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斤姓牛,因?yàn)樯聛頃r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才夠三斤,就得了個三斤的名字。
牛三斤是主動上山當(dāng)土匪的;
其實(shí),五十多個嘍啰基本上都是主動去當(dāng)土匪的,多數(shù)是因?yàn)樘F活不下去了,還有少數(shù)是好吃懶做的賴漢,也有幾個人是因?yàn)樵诖謇锍J芷圬?fù)。
牛三斤就屬于在村里受欺負(fù)的。
三斤的娘在剛懷上三斤的氣候,三斤的爹在山上采藥時摔斷了腰,治傷吃藥糟蹋完了家底,還又在村里借了債;一家人只能吃糠咽菜,饑一頓飽一頓的;導(dǎo)致三斤出生時差點(diǎn)夭折,后來居然頑強(qiáng)的活了下來。
脊梁骨躺下了,家里又窮,一家人受盡了白眼和欺負(fù)。
很多高高在上的達(dá)官貴人總以為山民和百姓都是很善良的,然而善良的只是大多數(shù);無論哪個地方、哪個層面總會有一些不良之輩。就拿三斤所在的小村子來說,總共四十來戶,不到二百人,天生的傻子三個,因?yàn)闅⑷伺艿粝Я说囊粋€,攔路搶劫被官府砍頭的一個,出去偷竊被逮到坐牢的兩個,還有好吃懶做的閑漢四五個,還有因?yàn)楦F娶不上媳婦的光棍蛋子五六個,還有嫁出去后被夫家打傻了又退回來的瘋婆娘一個,還有和無賴閑漢偷情的……
林林總總這些人一般至少占到十分之一;他們可能會成為欺負(fù)人的人,也會成為被欺負(fù)的人。最可怕的是那看似善良的十分之九,一旦人性不受約束或出現(xiàn)強(qiáng)勢優(yōu)越感的時候,就會有很多人變成魔。
秋夏陰雨時節(jié),因?yàn)橛晁螅鹤永锏乃畯乃疁侠镆粫r排不出去,但是只要把水溝的石頭踹掉一塊,水流改道往牛三斤家,就排得快了;這個時候三斤的爹躺在床上,再晚一會,水就快把土屋泡倒了,來不及理論,三斤的娘只能枯黃著臉,帶著同樣面黃肌瘦的三斤吃力的往外瓢水。家里本來有四畝多山地,慢慢的三斤發(fā)現(xiàn)兩邊的地樁都移到了自家地里;借給三斤爹錢看病的債主,一改往日友善相鄰的笑臉,沖到屋里不懷好意的盯著三斤娘,“要是等不及還錢,就把我的命拿去!”往往是聽到三斤爹悲痛欲絕的吶喊,他們才作罷……
“土匪來了!土匪來咯!”嘍啰們大喊著。
“蒼駝山的口爺來咯!”小關(guān)羽關(guān)成良大喊著。
“咣咣!”劉春敲著破鑼。
和說書的講得完全相反,土匪下山并不是山民和百姓們驚慌失措、雞飛狗跳,大喊著“土匪來了”,然后東躲西藏;反而是土匪們自己虛張聲勢、自己吶喊助威。
被搶的人都很淡定。
那個時候,“口爺”下山只干三件事,一是到窮村子要人,二是到富村子或大戶家要糧食,三是攔截過往的商人。
三斤所在的村子都是苦哈哈。
那一年三斤十三歲。
聽到二當(dāng)家劉春的破鑼聲,村民都聚攏過來;
“有愿意跟著口爺上山發(fā)財?shù)膯幔俊?
牛三斤第一個站了出來。
“去你的!毛長齊了嗎你?”關(guān)成良一腳就把三斤踢飛了。
大當(dāng)家的看見牛三斤瘦猴一樣的小身板,也是直皺眉頭。
“大哥,人心所向啊!”二當(dāng)家的發(fā)話了。
“哈哈、哈哈!好,當(dāng)土匪就得從娃娃抓起;三弟,給他一把刀”,大當(dāng)家的顯然聽明白了劉春的意思。
牛三斤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吃力的舉起關(guān)成良遞過來的馬刀,用通紅的眼睛盯著某些人,聲嘶力竭的大喊:“從今天起,你三斤爺爺是可以殺人的土匪了!”
三斤跟著土匪走的時候,三斤的娘沒有阻攔,只是眼淚嘩嘩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