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有些暗淡，早風微涼，李天罡從一顆大槐樹下艱難的撐起身子，背靠在樹干下。

他的眼睛有些酸澀，視線一片模糊，不免眨巴了幾下眼又揉了些許時間，這才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那是一望無際的綠意，一旁就是一條奔流不息的小溪，不遠處就是密密麻麻的深林，有鳥鳴獸語，不時可見天有禽類騰躍，大多是些異獸，可在山海經中尋到出處。

“啊，原來這就是試煉空間的本相嗎，說句實話，現在呼吸個空氣都感覺順暢了許多啊，不過，容在下請教一句，您是誰？為什么會在我的身體里?！?

“我們是一個人，哈哈，我知道這很不可思議，但是這點毋庸置疑，你可以當作我是你的一個人格，代表著神性與獸性的中和，而你則代表著神性與人性的中和，此外，我同時也是你缺失情緒的承受者，你的悲傷、恐懼、思念，除非是我們在某一點達到意志的共鳴，不然其他時候，這些負面的情緒，都是由我替你承擔，當然，我不是想要發什么牢騷，畢竟你我本一人，沒必要計較，之所以你以前從未感應到我，是因為大多時候，我都在沉睡，只有當你情緒爆發的時候，我才能偶爾占據主動，給予你幫助?！?

那聲音在李天罡腦?；厥?，李天罡只靠念想，便能與其對話。

“那照這個邏輯去推理，那狐媚子說的話也有幾分是真了，因為某些精神刺激我分裂出另一個人格，隱藏了真實的記憶。”

“她的話三分真，比如母親，她的確不存在，我們之間真實的記憶應該是從被父親收養開始，他被純粹神性的我們篡改了記憶，同時在發現你我竟然因為某些意外分裂后，也給你安排了一段記憶，用以完善我們那漏洞百出的虛假身份，欸，我知道你肯定想問怎么還有一個純粹神性這玩意兒，反正現在也暴露了倒是不妨跟你說說，我們實則是一個人的意識分身，他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真神，而我們的任務，本來是打入玄門內部給天機閣定位，從而瓦解這一個想要毀滅世界的恐怖組織，不過嘛結局你也看見了，因為某些意外，我們分隔了，承擔著所有記憶的我沉睡了，而一無所知的你成為了這具身體的主導，計劃還沒開始就失敗了一半，不過一無所知的你本應該是更適合這個任務才是，誰知道這群人能夠這么謹慎，以至于我們一入場，就被發現了跟腳?！?

于此同時，外界，玄門議事堂。

“看來的確是李天罡無疑了，本來只是那只小狐貍習慣性的攻心之舉，用合理的胡扯來個殺人誅心，借此娛樂，沒想到竟然引出了真相，能夠用意識分割讓承擔著所有記憶的人格沉睡，放出一個履歷清白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格主導，的確是個好算計，不過即便是天道也算不到，我們選擇了最笨的一個方法解決，寧可殺錯一人也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對象，雖說損失幾個好苗子，但影響并不大。”

云雷真人看著手中燃燒后出現文字信息的傳信符，表情淡漠，與他一起的依舊是那個負劍中年人，他們似乎每次都在一同算計著什么。

“不錯，非常時刻，用非常手段，根據上頭給出的信息來看，他們已經打破了次元壁來到了三維空間，尋到了靈虛洞天真正所在，但是世界壁被設下重重禁制，即便是他們也無法平安穿過，或是破陣，所以只能我們給他們開辟道路了，我們雖然動用了上古文明的遺留大陣使得海域變成了帶有強磁場的鬼域，令玄門的方位徹底模糊，并且用其余毀滅四島的殘缺遮天塔打造試煉之境，借此動搖文明之理，但要想動搖世界支柱，從而削弱世界壁的穩定性，還是有點困難?！?

“不難，當文明之理破碎，一批人四處作亂，令那些愚民們感覺到來自靈魂的恐懼，另一批人作為救世主出現，從而吸取他人的崇拜敬仰，不拜蒼天拜我們，這樣，吸取不到信仰之力的天道意識實力會大幅削減，我們再乘機打壓由他化身的所有信仰道統，徹底斬落他對神格，就像他曾經對我們做得那樣，從而代替他成為天道，那么，想要打開世界壁，還不是一念之間?！?

云雷真人如此道，負劍男子卻是眉頭一皺，他猶豫許久，這才說：“你說一個魔，代表著毀滅與混亂的魔，真的能夠信守承諾？”

“此刻的我們二人，按照世人的理解看來，是不是永恒？”

“免除輪回之苦，靈魂不朽，是的。”

“那么相不相信，都無所謂了，修真修真，像是走到如今這一步的我們，好不容易從死胡同那堵厚墻壁看到一處裂縫透出光亮，那就代表著還有路可以走，無論打不打的通，翻不翻得過去，我們都要試試?！?

再說遮天塔內部空間，李天罡。

“唯一真神，天道意識？我們是神剔除的人性與獸性產生的新人？你說他才是本體，我們是他的一具人間分身？開什么玩笑，這也太玄乎了！”

“別不信，如果你走的是神道一途你就知道，我們就是某位道人斬掉的三尸，也就是鬼，代表著他的私欲、食欲，與性欲，不過他不是成仙人那么簡單，是比仙人與廣義上的神還要高位的存在，所以我們被剔除后沒有死或是成為鬼煞，而是重新成為了一個人，而他，則脫胎而出，若是狹義上講，他與我們已經不算是一個人，我們應該算是一個全新的個體。”

于內心中自稱為他的第二人格交流，李天罡知曉了許多關于他的秘密，比如他的由來，他是誰，他該做什么，以及，玄門的目的。

“玄門在歷史上分為三批人，第一批是絕望的開拓者，第二批是逃難者，第三批則是另有所圖的惡者，他們跟外界某種高位存在達成契約，以永恒為籌碼替他們做事，目的是為了端掉人類文明的繁衍，我們這一處，是人類最后的一個聚集地，也就是毀滅了這里，這個宇宙，就再也沒有人族的存在了?！?

“他們也是人，為什么要向自己的種族揮刀相向？”

“修真者，一部分人認為大道無情，想要窺破真實必先斬掉三念與七情六欲，無欲無求，所以對他們而言，人族的身份不是他們的一種束縛，種族繁衍也與他們無關，他們不是小說里面的人物有善有惡，用句不好聽的話來講，他們是介于灰色地帶只為了超脫而不計代價的瘋子，為此哪怕是站在種族的對立面也在所不辭，某種程度來說，云雷真人與獨孤無名，這兩人已經算是超脫了凡人的界限?！?

獨孤無名，便是那負劍男子，他是玄門的執法長老，實力是玄門第一，據推測，他在數千年前就超越了元胎，達到傳說中的魂身合一，合神境界。

“所以，玄門之所以在凡間的勢力一直被針對，也只是因為他們居心叵測作出的應對措施，原來如此，不過玄門一地蓬萊所在應該很好發覺吧，你想想，天道能感知整個世界，如果遮天塔的屏蔽功效真有，那也只圍聚在一帶，恰恰是最好發現的?！?

“你當他們傻，你想得到他們自然也想得到，所以他們將玄門位置定在游離于世界表面之外的蓬萊島，這是一處異空間，你可以把地球當作是一塊海綿，地表則是海綿的表面，地表之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空洞，便是異空間，不如我問你，你在周遭海域探索時，可曾見過人類遺留的痕跡？在如今這個遍布衛星這么一個帶著神話色彩的島嶼，想要不被發現那是極難，但是在地表下，那就合理多了，天道能夠探知的范圍只在地表及以下不到千里范圍，講到這，你應該就明白了吧？”

“呃，明白了?！?

李天罡點點頭。

“那......你還會沉睡嗎？”

李天罡問道。

“交代完這些，維持我意志存在的能量已經被消耗一空了，以前我是怕死，一直都不敢與你融合，但..現在情況嚴峻，只有完整的我們，才能發揮出更強大的法則力量，所以你愿意去相信我，相信自己，堅守自己的使命嗎？”

“什么使命？”

李天罡一愣，但隨即恍然。

“我沒有多遠大的志向，如今連過去都沒有，我對于人間其實沒有多少值得留戀的，但若是你要我看著他毀滅，我不愿意，它的美好之處太多，多到我到現在都還沒看夠，所以就這么毀滅，未免太可惜，的確，人類的品行天生不端，但這種弊端是可以糾正的，人類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他們會因為錯誤而成長，也會為了某種內心的渴望即便傷橫累累也依舊往前闖，這種百折不撓的性格，即便是占據了人類的少部分，但那，也值得我去為之拼搏，如果有實力什么都不去做，那也就太沒意思了?！?

“哈哈哈哈！果然，這才是我嘛！我們才不是因為什么悲天憫人的圣母心作祟呢！而是想要繼續看著！那少數的，人性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