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只覺胃里一陣翻滾，但好在平氣凝神，還是忍住。

沈語冰笑了笑，“像沈瑜哥哥這樣的存在也會產(chǎn)生這樣的生理反應(yīng)嗎？”

“我覺得這才是正常反應(yīng)...”沈瑜擺擺手，“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對我應(yīng)該是保持善意的吧？”

小女孩笑顏如花，“當然啦！冰冰很喜歡沈瑜哥哥的哦~”

又頓頓，“而且我也遠不是哥哥的對手，身為食垢者，我們的能力，同樣可以說是作用就是為了消除世界上的垢罷了。”

“你們...食垢者。”沈瑜察覺到了關(guān)鍵信息，“食垢者是一種職業(yè)？還是...種族？”

“不愧是沈瑜哥哥！”沈語冰又抓了一把蟲子塞進了嘴里，邊嚼邊說，“我們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存在，只有在垢們大量出現(xiàn)前才會在這世上誕生，誕生地不會離垢活動的范圍太遠，畢竟我們生來就是為了消滅垢。”

沈瑜點了點頭，拋出下一個疑問，“你們種族擁有類似于血脈記憶的特質(zhì)嗎？”

“不是血脈記憶，”沈語冰坐在桌子上，兩只小腳丫晃呀晃，“無論我們重新誕生多少次，前世的記憶都不會被消除。”

沈瑜皺了皺眉，“重新誕生？”

“是呀，我們的職責便是清除垢，一旦垢被全部清除，那么我們的使命便會結(jié)束，隨后迎來死亡，等待下一次垢的出現(xiàn)，從而重生。就這樣，周而復(fù)始。”

沈語冰又笑了，“就像我說的，食垢者生來就是為了將垢吃干凈。”

不知怎的，沈瑜心中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哀。

垢的存在就好像上帝在設(shè)置世界時不小心弄出來的bug，所以上帝便讓食垢者誕生，只有在bug產(chǎn)生的時候才會生效。

沈語冰好像察覺到了沈瑜情緒上的變化，“沈瑜哥哥是覺得我很可憐嗎？”

她從桌上跳下，拉了拉沈瑜的衣袖，抬起頭來---她的笑溫和，如同春日的陽光，“沒關(guān)系啦，我已經(jīng)習慣了。”

然后她嘟起了嘴，“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當女生呢。如果可以的話，這次我想活到二十歲。”

沈瑜心中一顫，“你...以前能活多久？”

“最長的一次到了十八歲，其余的在我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差不多將垢們吃干凈了。”說著，她陷入了回憶之中，“其實我覺得以前的時代好，因為都在打仗---不是說打仗好，只是我生了男兒身，可以戰(zhàn)死沙場，這讓我覺得意義非凡！就好像...好像除了除垢以外，我的生命...還能有其他的意義。”

她的眼里有光。

“可惜這次重生后的時代是和平年代，我也第一次生了女兒身，所以我想盡可能地體驗一下，女孩子是什么滋味。”

“那...把垢都像現(xiàn)在這樣全部收集封存起來，它們沒有被消滅，食垢者是不是也就不用死了？”

“哥哥能輕易想到的，活了無數(shù)個生命的我們怎么可能想不到呢？”沈語冰笑笑，這次多是苦澀在其中，“我們必須清除垢，否則會啟動特殊機制。”

她嘆了口氣，“聽聞曾有食垢者這么做過，只收集垢，不讓它們影響人類，卻不是殺死它們，借此存活在世上。那位的確多活了幾年，卻在某個日子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把所有垢在短時間內(nèi)全部吃掉，然后死亡。”

沈語冰看向沈瑜，眼神中透露著已經(jīng)冰冷的絕望，“你不聽話，便換聽話的人來代替你。”

沈瑜也嘆了口氣，沉默著。

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這時，他感知到了一股氣息的快速逼近---是清鈴。

清鈴的到來給了沈瑜脫離氛圍的機會，且很顯然，幾乎在同一時間轉(zhuǎn)過頭去看屋外的沈語冰也察覺到了。

“我朋友到了。”

沈瑜說了一聲，走過去開門。

一襲黑衣的清鈴剛剛落地，正側(cè)目看著院子西邊的三棵樹，見沈瑜推門而出，急忙低頭行了一禮，“大人，清鈴來了。”

“來了啊。”沈瑜笑了笑，側(cè)過身，“進來說吧。”

...

“所以說情況就是這樣，我覺得事情解決不了想找你幫忙，誰知轉(zhuǎn)頭就碰上了解決方法。”

清鈴點頭表示已知曉，目光卻是始終盯著沈語冰不放。

而沈語冰也沉下了性子，視線也是始終落在清鈴身上。

房間里的氛圍好像更加奇怪---沈瑜突然覺得，也許清鈴的到來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要好。

他輕輕咳了一咳，就要開口活躍一下氛圍，沈語冰卻是咧了咧嘴，開口說道：“食垢者誕生的范圍在全世界，只要有垢大量出現(xiàn)的地方，我們便可以誕生。記憶中我曾在西方的一些國家活動過幾世。你的氣息...讓我有些熟悉啊。”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沈瑜是在第一時間便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清鈴的身份其實是西方大妖？

清鈴卻是好像沒有聽到沈語冰的話一樣，轉(zhuǎn)頭看向沈瑜說：“大人，我對食垢者和垢也曾有過一些了解。她說只要垢出現(xiàn)，食垢者便會誕生是真的。但您有沒有想過，垢...為什么會出現(xiàn)？”

沈瑜皺了眉---他知道清鈴轉(zhuǎn)移話題是不愿談及自己，他也不會逼迫清鈴---索性順了她的心意，就這新話題說道，“這還真不清楚。”

又看向沈語冰，“你說說看吧，為什么垢會出現(xiàn)？”

沈語冰哼了一聲才道，“是因為有比垢還有臟的東西，所以垢才會出現(xiàn)。”

比垢還有污穢的存在嗎...

在這澤縣？

“沈瑜哥哥，關(guān)于垢的事情你完全不要擔心，有我在呢。如果你想做些什么的話，就把導(dǎo)致垢產(chǎn)生的東西解決了吧。”

沈瑜點了點頭，看向清鈴，“接下來的事情我應(yīng)該可以自己解決了，麻煩你跑這一趟了。”

沈語冰聽這話開心地笑了笑，拉著沈瑜的衣袖向清鈴揮了揮手，“拜拜咯，漂亮的大姐姐。”

沒想到清鈴也笑了笑---目睹她面帶笑容，這大抵是第一次。就好像是厚厚的云層被陽光撕破，照亮了某塊大地上某塊特定的區(qū)域。

沈瑜覺得自己便是那塊特定的區(qū)域。

“我想留下來。”

她這樣對沈瑜說道。

沈瑜有些發(fā)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