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劍對敵，不重殺伐，專破“虛”——無論是幻術迷陣的虛假表象，還是對手招式中藏的虛招、靈力裹的偽裝，都能被劍上清光照透。

劍招直擊本質，要么斬碎幻象根基使其失效，要么破開虛掩露出實處，讓敵人的偽裝與詭計無所遁形，只能以本相硬接。”

“接下來我設置三層疊嶂幻境，你在里面感悟破妄劍的招式，從里面出來之際就是你掌握之時，現在開始！”

風吟抬手一揮，周遭的景象突然模糊起來。原本的石室漸漸褪去，先是一層淡灰色的霧氣涌上來，把視線糊得只剩幾步遠，這是第一層幻境；霧氣里又隱隱透出影子，像是樹，又像是人，影影綽綽地晃，分不清真假，成了第二層；最頂上還飄著細碎的光點，看著柔和，卻讓人心里發慌，總覺得下一刻就會有東西從哪兒撲出來——三層幻境疊在一起，連腳下的地面都像是在輕輕晃。

北殘羽握緊劍柄，深吸了口氣。她知道這是幻境，可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霧氣里甚至有若有若無的腳步聲），都在往腦子里塞“危險”的信號。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定住神，想起“明妄”的要訣，指尖凝聚丹霞之氣匯入在劍柄上，真氣順著紋路匯聚整個劍身。

嗡——劍身亮起一層淡淡的紅光，不算刺眼，卻像沾了水的布，把眼前的霧氣擦開了些。北殘羽舉劍慢慢掃過四周，紅光過處，那些晃悠的影子里，有幾個猛地變了形，邊緣還帶著點不自然的抖動。

“這些是虛的。”北殘羽心里想著，可還有兩個影子特別實在，連影子投在地上的形狀都清清楚楚，她一時拿不準，只能先盯著這兩個，腳步沒敢動。

忽然，左邊那個實在的影子動了，朝著她直撲過來，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北殘羽下意識想躲，可手腕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他記得“裂妄”要直劈，于是踏前半步，劍順著手臂的力道刺了出去，紅光凝成一道細刃，正撞在影子身上。

“嗤”的一聲，那影子像被戳破的紙人，瞬間散成了一縷煙。

北殘羽心里一松，剛想喘口氣，右邊的影子突然炸開，變成無數細小的黑絲，纏向他的四肢。這一下來得急，她手腕一轉，想用上“斷妄”，可劍剛抬到一半，黑絲已經纏上了胳膊，冰涼涼的，像是真的被捆住了。

“慌什么？”她咬了下舌尖，疼意讓腦子清醒了些。黑絲看著密，可被劍上的白光掃到的地方，都軟塌塌地往下掉。

“是第二層幻境在搗鬼，這些黑絲也是虛的，只是看著真。”她不再管纏上來的黑絲，集中精神盯著黑絲后面——那里隱約有個模糊的光點，像是這些黑絲的源頭。

她猛地擰腰，手腕翻轉，劍尖帶著一道短促的弧光挑上去，正正戳中那個光點。“啪”的一聲輕響，所有黑絲瞬間化成了灰，連帶著周圍的霧氣也淡了不少。

可還沒等他站穩，頭頂的光點突然亮了起來，聚成一張臉，眉眼和師父風吟一模一樣，正冷冷地看著她：“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練什么破妄劍？還談什么救出你父親，談什么振興北家？”

北殘羽的心猛地一揪，握著劍柄的手都抖了一下。這張臉太真了，連師父說話時眼角的紋路都和記憶里一樣。

她差點就想收劍跪下，可指尖觸到劍身的涼意時，突然想起風吟說的“幻境最會勾人心頭的軟處”。

“明妄……”她咬著牙，再次催動真氣，劍身的紅光比剛才亮了一倍，直直照向那張臉。紅光里，那張臉的邊緣開始閃爍，像是水波在晃。“你不是師父。”他低聲說，聲音有點發緊，卻很堅定。

緊接著，北殘羽踏前兩步，一劍劈出，是“裂妄”的招式，卻比剛才更用力，劍光也更銳。那張臉被劈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碎成了無數光點。隨著這聲尖叫，周圍的霧氣、影子、光點一起散了，廣袤的森林重新出現在眼前。

北殘羽站在原地，胸口還在起伏，手心全是汗。她低頭看了看劍，紅光已經褪去，劍身映著她有點發白的臉。

她呼了口氣，心里卻亮堂了不少——原來最難破的，不是那些晃眼的假象，是自己心里信以為真的東西。

“看來你已經掌握破妄劍的本質了，以后破妄劍在你真正對敵時作用會越來越突顯，這是為師為你煉制的回氣丹，吸收后用破妄劍斬殺二十只一階幻光靈鹿，我們便動身離開。”風吟手一揮，一瓶白色的丹藥落在北殘羽面前。

“老師，您是一名煉藥師？”倒出一枚碧綠色的回氣丹，溫熱的觸感回旋在指尖，想必是剛剛煉制成功的，看這質地，圓潤有光澤，色彩飽和，一看就是上品。

“嗯！”風吟點頭。

“那您是幾階？”北殘羽的心頭充滿了火熱，如果她的老師是一名煉藥師，那她修煉的速度就會大大加快，離救出父親也會更近一步了。

“按照世人的標準，煉藥師從一到九分為九個品階，但世人不知，九品之上還有一三個階段，我么，在九品之上。”風吟輕笑道。

“嘶，老師的實力竟恐怖如斯？”北殘羽不禁倒吸口涼氣，禹城最高不過三品煉藥師，便被禹城人奉為天了，煉藥師本就稀少，越高階的煉藥師更是如同鳳毛麟角，沒想到她的老師竟然是在九品之上！

當真是恐怖。

想必風吟的實力也在破鏡甚至是元始了吧？

為何這等強者會來保護她如此一個弱小的人類？據說還是母親派來的，母親背后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家族？實力會多恐怖？

北殘羽不敢想。

“別想那么多，現在知道越多反而對你不好，而且我受某種制約，我不能過多出現，只能暫時以分身的形式與你溝通，本體只能待在血瞳之石里。”風吟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地澆在了她的心頭。

“呼～”北殘羽深吸一口氣，眼底再度恢復堅定，有此等老師是她的底氣，一定要快速成長起來！

“老師，我去抓幻光靈鹿了。”北殘羽落下一句，帶著破妄劍離開了。

北殘羽踩著沒過腳踝的腐葉，一步步往云詭魔林深處挪動，林子邊緣的光線本就暗，風一吹，樹影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晃，像有無數只手在扯她的褲腳。

她抽出背后的破妄劍，劍柄上的紋路硌得手心發疼。

“沙沙——”

頭頂的樹葉突然響得厲害。北殘羽猛地抬頭，就見一道銀白影子從樹杈間竄過，鹿角上的光點像撒了把星星，落地時帶起的風里都飄著淡淡的草木香。是幻光靈鹿！他剛想追，腳底下突然一軟，再睜眼時，竟站在了北家老宅的院子里。

曬谷場上，爹正彎腰翻谷子，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羽兒，過來幫爹搭把手！”爹頭也不回地喊，聲音里帶著笑。北殘羽的喉嚨一下子哽住了——爹明明在一個月前被顧家的人抓走了，怎么會在這兒？

她下意識想跑過去，手腕卻被什么東西纏住，低頭一看，竟是院子里那棵老葡萄藤的枝條，綠得發油，纏得越來越緊。

“別愣著啊！”爹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模糊，眼睛里慢慢滲出黑血，“你怎么不救我？那天你要是拔劍快一點……”

“不是的！”北殘羽猛地甩胳膊，心里像被石頭砸了下，又酸又疼。她知道這是幻境，可爹的臉太真了，連說話時眼角的皺紋都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手腕上的藤條勒得生疼，北殘羽緊握著破妄劍的劍柄，指尖剛碰到冰涼的金屬，腦子里突然閃過老師的話：“虛妄最怕的不是劍，是你心里的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