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薛家怎么就出了這么個不爭氣的東西!
太后蹙著額頭扶著腦袋,眼前發暈,嘴里呻吟著:“唉呦,唉呦—”
吉玉快步走過來,跪在太后腿邊,慌張問道:“娘娘,您怎么了!”
“快,傳—”太后嘴唇發白哆嗦著說不利索話。
“林全,快傳御醫!快去啊!”吉玉一瞧大事不好,手直哆嗦,著急大喊著讓那內侍快去。
跪在最近處的林全也顧不上別的了,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向太醫院跑去,要是太后有個什么不測,他們這些奴婢們就等著陪葬了!
吉玉深吸了一口氣鎮靜了下來,朝著自己身后的婢女堅定道:“如意,你快去稟了陛下。”
如意很是慌亂,應了一聲,想要站起來,卻腿直打軟,急的吉玉眼睛一瞪,厲聲道:“快去啊!”
這一吼倒是讓如意一下子腿直了起來,她爬起來趕緊往太和殿奔去。
吉玉看著扶著腦袋閉著眼睛,臉色泛白嘴唇緊抿的太后,也不敢扶著娘娘去榻上躺下。
之前聽王太醫講,就是有個病人因為躺著而丟了性命的,她可不敢冒這個險!
她思來想去,和幾個宮女內侍,一塊把太后抬到了里間的床上,半倚在床頭上,給太后的背后墊了好幾個大迎枕。
好在太醫很快就來了。
王太醫是太醫院的院史,也已經有六十多歲的年紀了,他呼哧呼哧的,累的夠嗆。
“讓太后娘娘平躺下。”他大喘著氣看了兩眼太后,吩咐著吉玉。
吉玉應了一聲,趕緊過來把迎枕都取走了。
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了一下后,王太醫才坐在床邊上給太后診著脈。
他又掰了掰太后的眼皮,瞧了瞧瞳孔和臉色。
王太醫嘆了口氣,從藥箱里拿出針灸的銀針,讓跟隨的小童端了燃好的燭臺過來放在一旁。
他拿著長針在火上烤了烤,往太后手腕的內關穴扎去。
眼見著一會,太后的手上頭上腿上就都插了好多根銀針。
皇上得了信兒,哪里還顧當的上朝,趕緊火急火燎的來了仁壽宮,見太后身上扎著銀針面色憔悴的昏睡在床榻上,頓時眼眶發紅,心中絞痛。
平日里再怎么鬧別扭,這也是親娘,做兒子的怎么能不心疼呢!
“怎么樣,母后可還好?”皇上心里急得很,對著王太醫小聲問道。
王太醫低頭恭敬道:“太后娘娘平日里身體硬朗,就是突然氣急攻心,一下子受不了了,才這樣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這幾日最好臥床靜養,心靜氣和,不要動氣。”他嘆了口氣,“不過太后娘娘畢竟年紀大了,雖然身體硬朗,但也禁不起這么折騰,別說老年人,就是年輕人,一時火氣過了頭,也有氣出病來的。”
皇上皺著眉頭,點頭道:“王院史說的是,往后吾會注意的。”他遲疑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太后,“那母后,為何還不醒?”
“快了,快了。”王太醫嘴里應著,轉身去給太后醒了醒針。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王太醫又醒了醒針,然后直接都拔了出來。
正巧太后也幽幽轉醒,睜開了眼睛。
“母后!”皇帝跪在床前,又急又喜,“您終于醒了,可還哪里不適?”
安神的熏香彌漫在她熟悉的臥房中,帶著絲絲香甜,安人心房。
太后迷茫的看了看床榻前的皇帝,太醫,宮女內侍們,倏然想起了昏厥前小內侍的稟報。
她捂著心口,痛心切骨道:“薛成才這個孽畜!”
“莫要生氣啊,太后娘娘,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王太醫長須一顫一顫的,弓著腰急切勸道。
“是啊母后,身體要緊,莫氣莫氣。”皇上心有余悸的捋著她的肩頭,想讓她平靜下來。
太后閉了眼睛,長吸了一口氣,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皇帝見母后雙眼輕閉,也不敢打擾,只能默默陪在一旁。
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敢出聲了。
屋里靜的連根針掉地下的聲音都清清楚楚。
須臾過后,一個宮女端了一碗湯藥,悄無聲息的掀了門簾進來,見太后小憩無人出聲,猶豫了一會,只好走到皇上的身側,小聲道:“陛下。”
皇上瞥了一眼,伸手接了過來,還未等出聲,太后已然睜開了眼睛。
“拿過來吧。”她語調有氣無力的,眼神卻已恢復了堅毅之色。
吉玉又趕緊上前扶起太后,給墊了靠枕,讓太后舒適的靠在床頭上。
“陛下,奴婢來吧。”她小心試探的伸出手來。
皇上隨手遞給她,站起來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
薛成才的事兒,今兒個一大早,他就在朝上收到左都御史的彈劾了,說薛工科都給事中教子無方,勝任言官一職實在難以服眾,讓他斟酌。
幸好沐恩伯不用來上朝,若不然也得氣暈在大殿上。
說來也是,這沐恩伯育有兩個兒子,都是個頂個的是人中英才,老大如今做了吏部左侍郎,老二就是這位給事中,都是至關重要的職務。
可偏偏到了孫子輩,只有老二才得了這一個兒子,老大家只有一個閨女。閨女還好,知書達理的,養到出閣的年紀也就嫁人了,這兒子,也就是薛成才,生母溺愛,直接就養廢了。
看著太后臥在床上如此憔悴,皇帝連提都不敢提,生怕再把他親娘給氣壞了。
太后就著吉玉的手喝了兩口,眉頭微蹙,干脆直接從吉玉的手中奪了過來,一飲而盡。
吉玉趕緊拿了顆蜜餞塞到了太后的嘴里,接過空碗放回了漆案中。
“王院史你有什么要交代的,直接出去和我的婢女如意說吧。”太后對王太醫微微頷首,又看了一眼皇上,和顏悅色道:“皇兒你也下去吧,我要休息一會。”
看起來太后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了,皇上心里也安定了,想起王太醫的話,他哪里還敢再打擾母后靜養,叮囑了幾句,又囑咐吉玉若是太后有什么事,隨時過去叫他,這才行禮退下了。
打發走了所有人,這屋里只剩下吉玉還杵在一邊了。
太后閉著眼睛,冷哼一聲,吩咐道:“你去給我找幾個貌美又好生養的清白女子,給送到沐恩伯的府上去,告訴沐恩伯,若是老大和老二生不出兒子,這爵位也不必傳下去了,省的死了之后,被祖宗唾棄!”
“至于薛成才,”她閉了閉眼,忽然睜開已然閃著寒光,“先讓他閉門思過,你去調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沒有誰在后面推波助瀾,盡快給我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