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景睿從江州趕了回來,他可能沒有想到家中出了這樣子的事情。
這也是阿姐死后的第三十天,念萱的滿月。
宮里傳來了話說,小世子滿月,普天同慶,所以召集大臣與鳳府的家眷們一同入宮,舉行冬宴。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入宮了,只知道這一次是最糟心的一次,除了鳳府的人,其他的都是笑臉。
高高在上的那個人,他滿面光彩,他的臣子也是惺惺作態,念萱,沒想到,他們竟然也認同我給孩子取的名字,我冷笑一聲,喝下一口酒,有些急,嗆得我喉嚨生疼。
遙遙的對上了上方的一道目光,我看過去,竟是沈后,她似乎面上也不怎么開心,或許此刻只有女人才能夠明白女人的苦楚,她看著我,我看著她,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牽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沒事吧”景睿在一旁輕輕地拍著我的后背,希望我能舒服一些
“沒事,冬日的酒,性子烈了一些,有些嗆喉”
由于只是滿月酒,除了鳳府帶來了家眷以外,其他的官員都是只身前往,所以沒有看見代萱,只有梁珺,坐在上將軍的身側與一旁的王侯世子們說著什么,七哥和十三不在場,倒是三哥在上位上坐了一會兒就離席了,我算了算,我這幾次進宮,就沒見過他在宴會上呆過。
我的眼神一直盯著王位上的那個人,可我就是想不明白當初他既然答應了鳳府的婚事。既然已經立了姐姐為世子琰的正妃,可是如今怎么偏偏要讓世子琰娶西戎長公主為正妃呢?他有那么多的世子,難道他真的想立世子琰為王儲么?
忽而那邊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君上看著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我趕緊低頭,可是再抬頭時,見到的便是他與一個宮人離去的背影,我心中有話,不得不問,趁著場面還算是熱鬧,就趕緊找了個借口循著君上離開的方向走去。
他沿著路一直走,我不知道他要去哪
“怎么,還想一個人躲在那?”
我在假山后面忽然聽到君上的話,尋思著他是故意引我來的,所以就壯著酒膽走了出去。
“你一定是有話想要和本君說”
他面向早已封凍的湖面,背對著我,湖面的風輕輕吹過,我裹緊了自己身上的外袍,看著他身上的狐裘,想來他定是不會冷的。
沒有行禮,沒有跪安,我直截了當的準備開口,一旁的宮人終于忍不住了道
“你是誰家的小姐,怎的這樣不禮貌,見到君上還不下跪?”
我扁了扁嘴,不情愿的準備跪下,可誰知身子還沒動,君上就先轉了過來面向我
“對于她而言,這些禮數倒是不足一提”
君上這話雖然說得云淡風輕,可是在我看來,那就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典型案例
“既然君上這樣認為,那也莫怪臣女禮數不周”
君上點了點頭,順便讓那宮人先退了下。
他沒有說話,不知在思索什么
“圣旨,我想知道的是,君上給世子府的圣旨,究竟是什么”
他眉頭微微皺了了皺,但很快平復下來
“既然你都知道了,圣旨就是本君的意思,你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你明知故問”
我心中有些不悅,他的眼睛忽然盯著我,似是探究,又似是一種淺淺的憤怒
“你可知西戎是何地?那里的情況又是如何?”
我道不知,他緊接著又說
“我朝自建立以來,歷一百二十八年,這期間,我們從周邊的蠻夷之地爭奪領土,從而得到安寧,可是自前朝開始,我國實力就開始削弱,部分地區還出現了積貧積弱的現象,與此同時,周邊的國家開始不斷的強大,利益的驅使下戰爭不斷,而西戎就是最大的禍患,為今之計,我們只能與他們交好!才能換取暫時的安寧”
原來,世子們在他的心中也不過只是可以獲得利益的武器,權利的誘餌,我冷哼一聲,顯然,這種老套的東西已經不值得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暫時的!有什么用?你有多少個兒子夠你利用,又有多少個女兒能夠代替這個國家去和親呢?”
他的手忽而抬起,那一瞬間我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他定是想要打我,我的話語,惹怒了這個九五之尊。
但是沒有疼痛,沒有感覺,我睜開眼,卻見他手停在半空中,繼而轉身,背對著我道
“只是本君沒想到,你姐姐她會這么脆弱”
他嘆了一口氣
我本想說些什么,可是我卻無從開口,因為我與他的角度不同,我們完全是站在兩個角度看問題,所以會有截然不同的答案。
我看著他的背影,這個年紀,本應該子孫繞膝,共享天倫,可是如今,他背負的是整個國家的榮辱興衰。
我不想與他多說太多的話,眼前的人不是世子琰,所以我更難猜透,轉身欲走,身后的君上悠悠的開口
“若是你是男子,本君想,你有大好的前途”
我站住腳步,依舊背對著他
“拂了君上好意了,可惜我是女子”
我聽得出他在我身后的笑聲,我怔住了腳步,轉頭看著他,他頗有深意的看著我道
“我想,我們之間不一定要如此針鋒相對”
我皺眉,一時不明白他所指
“你講的故事很有趣,這世上人間之道理你也懂得七七八八”
我冷笑道
“那個故事陛下不必太在意只不過是小女子的杜撰罷了,君上大可不必在意”
我這么說是真的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往往越是這樣,將來有些事情越會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
“琰兒做的事情,確實很拙劣”
我心中一驚,但面上我還是盡量平復
“怎么?有些震驚?”我微微點了點頭,他看著一旁蕭瑟的枯樹
“人無論什么時候都要為自己打算,更何況你是女子”
我開始漸漸明白他這話中的含義,細細想來,真是叫人不寒而栗,這一切不過是酈妃與世子琰自編自導的一出戲,想不到這看戲之人,便是眼前人。
我抬眼看他,蕭瑟的風突然變的冷冽起來,這一切似乎逐漸變得不真實。
“本君只想讓你明白一件事,身為女子,何為牽一發而動全身”
我懨懨道
“臣女笨拙,不知君上話中深意”
他面上忽然笑起
“只是你,不如你姐姐活的明白”復而他繼續說道“不過還好,你尚活著”
他轉身離開,狐裘大衣消失在拐角。
我,不如阿姐活得明白?我,尚活著?這不禁讓我想起阿姐垂危之時與我說的那一番話
我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好讓聲音不發出來,我感覺惡心,感覺喘不過氣,那種窒息到像是被人勒緊了脖子的感覺,眼中的淚珠我沒讓它掉出來,因為哭不是我一時的本事,君上是在提醒我,是我的所作所為引起了他的注意,阿姐已去,鳳家對于君上來說,還有別的利用價值,犧牲一個女兒,倒是不足為奇。
我們都像是牽絲戲里的木偶,被人用繩子嵌入骨血,生拉硬拽,演繹那個人想要的東西。
子嫻懸在房梁上,幽幽的看著我,我心中此時悲涼依舊,忽然這一刻覺得,失去了自由,就像有網在束縛著我。
她無趣,自己掰著手指頭,其實她也是難得一次來見我,我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今天君上說的那些話
‘只是本君沒想到,你姐姐她會這么脆弱
‘你活的不如你姐姐明白,但好在,你尚活著’
我手中擺弄著那個紅色的不明來歷的小藥瓶子,今日在王宮中也見到了同樣的瓶子,問過之后才知道,只有邑南國的王宮里才能燒造出這樣的紅瓷。
原來,那日送藥的人,是他?
滿月酒過后的第五天,世子府便接到了一道圣旨,第二年春三月,世子琰迎娶西戎長公主,黎曾。
該來的,還是會來,躲避又能怎么樣呢?果然,這世上女子是沒有自由的,無論是邑南還是西戎。
“今兒這么冷的天,你也有興致來啊,真是不簡單”
一大早上,十三便在于記茶樓調侃我
“你不是也一樣,一聽說喝酒,就也聞著酒香來了?”
“我那是看在美人的面子上,光有美酒有什么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
“就你嘴貧,前幾日哥哥回來之時從江州那邊帶了幾壇子‘江州造’我今兒一早就差人送來了,尋思著讓你也嘗嘗,也不負“你”之前給我喝的女兒香”
他面上尷尬一笑
“下次我不幫著三哥了,結果什么事情都沒有落個好”
話說著,他打開一壇子,卻并沒有我想象的那樣子香,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似乎是看出來我的心事,便開口道
“今日三哥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沒有來”
我抬眸,他正往碗里倒酒
“誰說我是來找他的,是找你的”
“我?”他一口酒差點沒喝好,咳了兩下
我從懷中掏出之前三哥給我包扎時候用的錦帶
“這個,你幫我轉交給三哥吧”
他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錦帶
“我是來喝酒的,這種送東西的事情,還是親自去的好,我就不操這份心了”
他邊說著邊把那錦帶朝我這里推了推
也罷,他既然不送,我也不好執意讓他去送,索性就收了起來,轉身就要走
“喂喂喂,你叫我出來喝酒的,結果你先走了,這沒理由啊”
臨走時我指了指桌子上的‘江州造’道
“這還不足以構成你出宮的理由么?”
第二日一早府上的小廝就過來敲我的房門
“什么事?”
“三殿下來了”
三殿下?不就是三哥么?他怎么會來?轉念一想,可能是找爹爹有什么事情吧
“哦知道了你走吧”
我馬上要關上房門的那一刻,那小廝一把攔住了我道
“管家在前面招待著,可是老爺和夫人今日都不在,管家說問問小姐您的意思,小姐您看……”那小廝面上有一些遲疑
我的意思?什么時候這事兒也輪到我做主?
“那就去找少爺,他一定在”
小廝面漏難色道
“少爺,少爺他去錢莊了”
什么?
“我可是閨房的小姐,不便見客”我假惺惺的說道
那小廝面上尷尬一笑,因為,她家小姐,從來都是直接滿大街溜達,哪還有不方便見客的時候?怕是這盛京別人可以不認識,沒人不認識鳳六吧,真是見鬼了。
我遲疑了片刻,仔細想想,三哥來除了找爹爹議事好像也沒什么事情,再怎么說也輪不到我來接見,只是人家來了,我是唯一一個可以去見他的人,也罷也罷,禮數最重要嘛。
“你且好生招待,我一會兒就過去”
三哥像是剛來,手邊的茶還沒有喝一口,我吩咐管家先去派人通報一下老爺和夫人。
“三哥?額,殿,殿下”
他面上一笑
“在我面前,你還犯得著用這些?”
我扁了扁嘴,坐到一旁
“爹爹今日不在怕是三哥要久等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在鼻尖嗅了嗅道
“無妨,也不過是一件剛剛吩咐下來的事情,找鳳相商量商量”
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良久我聽到了青瓷相碰的聲音,他放下了茶盞道
“聽十三說,那日你找我?”
我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天也是因為心煩意亂,就是想喝喝酒,所以沒多想,就托了于鈞掌柜,可是我忘記了于鈞一般都是直接找三哥的,誰知那日找了十三來。
“嗯,其實也沒什么事情,就是想請你喝江州造”
他面上一笑道“景睿當真是疼愛你這個妹妹的”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好想起了一件事情,然后開口道
“念萱現在在我府上,你可想去見見他?”
本以為他是不會去的,誰知道他竟應了下
我引著他來到了念萱和奶娘的屋子,他在小車里面小手胡亂的抓著。
“念萱啊,你看是誰來看你了?這是你王叔,快來見見你王叔吧”
我逗弄著懷里的念萱,他倒是開心的笑了,小手胡亂的撥弄著散開的小被子,我心中甚是歡喜,過了滿月的孩子就是有活力,我滿心歡喜,臉上也綻開了笑顏,我側目看過去,卻發現三哥微笑的,看著我,我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眼去。
“你快抱抱他,你們可真是一家子人呢”
我將孩子輕輕地抱到他手上,讓他學著我的姿勢去抱著孩子,誠然,他是不會抱孩子的,看著他笨拙的姿勢我也就覺得好笑,而且,兩個人一個在那僵著,只知道兩只手一團,另一個在懷里也不知道該咋辦,看著就引人發笑。
這時,正巧乳娘端來了茶水
“小姐,不是老奴多嘴,看你們這樣子,真像是一家子啊”
此言一出,我看了三哥一眼,不過還好,他一直在逗弄著懷里的念萱,我尷尬的收回目光
三哥也沒有說其他的
很顯然,那乳娘什么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這人是三殿下,便不會說這種話了。
“今年過年,你想要什么禮物?”
一大早景睿敲開了我的房門,看著我不成體統的睡姿,估摸著任誰都不會和大家閨秀聯想起來。
迷迷糊糊的我只知道有人問我要什么禮物,我隨口來了一句
“隨你”而后就繼續和周公約會,只聽得一聲關門的聲音我就知道景睿離開了,也不知道自己后來睡了多久,侍女進來填炭火我才醒
“幾時了?”我問道
“回姑娘,已經巳時了”
“什么?”我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起的猛了,還有些恍惚,趕緊洗了洗,梳了梳,穿上衣服朝著門外走去,前幾日答應余姐姐了,說是今日要陪她去賞梅,這個不能忘。
……
“快快快,把袍子脫了,上這來烤烤火”
余姐姐見我進了暖閣,就趕緊讓侍女接過外袍,估計是袍子上的涼氣太大,讓那侍女也打個哆嗦
“都怪我,今兒起的晚些,誤了時辰,擾了姐姐興致,罪過罪過”
余姐姐遞過來一杯熱茶
“哪里是什么罪過,這么冷的天讓你來才是罪過,凍壞了,可怎么辦?”
我面上一笑,趕緊把手里的那杯熱茶喝下,渾身都暖了
雖說我來的比較晚,可是賞梅依舊不耽誤,這是快到京郊的一處梅園
“這園子的主人倒不嫌棄我這個煙塵女子的身份,每年這個季節我都會來這里看看梅花,也算是上天對我的眷顧”
“若是喜歡,明年我還可以陪你一起來賞梅”我笑道
一年的結尾,卻是梅花開的正艷的時候,紅梅白雪,點點斑駁的紅色,給這個單調的冬天平添了一抹亮色。
余姐姐走在我身邊,她朝著一支梅花伸出了手,可是停頓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怎么,不摘一些帶走么?”
她搖了搖頭道
“我寧愿這些美好,開在這里,不被世俗卷染”
我笑了笑,走到她身邊道
“姐姐,可我寧愿相信,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伸手折下一朵梅花,別在她的發間
“你說的可是真的?”她問,極其認真的表情
我點了點頭,也摘下一朵別在自己的頭發上
我們回去的時候,她走在我前頭,雪地里有我們的腳印,和許多掉落的花瓣,她忽然怔住腳步
“景瑜,你真的很特別”
我很驚訝,為什么她會突然說這樣一句話,我似乎覺得她今日與往日不太對勁兒,但又說不出來是怎么回事,她有心事,可是她偏偏是一個不愛說心事的人
“我決定了,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謝謝你,解了我的心結”
她忽然轉過身來抱住我,我也抱住她,我雖然不明所以但也安心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經意間她發間的梅花掉落,與這片白雪為伴,有些刺眼。
送走了余姐姐,我一個人想獨自走走,就沿著盛京的長街,一個人緩緩的走著,路過了東子的木匠鋪,在門口徘徊了一下就離開了,大家都在準備過年,我進去也幫不到什么忙,索性就離開,準備回鳳府
“不進去坐坐么?”
我心中又驚又喜,沒想到就那么巧,我轉過身,他依舊是一身白衣,不染纖塵。
“你……”
“是要回府么?”他先開口
“恩”我默默地點了頭
“正好,同你一路”
誠然,這種事情我是最樂意的。
“咕嚕”我面上一陣尷尬,我不好意思的抬頭看了一眼他,他笑著
“馬上就到將軍府了,你隨我來,先墊墊肚子再說”
可這次我還是沒想到,一進將軍府,就見到了大將軍本人,他看到我倒是歡喜的不得了,尤其是代萱
“姐姐今日怎么想著來找我玩了?”她一臉吃醋的表情說
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回答我是因為餓了,想要吃東西才來的。
倒是上將軍,直接叫下人去傳膳了。
飯桌上,我餓的不行,‘矜持’著亂吃一通
酒足飯飽之后,上將軍還拉著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直到天黑了下來才讓我離開。
上將軍府離鳳府本就不遠,單是冬天天黑的比較早,所以梁珺決定親自送我回來。
“再過三天就是新年了你想要什么禮物么?”我開心的問道
“沒什么想要的,只求這一年過得平安順遂就好”
原來這就是他的想法,看來是我自己幼稚了。
我低頭踢了一下腳下的雪,抬頭看了看,今晚沒有見到星星,估摸著明天還是個雪天。
忽然眼前梁珺的俊顏被放大,他比我高,我抬頭看天,他看著我,我的視線被擋住了,他的手忽然要撫上我的頭發,可是卻又頓了一下收了回來。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他開口道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伸手環住了他,感覺到他身形一震
“我想要的,太多了,我太貪心了”
沒等他說話,我就抽離開這個懷抱,前面就是鳳府了,我小跑,跑回去。
梳妝臺上是他的帕子,那個珺字被我細細的撫摸著
“我想要的,只有君子啊,難道你還不明白么?我的心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昏黃的燭光下,我拿起筆,鋪開一張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寫下了這十四個字
‘珺,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你會接受么?’
三日后便是新年,娘一早就送來了新衣,只是今年因為姐姐去世的緣故所以沒用紅色,只是一些其它的顏色,也算是對故者的一個懷念。
第二日一早,爹娘就帶著我和景睿去王宮給君上拜年,又是群臣朝賀
君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只是我一想起那日我二人之間的對話,不禁后背一身冷汗。
就當我們從正廳中撤出來的時候,一個穿戴與本朝官員完全不同的人走了進來,他身后的女子不經意間與我撞了一下肩,我與她對視一眼,僅僅一眼,我就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凌厲與鋒芒。
我轉身與爹爹他們離開了,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畢竟以前來過這么多次王宮都沒見過,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官員吧。
外頭人傳話說是府門口有人要見我,我尋思著這個時候莫不是東子?遂就出門相迎
“小的是上將軍府的,我們家小少爺說,這個要您親自打開”
“是上將軍府的?”那小廝笑了笑沖我點了點頭。
那小廝轉身欲走
“你等一下”
“姑娘還有什么要傳達的么?”
我回屋,取了幾枚錢幣用紅紙包好,權當是個彩頭送給了他
那人走后我緩緩的打開那個小木盒子,竟然是一支珠花。
我將它小心的取出,細細的看著,看到那珠花的里側赫然刻著一個‘瑜’字,心中一喜,難道那日我送去的十四個字,他明白了?
身后一陣冷風刮過,我知道,要么是我這屋子門沒關緊,要么就是子嫻這廝輕飄飄的來了。
“呦呦呦,小情人都送禮物了,還是個珠花,嘖嘖嘖,怎么辦,該相信他么?男人的話啊”
子嫻一直在那里嘰里呱啦的說個沒完,我實在是不愿意搭理她
“大過年的,說點好的不行么?干嘛說這樣的話”
她別過頭去
“我不管你了,昨晚執行任務太累了,我要休息”說完,就飄上房梁在那里躺了下來。
對著銅鏡,我將那珠花別在發上,是的,我很喜歡
:梁珺,你是不是向我表明你的心意了?
哥哥和爹爹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情離開了鳳府,好像是朝廷的人叫的,這大過年的,就不能讓人在家多歇歇么?
我看著空蕩蕩的前廳實在是沒什么意思,心中不禁升起一陣煩悶感,披上外衣準備出門走走。
大街上沒有幾個人的,所以顯得格外寂寥,路過東子的木匠鋪子,我沒忍住,還是準備進去瞧一瞧,這一看不要緊,這里面還真有幾個我不認識的人,看那標志性的紅花估摸著是個媒婆。
我將扭捏的東子拽到一旁
“怎么,這么快就有人給你說媒了?”
“六子,我這次可真是遇到麻煩了,之前出門辦事之時無意間幫助了一個小姐,她的玉佩掉到了草叢中,只是幫她找了找并且撿起來,就這么簡單,怎想著,這小姐就是南城林家當鋪掌柜的林濤的愛女林小蓮,這不,找人來說媒了,我這該如何是好?”
他滿面的焦慮,看在我的眼里就是滿滿的不好意思,其實仔細看東子,雖說沒有什么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可形容,但是,卻也是看著很順眼很舒心,高高的個子,勻稱的身材,略微黝黑的皮膚顯示著他的健康與活力,很干凈的一個男子,既踏實,又如此講義氣的男子,那林家小姐的眼光也不差,看不上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