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長的心情非常愉快，因為他又賭贏了！

不對，不能用“賭”這個字，只有無賴才賭，準確的說是秦道長又算準了，至于掐沒掐手指頭不知道。

因為從楊御史的住處出來的時候，門子把拜貼還給了秦道長，拜貼里赫然放著之前的200兩銀票，原來楊御史吩咐門子讓把人帶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吩咐門子在他們走的時候把拜貼還回去了。

古語常說“耳聽為虛”，看來楊家關心民間疾苦、清正廉潔的傳聞也不虛啊！古語還說“眼見為實”，看來秦道長親自觀察的也不準啊！很多事情是只有親身經歷了才有說服力的。

總得來講，陳三皮師徒四人峨眉山一行收獲滿滿。

“朝聞道，夕死可矣！”

從去年秋天江平縣出發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秦沛現在有點想女兒了；當時出來游歷的借口是為了磨煉陳三皮，其實也是秦沛自己內心這么多年迷茫、困惑，又不甘心、又放不下的矛盾促使；現在算是終于圓了自己的道。

“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

秦道長的“道”就是為黎民蒼生“求醫問藥；”這才是最適合秦沛的道。

一路走來經歷了這多事，尤其是在青城山領悟了對道意的真正理解，又加上峨眉山一行的觀摩，秦沛現在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歸宿，“不惑之年明道意，從此常做道中人”；馬上就要十七年了！篆兒都長成大姑娘了，該放下的放下吧！從此以后，為了女兒好好活著，為了好友陳英啟一家好好活著，為了自己的“道”好好的活著。

自己的事想明白了，得兼顧著為半個兒子想想了。

“徒兒們，求道之人必去的兩個地方，一個是青城山，一個是武當山；青城山是道門的發源地，武當山是道門各種精深武學集中的地方，而且武當山所在的襄陽府和岳州府只隔了個承天府，可以說湖南和江西兩省的很多道觀都有武當山武學影響的影子。現在青城山我們已經去過了，現在我們將出發前往武當山。在青城山我們呆的時間比較短，在武當山也不一定長，奧，波兒除外。”

“師父，為什么把我除外了？”三皮心里一驚，師父這是要“始亂終棄”嗎？

“術業有專攻！因為為師決定以后專注于濟世良方的收集和中醫的發揚光大，其它的不是沒有興趣了，而是沒有精力了。你們知道，為師本來就對藥方比較有研究，這次在玉真觀交流，所獲又甚大；但是，藥方只是中醫博大精深的一部分，為師還要研究‘望聞問切’和‘針灸’等很多東西，沒有時間浪費了。所以，為師決定，在到達武當山以后，想辦法讓波兒在武當山參學一年；我將帶著劉前、西濱繼續在周邊游歷，尋訪問藥，以便能達到余生做一‘以醫濟世’的名道。你們可有意見？”秦道長現在正是躊躇滿志的時候，說話也有了一言九鼎的感覺。

“謹遵師父安排！”劉前多次被敲打，現在已經認識到還是跟著師父有前途，所以第一個也必須是第一個積極回應。

“我聽師父的。”王西濱很想和陳三皮一起到武當山多學一點東西，但此時又怎么敢多說話？

“師父，我有意見！我想和你們一起游歷。”和師父一起多有意思啊，三皮可不想自己被扔在那。

“不要急！不要急！這只是為師的計劃，我們將經潼川府入保寧府，那有個‘光霧山’據說是王母娘娘偷偷下凡玩耍的地方，號稱‘人間仙境’有很多的奇花異草，我們要去探一探，然后還要經過荊州府的神農架，那是神農氏練藥的地方，我們也是要去訪一訪的，之后就穿過鄖陽府到達襄陽府，那是武當山所在地，至于人家允許不允許參學還得看情況再定。總之，萬歷七年的秋天前，我們要一起回到岳州府。”

“師父，您不是說還要回江西臨江府祭祖嗎？”三皮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我和你父親約定的是外出游歷三年，現在過去快一年半了，計劃在襄陽呆一年，加上此去和回岳州的時間，恰好是三年。現在車馬很慢，通信困難，如果超了時間會讓你父母和篆兒他們擔心的。至于去江西，還是等回到江平以后，你和篆兒完婚以后再去吧。”秦道長心中盤算的很清楚。

不過一提到回江平以后，按照父親和師父的約定，自己要和篆兒完婚，三皮也是有點不好意思，也不好當著兩個師兄的面再問師父什么，再提什么意見了。

之前在黔江縣買的馬車可真是出了大力氣，不僅解決了這大半年以來師徒四人的腳累之苦，還可以托運師徒一路制作的很多“藥丸、藥粉和藥茶”，還有在峨眉山采購的部分珍貴的藥材。

但是，待到了潼川府以后，馬車行進的速度更慢了，師徒四人也變成了除了陳三皮外，誰走累了，誰到馬車上歇歇腳；因為，秦道長安排劉前在州府購買了很多軍事類的、教育科類的和醫學類的書籍，醫學類的是秦道長自己看的，而軍事類的和教育類的是給三皮準備的，楊御史的建議，秦道長還是聽了進去的。

于是接下來的十幾天對于陳三皮來說實在是苦不勘言；劉前和王西濱輪換著牽引馬車，也可以輕松愜意的觀賞著道路兩旁的景色，秦道長手拿拂塵在旁邊也是悠哉悠哉，只有陳三皮要按照每天師父安排的作業在車里苦讀；劉前還美其名曰三皮這是享受了師父的優待。

之前天氣暖和的時候，師徒四人也曾隨時露宿，畢竟師徒四人也都是身懷武藝的人，這幾年也沒有什么山寇土匪了。現在已到冬天，就不好再省這幾錢銀子了。

在進入保寧府，快要到達‘光霧山’的前夕，秦道長認認真真的和三皮暢談了一次。

“波兒，為師觀你這幾日學習的興致不太高，為師想問問你自從出門游歷以來，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奧，師父，我覺得最大的收獲是長高了，快要趕上大師兄了。”三皮的皮有時候不知什么時候就來了。

“那好，師父換個問題，你覺得拜師道門這幾年，學到的東西里，最有用的是什么？不準皮！想好了再答。”

“師父，我覺得道家的氣功和武藝很有用！”

“如何說？”

“學得一身高強的本領，在亂世時可以保命，在盛世時可以健體；再一個，即使是祈求長生，也肯定是有武功在身、身體基礎好的成功的可能性大。”

“還有嗎？”

“還有的話？在濟世時，有武功在身做一些道法效果好，假使做法失敗跑不過也打得過。”三皮是三句話后就下路。

“波兒，我問你還有嗎，是問你除了武功之外，還有什么收獲？”

“奧，還有就是這些藥方和草藥，可以掙很多銀子；就像師父您一樣，要是沒有這些烏發丸、長壽茶什么的，我們出游也沒有這么滋潤。”

秦道長聽了三皮的這句話之后哭笑不得，這是在夸講還是在貶損啊？“波兒，道門的求醫問藥之術確實很有實用性，但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解除百性身體上的痛苦。不要整天想著銀子、想著錢，要入道啊！知道為什么我們道門自稱‘貧道’，而佛門是自稱‘貧僧’嗎？”

“師父，難道說，貧苦是做一個好道士或者好和尚的標準。”

“波兒，不是這樣理解的，應該換一個角度說，正確的應該是只要做道士或者做和尚就不要想著發財！還有嗎？”

“那，師父，儒家要是做一個好官，是不是也要不能想著發財？”

“波兒，不要總是扯卜這個話題好不好，我問你還有嗎？是問你認為學道除了武功和醫術外，還有什么用處？”

“還有的話，應該是觀察思考和推理的方法。”

“奧，這個怎么說？”秦道長本來想引導三皮有一個救世博愛的大胸懷，沒想到給出了這個答案，很新鮮！

“通過這一年來的經歷，我發現很多算策卜卦，甚至是驅鬼除妖的道法其實都是結合一些天文地理等等方面的知識，通過聯系思考和推理驗證來實現的。”

“哈哈，哈哈！波兒，你能看到這一步，為師很高興；確實觀察思考，然后借助博學知識去聯系推理就是我們道門為蒼生解疑答惑的奧妙所在。不過今天為師問你這么多問題，其實就想告訴你:一般來講，儒家入世是渡人，佛家出世是渡己，我們道家既入世又出世，是既渡人又渡己；希望以后你能夠多思考這句話。人啊，既不能渾渾噩噩的活著，也不能消極頹廢的活著；要活得透徹瀟灑，也要活得積極有向上。”

……

光霧山這個地方很神秘，一年四季都被云霧繚繞著，讓人看不出其本來面目；也許有人會擔心其外面云蒸霧繞的好看，別是里面枯山薄嶺的不成樣子吧。

待得云開霧散日，光霧山里更神奇！

一是可以看她的山峰奇駿，二是可以看她的怪石嶙峋，三是可以看她的峽谷幽深，四是可以看她的瀑泉清冽，五是可以看她的古樹婀娜。春天來光霧山可以遍賞春花爛漫，夏天來可以穿行山水相連，秋天來可以醉其紅葉滿山。

可惜，在秦道長的提議下，陳三皮師徒四人來到了光霧山，恰逢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