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說，那些怪蟲---名字叫做垢的生物，全都交給那位食垢者了嗎？”

沈瑜點點頭。

“垢的數量可是不會再增加？其活動范圍會不會增大？”和尚又問，看起來對此問題極其上心。

“數量不會再增加，除非有下一波垢誕生。至于活動范圍，是不會離誕生地過于遙遠的，畢竟食垢者誕生的位置也在附近。”

“如此甚好。”

和尚又雙手合十，輕聲念了阿彌陀佛，“只是那位食垢者，如果沒記錯的話，可還是個孩童？”

沈瑜覺得嗓子有些干，沒有作聲，只是點了點頭。

慧空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帶著使命而來，完成使命即歸。”

“我會想辦法的。”

沈瑜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

落后沈瑜半步的穆寧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而慧空也扭過頭來看向沈瑜，顯然是有些驚訝。

沈瑜面色如常，目光直視教學樓的走廊深處。

“她說這是第一次生的女兒身，想要活到二十歲。”沈瑜頓了頓，“十八歲的女孩子正值青春---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慧空也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瑜，微微搖了搖頭。

“妖吏大人，善良對于您來說不見得是件好事。”

沈瑜側目看了和尚，“你是今天第三個同我說這件事的人。”

慧空笑笑，“那只能說明，我們都是正確的。”

沈瑜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便在黑暗的走廊中維持了一段寂靜，直到上至了教學樓的頂層。

“慧空法師，你在澤縣生活的時間長，可有曾聽聞過任何關于這澤高的傳聞？”

沒想到慧空毫不思考---或是完全不需要思考，點了點頭，“有。以前這里曾是片池塘，后來填了，才有人在上面蓋了私塾，慢慢擴成學校，這就是澤高的由來。”

沈瑜抿了抿嘴，“還有其他的嗎？”

慧空笑笑，打趣道，“閣下還是急性子呀，貧僧還未講完呢。”

稍作停頓，繼續說：“據說當年，在池塘里曾發現了殘缺的尸塊，被池塘里的魚呀、蟾蜍呀啃了個慘不忍睹，后來查明是某個村里的屠夫沖動下殺了妻子，將妻子分尸后拋尸在池塘里的。

本來案子結了這事情也就了了，可后來又出了一出模仿作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是殺了親人，可能是想不出其他方法，甚至直接將尸體扔到了池子里。

這一次呀，魚和蟾蜍沒撈著肉吃，便宜了過路的一妖怪。飽餐了一頓人肉后，生了歹念，開始擄掠人類女性，將其帶到池子里殺害吃掉，還將人肉分給池子里的生物，讓它們快速修煉。

那段時期呀，老是有女人失蹤，卻破不了案---怕上面怪罪，便盡力隱瞞。這就放任了那妖怪許久，食人乃妖族大忌，但其無可比擬的修煉速度卻是實打實的。所以很快，那池子有了一窩食人的妖怪，威名遠揚。

再后來，風頭壓不住了，落在了石市當任的妖吏耳中，這才屠了全池子的妖怪，并叫人埋了那池塘，又怕陰邪不死作祟，在上面修建了私塾，來用年輕人的陽氣鎮壓。”

沈瑜靜靜聽完，不做聲響。

和尚笑笑，表示已經說完。

“時間大概是多久之前？”

和尚稍作思考，“大約在一九零零前之前吧。”

“一百二十多年前...”沈瑜扭過頭看向穆寧，“那時候石市的妖吏是誰？”

穆寧稍稍低了頭，恭敬回道，“正是紫云大人。”

果然是那個小胡子嗎...

又問，“那時候你在嗎？”

“回先生的話，那時候清鈴還未與紫云大人相識。”

沈瑜很想問穆寧是什么時候和妖吏建立關系的，但有慧空法師在場，便收了心思。

“剛才您說，垢的產生是因為有更加不凈之物的原因，而垢又是自這里紛涌而出，想來也許會與這學校下面的池塘有關。”和尚微笑，“所以我建議閣下去學校的一樓看看，說不定會發現些什么。”

聞言，沈瑜看向慧空，“那你為何不早些說？還隨我一同來這頂樓。”

慧空笑笑，“貧僧只是在跟隨您的腳步呀。”

...

果不其然，三人在極其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一條通往地下室的通道---被眾多雜物阻擋，沈瑜一開始只以為是普通的放置雜貨的空間，便將其忽略。

現在想來，這條通往地下室的道路顯然是被人刻意隱藏起來的。

門上有鎖，卻是已經造人破壞。

沈瑜回過頭和慧空對視了一眼，推門而入，門后竟是通往更深處的樓梯。

“沒想到會是如此。”慧空輕聲念了一句。

見沈瑜和穆寧毫不猶豫往下邁去，他也跟了上去。

樓梯很深，下了許久才走到平面。

“那池塘有這么深？”沈瑜問。

和尚搖搖頭，“那時我還未出生，對我來說也只是傳聞罷了。”

便又走了許久，來到了一扇門前。

穆寧第一次開了口，“好邪祟的氣息。”

和尚也雙手合十，收起了笑臉，“說句實話，我不想進去。”

沈瑜也有所感覺，但這事因妖而起，又是上一任妖吏留下來的爛攤子，他不得不去。

沈瑜伸手去推門，走近了才發現，門竟留了縫。

他又想起那被破壞了的鎖，極可能是有人曾來過這地下室，進入過眼前這個房間。

推門而入，里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在房間正中央的地面上，擺著一塊石頭。

而正對著門口的墻上寫著一行字。

“鎮壓邪祟，勿動符石。”

再觀那石頭，竟是微微有些傾斜。

“阿彌陀佛。”

慧空法師雙手合十念了一句，又道，“看來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有人進了這地下室，不僅動了符石，還將石頭上的符咒撕去了。所以被鎮壓的邪祟逃脫，才導致垢的大量產生。”

沈瑜卻是皺了眉頭，慧空法師所說的，正是眼前一系列事實正常推論得出的結果，可是沈瑜卻有幾個疑惑。

第一，當初紫云未完全將妖物屠凈，是能力不足還是另有隱情？

第二，被鎮壓的邪祟究竟為何？

第三，垢的產生都能被沈瑜清晰捕捉，那對于逃脫的邪祟沈瑜為何沒有半點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