜合性競爭新優勢,出口部門迅速發展,不僅有力帶動了中國經濟整體高增長,也是中國參與國際分工分享全球化紅利的重要途徑。
(六)小結
研究面向2020年中國經濟發展戰略要以總結過去的發展為邏輯起點和基礎。這一方面有助于我們清晰、正確地認識過去,即什么因素推動了中國經濟快速發展以及這些因素是如何變化的;另一方面有助于我們更加準確地判斷未來,即中國是否還能延續經濟快速發展的軌跡,而這是決定2020年甚至更長遠的未來中國發展定位的重要因素。從前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中國改革開放頭30年的成功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中國的發展模式既遵循了一般規律,也具有自己的特色,更是與時代特征緊密相連。但正如所有模式都存在局限性和適用條件一樣,中國的經驗或模式不可能普遍適用。而且,隨著條件和環境的變化,支撐以往成功的因素也可能走向反面,成為阻礙發展的因素。因而必須根據實際情況不斷調整完善發展戰略和體制,才能保持經濟長期可持續的發展。
二、未來10年我國經濟發展環境變化及面臨的挑戰
(一)外部環境的變化
總體來看,未來10年我國仍處于大有作為的戰略機遇期。但由于國際金融危機后世界經濟大調整及不同板塊此消彼長帶來的一系列深刻變化、我國與主要發達國家力量對比及景氣周期差異等原因,我國面臨的外部環境趨于復雜嚴峻,各種可預見和不可預見的風險和挑戰明顯增多。
1.世界經濟可能進入復雜嚴峻的較長時段低速調整期
危機后的世界經濟中長期趨勢可能遠比預期復雜和困難。歐美發達國家債務危機持續發酵,去杠桿化將導致消費需求減緩,難以擺脫增長乏力局面。新興經濟體雖然發展前景廣闊,但目前也出現經濟增長減速現象,并未真正實現與發達國家脫鉤。世界經濟總體進入低速調整期,全球經濟不得不進行發展模式、結構和動力機制等的新一輪調整。由于短期內難以在重大技術創新和產業化方面有所突破,世界經濟中期內缺乏新增長點,加上熱點地區的動蕩沖擊,類似20世紀70~80年代滯脹的復雜局面有可能重現,我國將面臨來自外需低迷和輸入性通貨膨脹壓力等的多方面沖擊。
2.經濟全球化進程可能放緩進而加劇國際競爭
新興經濟體對發達國家和新興工業化國家的替代效應逐漸顯現,經濟全球化收入效應帶來的合作共贏和替代效應帶來的利益分化交織消長,進程將趨于放緩。國際金融危機后,一方面作為全球化領導者的發達國家成本收益格局開始變化,國家貿易保護主義傾向抬頭,另一方面新興經濟體之間的競爭趨于激烈。我國將在技術資本密集型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產品兩方面同時面臨發達國家和后起的新興經濟體的雙重挑戰。
3.世界經濟格局尤其是我與發達國家關系將發生轉折性變化
發達經濟體與新興經濟體之間“雙速增長”導致新興經濟體在全球經濟中的份額不斷上升,2020年左右將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主導力量。經濟格局變化必將引起國際政治經濟關系的再調整。隨著我國在世界經濟版圖中的地位變化,我與世界其他國家的關系也將發生重大甚至轉折性變化。尤其是處于領導地位的美國,其“重返亞洲”的再平衡明顯具有遏制中國的戰略意圖,類似20世紀80年代日美貿易摩擦的情形也有可能在中美間重現。且因中美經濟周期不同步,未來5年左右美國有可能進入新的繁榮周期,而我國因增長動力轉換而處于經濟增長率階段性下降期,這種周期差異也可能增加中美經貿關系的復雜性。
(二)內部條件的變化
1.要素供給增長速度放慢但供給質量有所提高
一方面,要素供給增長將會放緩。一是生育率持續下降和老齡化加快,勞動力增長減速并轉為下降。二是人口年齡結構變化、國民收入分配格局調整及社會保障制度建設等因素將導致儲蓄率出現下降趨勢,估計未來10年儲蓄率將下降5個百分點左右。三是勞動力再配置接近尾聲,農村剩余勞動力明顯減少,轉移難度加大,第二產業對勞動力的吸納能力也在減弱。另一方面,要素供給質量將有所提高。一是人力資本積累速度加快,勞動力整體素質提高。二是研發投入增長迅速,絕對額已經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三是資本存量質量上升,建設了一大批具有國際一流水平的重要基礎設施和重大裝備。要素供給增長放緩將導致經濟增長減速,但要素質量改善有利于生產率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供給數量增長減慢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勞動力貢獻趨弱的同時資本技術貢獻將有所提高,有利于增長質量提高。
2.原有比較優勢趨于弱化而新的比較優勢逐漸形成
隨著資本存量在高投資帶動下迅速積累,農村剩余勞動力大幅減少,以及人口和勞動力增長放慢,勞動與資本的比例關系將發生逆轉,直接影響到經濟比較優勢轉變,對原有增長模式產生較大沖擊。勞動力成本上升與人民幣升值等因素的疊加將弱化我國原有的比較優勢和國際競爭力。與此同時,優良的人力資本、日趨完善的基礎設施體系、體制改革紅利釋放等因素的疊加將有利于形成新的比較優勢。
3.資源環境約束進一步強化
我國經濟增長對自然資源使用強度相對較高。如果現行資源利用方式沒有重大轉變,尤其在國際環境趨于復雜多變的背景下,今后我國主要礦產資源供需矛盾將更加突出,對海外資源的依賴將成為我國經濟持續穩定發展的掣肘因素之一。發達國家工業化進程數百年中漸次出現的環境問題,在我國現階段集中凸現,不僅抑制經濟發展,還將嚴重威脅國民的基本生存空間。此外,我國必須積極響應應對氣候變化這一全球性問題,如不能在低碳化發展方面取得明顯進步,經濟增長空間將進一步被壓縮。
(三)中長期趨勢與特點
2020年前,我國市場容量巨大、地區間產業梯次升級空間廣闊、儲蓄率較高、基礎設施完善等有利于經濟增長的因素仍會繼續存在,加之“求富裕、謀發展”的強烈意愿不減、體制紅利尚未充分釋放,發展能力提升的空間仍然很大。但阻礙因素也在累積,人口老齡化導致人口紅利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逐步消失,經濟增長的技術支撐脆弱,需求結構失衡,資源約束凸顯,環境不堪重負,如果這些障礙不能成功破解,加之社會矛盾日趨尖銳,就有可能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導致經濟停滯、倒退和社會動蕩。
1.經濟潛在增長率階段性下降,進入次高速增長階段
隨著勞動年齡人口增速明顯放緩,儲蓄率和投資率趨于下降,要素在部門間重配和技術追趕所帶來的生產率提高空間縮小,我國經濟潛在增長率必然出現階段性下降。但另一方面,人力資本積累和制度創新帶來要素投入質量和要素使用效率提高,研發能力增強帶來產業優化升級,城鎮化進程推進帶來內需增長以及地區間梯度發展形成的新增長極等因素,將使我國經濟維持較快的增長速度。綜合判斷,未來10年我國經濟增長仍可保持年均7%以上的速度,到2020年人均GDP接近高收入門檻水平。
2.工業化階段轉換,經濟結構調整加速
我國工業化處于從中期向后期過渡階段,高加工度產業和第三產業逐步占據主導地位,要素投入從數量擴張為主向質量提升為主轉變,投資率逐步下降,消費率穩步上升,由此導致要素結構、產業結構、需求結構加速優化調整。
3.城鎮化深度發展,生產力布局框架趨向“定格”
我國已經進入城鎮化中期階段,到2020年,城市化率將達到60%以上,城鎮化質量不斷提升,繼而向城鎮化后期邁進。隨著城鎮化全面推進以及區域城市群體系的初步建立,我國產業空間集聚的格局將逐步趨于協調平衡,生產力布局的空間框架將基本定型。
4.對外經濟新格局逐步形成,國際收支基本平衡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階段轉變和全球經濟格局變化,我國對外經濟格局將發生新變化,一方面將從單純輸出商品轉為同時輸出資本,“走出去”進入大發展時期,海外投資將快速增加;另一方面,進口規模不斷擴大,貿易順差逐步收窄,加之吸收外資趨勢放緩,國際收支將逐步實現基本平衡。
5.收入差距趨于穩定收斂,維護社會穩定和諧的任務依然繁重艱巨
未來10年,中西部地區經濟增長加速將使沿海和內陸地區收入差距縮小,農民工工資上升將使不同層次勞動力間工資水平收斂,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逐步推進將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收窄,我國整體收入差距趨于穩中逐步縮小。但在經濟增速回落背景下,高速發展期積累的社會矛盾有可能進一步顯現,且在短時間內難以完全化解,調整收入分配格局和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維護社會穩定和諧的任務依然繁重艱巨。
三、面向2020年的經濟發展戰略目標與實施重點
(一)階段特征與戰略目標
1.階段特征
經過改革開放30余年的快速發展,中國成功步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人民生活實現了從溫飽到總體小康的飛躍,基本完成了從農業經濟向工業經濟、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農業文明向工業文明的深刻轉變。以現代化的高度與歷史的眼光看,未來10年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中承上啟下、繼往開來的關鍵時段,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力量積蓄并起跳階段,是為在新世紀中葉基本實現現代化并成為全球性領袖國家作好戰略準備的階段。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程中極為重要的階段。
(1)“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攻堅階段。所以稱之為攻堅階段,是因為從本質上看,全面小康并非單純增長的概念,它是一個發展的概念,不是指一個時點上的收入水平(GDP總量或人均GDP水平)的高低,而是指在較高水平上的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狀態,包括經濟、社會、政治、文化、生態等各個方面的協調平衡發展。因此,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攻堅階段,重點和難點不在于實現人均GDP比2000年翻兩番,而是“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取得重大進展”和“各項制度更加完善”所帶來的發展平衡性、協調性、可持續性的明顯增強。基于這樣的理解,未來10年,一是體制改革的攻堅階段,通過實質性推進涉及利益格局深層次調整的關鍵領域改革,進一步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為長期的科學發展奠定良好的制度基礎;二是經濟結構戰略性調整的關鍵階段,通過大力度調整需求結構、產業結構、區域結構、內外結構等來推動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實現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三是增強創新發展驅動力的突破階段,通過體制機制的完善激發自主創新活力,發揮創新對經濟可持續發展的支撐和引領作用,開始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四是推動社會進步的重要階段,以逐步縮小收入分配差距、總體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和完善社會保障體系為重點,全面改善人民生活,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五是文化軟實力顯著增強的階段,通過加強文化建設來明顯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質。
(2)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起跳階段。從中國現代化歷史進程來看,經過改革開放30余年的快速發展,中國順利完成了“三步走”戰略的前兩步,已經由一個低收入國家成長為中等收入國家,處于開始向中等發達國家水平邁進的階段。“新三步走”戰略將大“三步走”戰略的第三步又具體規劃為新三步,目前已經完成了新一步,即達到中等收入水平;2020年作為新二步的目標年,則要為跨越中等收入階段進入高收入門檻奠定堅實基礎。而這一步的完成對于順利完成第三步,即2050年前后基本實現現代化、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從世界各國發展的實踐來看,一些國家在進入中等收入階段后的走勢出現了分化,其原因值得重視。以日、韓為代表的少數國家,進入中等收入階段后仍然保持了較高經濟增速并較好地解決了社會發展問題,從而順利跨入高收入階段;而以拉美國家為代表的部分國家,達到中等收入階段后卻長期陷入了增長停滯、社會動蕩的“中等收入陷阱”。我們認為,“中等收入陷阱”實際上是一個制度陷阱,是不發達國家追趕發達國家過程中財富增長與制度建設未能協同并進的產物,是進入中等收入階段后,沒有進一步做到“形成新的發展方式”和“各項制度更加完善”,進而未能形成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必然結果。我國在經歷了30余年高速發展之后,一方面存在一系列導致經濟增長減速的因素如“人口紅利”消減、要素成本持續上升、資源環境約束強化等,另一方面,收入差距擴大、公共服務缺失、要素配置雙軌制滋生尋租腐敗等問題日益突出,導致社會矛盾激化,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風險不能低估。據初步測算,在轉變發展方式、完善制度體制的基礎上,我國可在2030年前后進入高收入國家行列。因此,未來10年是決定中國能否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關鍵時期,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起跳階段。
(3)確立全球性領袖國家地位的戰略準備階段。從經濟總量看,中國已經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在國際體系中還未獲得與經濟實力相當的權利和話語權,還遠不具備全球性領袖國家的綜合實力和國際影響力。在2025年左右,中國經濟總量有可能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經濟總量的歷史性趕超,客觀上要求中國擁有與其相匹配的綜合國力和國際影響力,重新成為全球性領袖國家。而未來中國的發展將面臨復雜多變的國際環境,風險與機遇并存。中國的發展壯大必對美國的霸權地位構成挑戰,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系是一個十分復雜曲折的長期競合博弈過程。周邊國家既要通過搭上中國經濟快速增長的“順風車”獲得實際利益,又對中國的快速崛起不無疑懼,某些國家倚仗或借助區域外勢力的介入蓄意制造事端,激化與我國的地緣政治矛盾沖突。中國隨著以經濟實力為基礎的綜合國力迅速提升,一方面更有能力在國際上去爭取獲得和維護我國應有的公平待遇和正當權益,另一方面也必須要相應承擔更多、更大的國際責任。因此,未來10年是中國成為全球性領袖國家的戰略準備階段,必須有與之相適應的大國戰略規劃。我們認為,隨著經濟實力不斷增強,中國可能從世界商品輸出大國轉變為資本輸出大國;因而必須從“經濟大國、貨幣小國”向“經濟強國、貨幣大國”轉變,人民幣國際化應取得較大進展,在新的國際秩序形成中,中國應更加主動地發揮積極的作用。
2.戰略目標
這一階段的戰略總目標是:以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和全面深化改革為主線,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為跨越中等收入階段進入高收入國家行列奠定堅實基礎。具體為:
——打造“中國模式”升級版,改革攻堅取得顯著成效,各項制度更加完善;
——加快“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變,創新能力明顯增強,產業結構升級取得重大突破,高新技術產業和現代服務業成為主導產業;
——“消費主導型經濟”基本形成,需求結構進一步優化,消費需求的主導作用和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明顯增強,形成消費、投資協調發展的新格局;
——城鄉一體化發展格局初步形成,城鎮化深度推進,城市群與城鎮體系基本建成,實現與工業化進程大體同步,城鄉二元分割體制基本破除,初步實現城鄉公共資源均衡配置和要素平等交換;
——和諧社會建設顯見成效,收入和發展差距擴大趨勢得到有效遏制并開始逆轉,總體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整合、統一全國社會保障體系制度,社會管理科學化、民主化、法治化水平不斷提高;
——“美麗中國”初現雛形,資源與環境約束趨于緩解,可持續發展能力增強;
——全球性領袖國家地位初步確立,對外經濟關系更加平衡,構建新型大國關系和面向全球的全方位、多層次、多領域合作伙伴關系不斷推進,國際公共治理參與能力和影響力進一步提升,逐步承擔起與我國發展水平相適應的國際責任。
(二)戰略實施重點與路徑
根據2020年我國經濟發展戰略的總體目標,考慮到未來我國經濟發展內部條件與外部環境變化及面臨的主要矛盾與挑戰,需要在以下六大戰略重點方面實現突破。
1.經濟與社會并重的協調發展戰略
經濟發展與社會進步應相輔相成。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興國之要,是實現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基礎。改革開放初期,將有限的資源優先用于發展經濟是必要的、合理的。但目前我國已進入中上等收入國家行列,居民收入差距、城鄉差距、地區差距不斷擴大,公共服務供給長期匱乏,社會進步明顯滯后于經濟發展,已經導致社會矛盾日趨尖銳,長此下去,終會阻滯經濟發展能力的提升,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因此,在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同時,必須注重經濟與社會的平衡協調發展,將公平正義的理念貫穿于各項經濟政策之中,推動社會進步,使社會更加和諧穩定。一是要大力加強以保障和改善民生為重點的社會建設,大幅度提高教育、就業、醫療衛生、住房保障和社會保障等公共服務的數量和質量,使經濟發展的成果惠及全體人民。二是要改進各級政府政績考核導向,強化社會保障、義務教育、醫療衛生等公共服務薄弱環節的問責制度,弱化經濟增長速度的績效考核。三是破除阻礙地區間、城鄉間生產要素平等交換、合理流動的障礙,加快土地和戶籍制度改革,完善社保體系,建立城鄉間及區域間大致均等的基本公共服務體系。四是要鼓勵各類公益性非政府組織的建立,為其提供廣闊的活動空間。對于消費者權益保護、環境保護等公共利益維權型的非政府組織(非指目前官辦的“消協”之類),政府還應為其提供必要的支持,以提高相關法律規范的執行效率。
2.創新驅動的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戰略
缺乏創新能力,產業將始終處于價值鏈的低端,這樣的國家或民族沒有未來。未來10年,我國工業化進程將由中期向后期過渡,由此決定了產業結構升級的主要方向是高加工度化,要求以加快技術創新來實現在全球價值鏈上的動態攀升,為工業化后期產業結構向技術集約化階段演進做準備。因此,必須實施以創新主導的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戰略,從主要依賴技術引進向本國自主創新和技術引進“雙輪驅動”轉變。
實現我國產業創新能力的提升,應著力解決創新的主體、動力、路徑和平臺等問題。應將企業作為技術創新的首要主體,并與發揮科研機構和高等院校的知識創新中心作用有機結合;將市場競爭作為技術創新的主要動力機制,把強化知識產權保護作為激勵創新的根本措施。遵循產業技術創新的規律,從我國的具體國情出發,路徑選擇應重視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技術進步以自主創新與技術引進“雙輪驅動”方式,實現“引進技術—消化吸收再創新—自主創新能力提高—更高水平的技術引進—更強的自主創新能力”的良性循環。二是形成技術創新的政府和市場“分工協力”機制。一方面,強化微觀市場主體的技術創新主體地位和市場競爭促進技術創新的動力機制,充分發揮市場優化創新資源配置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更好發揮政府對創新的政策引導作用,解決技術創新領域內的外部性和市場失靈。三是鼓勵三次產業融合創新。加快制造業關鍵領域的技術創新,實現我國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上的動態攀升;同時加快物流、金融等現代服務業應用技術創新;通過制造業和服務業的互動創新,促進產業融合創新發展。四是加快創新平臺建設,完善創新基礎設施和體制政策軟環境。
3.以消費升級為重點的擴大內需戰略
我國在進入中等收入階段后,消費結構升級應成為擴大內需進而拉動經濟穩定增長的主動力。在解決了溫飽問題和實現總體小康之后,我國居民消費正逐步由生存型消費向發展型、享受型消費轉化升級,衣、食、用等日常生活物品消費支出占消費總支出的比重持續下降,以住房、私家汽車為代表的高價值量耐用消費品需求和各種服務性消費需求迅速增加。這意味著,一方面,居民住房改善和各種服務需求潛力的逐漸釋放,將有力地促進居民消費總量不斷擴大,從而拉動經濟長期穩定增長;另一方面,住房、汽車需求等高價值量耐用消費品從制造到售后服務的產業鏈條更長,各種服務消費受資源、環境的約束更少,新一輪消費結構升級對產業結構調整優化具有很強的帶動作用。因此,總體而言,以住房和服務消費為主導的消費升級能夠對我國中長期經濟持續健康發展起到重要推動作用。
基于這樣的認識,面向2020年的以消費升級為重點的擴大內需戰略,應順應消費升級客觀規律,以住房消費和新興服務性消費作為擴大內需的重點。行政性“限購”的房地產調控方式,人為抑制了有支付能力的中高收入家庭改善性住房需求,與之相關的一系列消費需求也得不到有效釋放,且不利于商品房市場的長期健康發展。因此,面向2020年的以消費升級為重點的擴大內需戰略,應在恢復住房的消費屬性基礎上,確立長期鼓勵合理住房消費的政策取向;相應盡快完善房地產稅收體系,開征房產保有環節稅,配套完善遺產稅和贈予稅,適度控制投資性、投機性購房需求。同時大力發展住房租賃市場,提高住房資源利用效率;完善實物配租和貨幣補貼相結合的住房保障體系,最大限度地保障“住有所居”目標的實現。還應加大對旅游、文化、養老等新興服務性消費的政策支持力度。優化投資結構,加強基礎設施薄弱環節、城鄉民生領域、創新和結構調整等領域投資,繼續發揮投資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
4.以“三類農民”市民化為突破口的深度城鎮化戰略
從現代化歷史進程看,在一定意義上,現代化的過程就是通過工業化、城鎮化使農業文明融入城市工業文明、使農民大量轉變為市民的過程,是整個社會生產生活方式轉型的過程。從我國經濟中長期發展的角度看,城鎮化是構建擴大內需長效機制的重要抓手,城鎮人口每增長1個百分點,可拉動全國消費總需求增長1.2個百分點;城鎮化也是提高勞動力配置效率的有效途徑,農村勞動力進城后有效勞動時間比在農村中提高5倍左右;城鎮化還是提高勞動力素質的重要條件,勞動者在城市的人力資本積累速度比在農村年均高5~10個百分點。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鎮化呈現出產業發展推動的勞動力城鎮化、消費升級推動的非勞動人口城鎮化這兩種相互聯系又有所區別的發展模式。前者主要出現在20世紀80、90年代,具體表現為非農產業發展和新興城鎮形成推動的“經濟和戶籍”雙重意義上的城鎮化、城市空間擴張推動的“戶籍”意義上的郊區農村人口城鎮化、新興產業發展推動的經濟意義上的外來勞動力城鎮化等三條推進路徑;后者主要出現在進入21世紀以來,具體表現為消費升級推動的農村先富人口城鎮化、公共服務導向的農民工家屬城鎮化和城鎮人口“大城市化”等三條推進路徑。目前我國城鎮化仍然滯后于工業化,而且按常住人口統計的城鎮人口有1/3左右是“半城鎮化”的農民工及其隨帶家屬,他們并未真正成為完整意義上的市民。因此,我國向現代化國家邁進的過程必然要求為城鎮化補課。
受國際金融危機以來世界經濟深度調整和我國經濟發展條件深刻變化的影響,我國經濟增長減速,并引起產業發展推動的勞動力城鎮化減速;而隨著人均收入水平提高,尤其是農民工工資水平持續上升和農村居民收入較快增長,消費升級推動的人口城鎮化將出現加速態勢。未來,我國應實施“雙線推進、量質并重”的深度城鎮化戰略,重點推動農民工市民化、農民工家屬市民化和農村先富人口市民化等三個市民化進程,加快消除農村轉移勞動力向市民轉變的體制障礙,引導產業發展推動的城鎮化深度發展、消費升級推動的城鎮化有序發展,增強城鎮化動力。為此,要積極為在城市工作生活的農民工、農民工家屬、農村先富人口提供與城市居民同等的基本公共服務,探索建立有利于市民和農民工、農民工家屬、農村先富人口融合發展的社會管理體制,并大幅度提高城市綜合承載能力和公共服務水平。
5.破解資源環境約束的可持續發展戰略
當前資源環境問題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制約越來越明顯,主要戰略性資源國內保障能力持續下降,資源空間分布和生產布局嚴重錯位,自然資源利用效率低下,生態環境惡化趨勢仍未得到有效遏制和扭轉。導致資源環境問題的根源是粗放型的經濟增長方式,而制度建設滯后則是資源環境問題產生的深層次原因,主要表現為:產權虛置導致資源開采利用行為短期化;資源環境有償使用制度和價格制度的缺陷導致資源低效、過度利用和生態環境承載力嚴重透支;法律法規落實難和資金投入不足致使環境保護不力。
從總體上看,要破解我國資源環境約束實現可持續發展,不但要靠資源、環境相關技術創新,還應重視基本制度安排和政策保障。需從“開源”和“節流”兩方面同時入手,開源即提高資源保障能力和環境承載力,節流則是減少資源的低效利用和對環境的損害。一是提高資源的持續供應保障能力。基礎性礦產資源開發利用應做國內、外統籌規劃;合理劃分政府與企業之間在資源普查與勘探上的責任;積極“走出去”開展國際資源合作,維護國際資源市場的開放與穩定,緩解國內資源約束。二是完善高效利用資源和保護環境的激勵與約束制度。加快推進能源、礦產資源、土地、水資源、排污權等領域的產權制度改革并建立相應的產權交易市場,完善資源、能源和環境要素的價格形成機制,加快完善有利于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的綠色稅收體系,擴大資源稅征收范圍,及時推出環境保護稅,加快構建節能減排的長效機制。三是逐步建立綠色GDP核算考評體系;確立國家節能減排優先領域和優先工程項目,大力推廣使用先進技術。四是完善資源環境法律法規和標準體系,通過廣泛的公眾參與提高法律規制執行的有效性與執法水平。
6.包容平衡的大國經濟戰略
未來10年中國經濟地位將進一步顯著上升,中國與外部世界的關系也需相應做出調整。一是要更加平衡地開放。由以往的偏重商品、要素的單向流動轉向更平衡的雙向流動,即從擴大出口為主轉向擴大出口和擴大進口并重,從吸引外資為主轉向吸引外資和資本輸出并重。二是要更加包容地開放。與發達國家尋求更多的利益交匯點,從戰略和大局高度管控分歧、化解矛盾。使世界特別是發展中國家從中國的發展中更多地受益,與發展中國家發展經貿關系更加關注經濟發展的社會影響。三是更加有所作為地開放。積極參與國際經濟體系的改革和重構,擴大在國際經濟事務中的話語權,提高人民幣的國際地位。更多地參與全球性問題的解決,增強中國的軟實力。
對外經濟戰略應遵循如下基本原則:一是合理的訴求——在動態變化的世界經濟格局中“有理、有利、有節”地去爭取不斷與提升的經濟實力相稱的經濟權益。二是平和的手段——遵循國際規則和慣例,充分利用已有的多邊和雙邊國際合作組織、對話平臺及協商協調機制,推動構建更能體現公平、公正原則,由發展中國家主導的新型國際合作組織機構,倡行以對話替代對抗、以協商化解沖突、以正和博弈取代零和博弈。三是平衡的目標——通過實際的貿易和投資活動以及參與區域性、全球性公共治理,創造有利的外部環境,謀求公平分享全球化的收益,同時承擔與我國發展水平相適應的大國責任。
實現上述戰略的基本策略是:貿易領域堅持開放競爭,運用我國進口地位迅速上升的優勢,制衡針對中國出口的貿易保護主義;投資領域應在繼續引進外資的同時,著力為資本輸出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積極擴大對外投資;國際合作應多邊、區域、雙邊安排齊頭并進,首先在周邊和金磚國家取得突破。應堅定地推動中日韓自貿區談判進程。鑒于中日政治關系短期內難以改善,應先在中韓自貿區談判上取得突破,盡快達成協議。在國際宏觀經濟政策協調上,應發揮我國財政穩健、儲備規模巨大的優勢,對促進全球經濟穩定增長發揮更大作用。
隨著我國經濟地位上升,人民幣國際化是大勢所趨,也是我國對外經濟戰略的必然選擇和重要組成部分。當前人民幣在貿易結算、支付、計價和儲備方面的表現,與中國經濟地位不相匹配。新世紀初國際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的爆發,是中國擴大人民幣影響力的有利時機。隨著人民幣國際化條件不斷成熟,考慮諸多因素,在完全可兌換假設條件下,樂觀地預測,2020年前后,人民幣在國際儲備和國際債券中的占比可提高到近18%。當然,中國融入國際金融體系的深度,以及人民幣國際化的程度,應遵循歷史的、市場的演化規律,不能急于求成,更不可“拔苗助長”,應結合國際經濟、金融形勢與格局的變化,抓住時機積極穩妥地推進。
四、面向2020年經濟發展戰略的體制保障
體制改革既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內容,也是可持續發展能力翻番的動力源泉和制度基礎。總的目標是:關鍵領域的改革取得實質性進展,真正做到“各項制度更加完善”。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
(一)以國家治理能力重構為核心推進政府改革
我國已經初步建成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但政府動輒干預市場,反復動用行政手段,說明國家治理體系仍未根本擺脫計劃經濟時期形成的全能主義特征。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必須重構基于市場經濟的國家治理體系,真正轉變政府職能,切實改變政府職能嚴重越位與缺位并存的局面。
1.清晰界定并嚴守政府與市場的邊界
規范政府干預經濟運行的方式和退出行為并制度化。嚴格界定政府投資領域和投資審批范圍。所有政府機構均應依法設立、依法授權,使之嚴守政府與市場的邊界,明確決策、執行、監督等權限歸屬。應廣泛引入公眾參與,強化社會監督,增加公共政策的公正性及可執行性。
2.重構行政組織體系
政府機構改革應基于市場經濟運行規律,“部”制合理與否不在大小,而在于職責清晰、分工合理,應徹底扭轉部門間職能交叉和互相掣肘的局面。
3.建立基于市場經濟的現代監管組織體系
首先應通過監管業務獨立和監管者決策獨立的途徑,使監管機構能獨立而有效地行使監管職能。要有分層的系統的規則設計,建立和完善監管的規則體系。機構設置應明確區分政策制定與監管兩種不同的職能,提高監管機構獨立決策與執行的能力,并應以行業技術經濟特性及財政責任為主要依據設置監管層級,進而建立職能完備、分工合理的監管組織體系。被監管企業的經營信息、監管者的決策信息都必須公開。建立新型的消費者組織,以真正做到監管的公開、透明和公眾參與,形成對監管者的監督制衡機制。
4.建設多元共治的社會治理與公共服務體系
政府應盡可能向社會還權和授權,充分發揮社會組織自主管理的能力與作用。可采用合同外包、特許經營以及補貼私營部門投資公共項目等市場化方式,提高基本公共服務供給的質量,并將非基本公共服務交由市場提供。各級政府都必須完善公共衛生、社會安全等突發事件應急管理與問責制度。
5.構建事權與財權相匹配的中央與地方關系并推進預算體制改革
以公共職能影響范圍為依據確定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責任,并以此為依據劃分各自的收入來源。各級政府財政預算都必須真正做到公開、透明,預算收支應分項交由“人大”相應的專門委員會審核。
(二)以要素市場為重點推進新一輪市場化改革
加快以土地和金融領域改革為重點的要素市場化改革步伐,提高生產要素的質量及配置效率,為我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奠定堅實的物質基礎。
1.以“還權賦能”為核心推進土地制度改革
應打破中央政府對建設用地供應進行數量管制和地方政府“專營”的體制,建立城鄉統一的建設用地市場;落實承包地無固定期限的永久使用制度,將土地使用權、收益權、有限處置權等權能全部賦予農民,建立真正基于公共利益和市場價值的征地補償制度。遠期要實現城鄉土地產權多元化。
2.以服務實體經濟為導向深化金融體制改革
放松金融產品價格管制,加快推進利率和匯率市場化改革。鼓勵中小金融機構發展,優化金融中介結構;發展多層次資本市場,提高直接融資比重;建立政策性創新金融體系。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加快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健全跨境金融服務基礎設施。完善貨幣政策框架,在增強中央銀行宏觀視角的同時逐步提高其決策的獨立性。建立適應混業經營發展趨勢的統一金融監管體系。
3.以理順價格形成機制為重點加快資源管理體制改革
就投資回報水平而言,我國大部分資源性產品價格的整體水平已經不低。目前的主要問題是資源本身的價格太低,而這又與資源的取得缺乏競爭機制密切相關。因此,今后的資源性產品價格改革,應以資源的價格形成機制改革為重點。為此,必須盡快推進資源產權制度改革:第一步是確權,公權與私權的邊界必須明確;公權也應進一步明確中央與地方所有權邊界。第二步是建立資源產權市場,國有資源的使用權應通過公開競標的方式獲取,并可在市場上流轉。
(三)統籌國有企業改革與社保體系建設
以國企為主體的市場經濟,其活力終歸有限。未來10~20年間,國企改革不能局限于減少國企個數,更不能明減暗增,應把大幅度降低國企的影響、相應擴展民營經濟發展空間作為改革的方向。利用龐大的國有資產適當充實社保資金,使國有資產真正服務于公共利益,體現國有資產的全民屬性。
1.合理定位和劃分國企邏輯邊界
要合理定位國企功能,確定國企邏輯邊界。國企的最終走向是轉變為非營利性、受公法約束的企業。中近期內,大多數國企應成為股權多元化的混合所有制公司,并逐步退出競爭性領域;壟斷性國企要合理區分壟斷性業務和競爭性業務,盡快將競爭性業務分拆,加強對自然壟斷性業務的政府監管。
2.國有資本適當補充社保資金
要統籌安排國企改革與社保體系的完善,逐步將經營性國有資產轉入社保體系。國企所獲利潤也不應完全歸企業支配,而應適當上繳財政作為政府對社保的投入。這樣既可彌補社保資金缺口,為增加基本公共服務的有效供給和減輕中小企業及一般工薪階層社保繳費負擔創造條件,又可以控制國企投資規模和分布領域,減少投資失誤,形成國企改革與社保體系完善的良性互動格局。具體途徑可考慮以下三種:一是逐步適當提高國企資本收益上繳財政比例,用于財政對社保的投入,二是將部分國企資產變現劃撥給社保基金,用于彌補歷史形成的國企老職工社保個人賬戶的“空賬”,三是由社保基金持有國有股,行使股東權力,獲得股權收益。此外,還應考慮外匯儲備投資收益用于補充社保資金問題。
3.重新定位國資委職能
應明確國資委的過渡性質,改變“婆婆加老板”的地位及其以“保值增值”為核心的國有資產管理方式。過渡期間可保留部分行政管理職能。結合完善現代公共財政預算體制,建立變現預算和經營預算相結合的國有資本預算體系,使國資委從國企利益代言人向公共利益代言人轉變。因此,國資委核心的職責,應轉變為監督、約束國企內部收入分配特別是高管的薪酬發放和職務消費行為,保護國有股東包括社保基金作為所有者的正當權益。
(四)以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份額為重點推進收入分配制度改革
考慮到我國現階段勞動力相對過剩的要素稟賦條件及由工業化中期向后期過渡階段要素投入結構的特點,短期內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占比難以較大幅度提升。近中期收入分配改革應著眼于增加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份額,重點應是財產性收入分配的合理調整。
1.國有資本紅利上繳財政以降低一般工薪階層社保繳費負擔
應全面、徹底推行國有資本紅利上繳制度,加快建立健全國有資本經營預算制度,改變國有資本收益在國企系統內自我循環的狀況。按照國有資本服務于公眾利益的基本原則,明確國有資本收益應主要用于充實社保基金,以有效降低一般工薪階層社保繳費負擔,提高其可支配收入水平。
2.嚴格限制國企管理層薪酬水平
國企管理層不合理的高薪既背離了人力資本市場運行的基本原則,也是對公共利益的侵占。因此,必須嚴格限制國企管理層薪酬水平,建立與國企性質和特點相符的薪酬制度和獎懲機制。
3.加快推進具競爭屬性的行業市場化改革和現代監管體系的建設
壟斷性行業的效率與價格關系國民收入的公正分配,過高的成本或過高的利潤,都是對公共利益的侵占。必須繼續推進電信、石油、銀行等具競爭屬性行業的市場化改革,通過市場機制促進行業間收入的公平分配。同時應加快建立基于市場經濟的現代監管體系,以限制壟斷企業高利潤或不合理的成本支出,抑制其產品或服務價格不合理上漲對消費者的盤剝。
4.發展資本市場增加居民財產性收入
從完善規則、嚴格執法、擴大公眾參與三個方面完善我國的資本市場監管體系,促進資本市場健康發展,有效發揮資本市場的投資增值功能,切實保護中小投資者利益。規范發展面向中等收入群體的私募股權投資基金,豐富證券市場投資品種,保護存款人權益,促進居民財產性收入的合理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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