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顧名思義,就是辯論,以各自堅守的認知理論對另一方進行說服,這是為了看看六位的道心、對自己信仰的堅定如何,說白了就是口水戰,以此若是與某些長老的理論相應,即使失敗也有可能成為長老的真傳。
廣場上的石臺,是取自極北之地的萬年寒石,即使隔著十幾米不少人都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冷,不由得想要后撤,卻發現后邊已經被人占滿了,沒辦法,只能忍著冷意繼續等著。
沒過多久,六人以抽簽的方式分為了三組對拼,分別是白頭少年與馬尾辮姑娘,一個跟黑熊般壯碩的憨厚男子與一位表情看著就很囂張的華服少年,藍發冷臉少女與一位瘦削少年;他們上了相鄰的三個石臺,登臺時,除了藍發冷臉少女與那白頭少年面無表情外,其他人的表情都有一刻凝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過依舊強撐著裝作若無其事,不想丟了顏面。
辯論需要一個主題,論道同樣也是,這時,本該忙于公務的云雷真人騰云而來,出現在了廣場上方負手在后,他正聲道:“好了,看來本次的天賦者就是你們六位了,雖說你們曾經很有可能會是我們的前輩,但是沒有關系,輪回等于新生,一切都可以重來,本次論道的主題,我們就以這個世界的真實性為始,開始辯論。”
云雷真人的出現使得李天罡下意識低下頭,余光瞥過顯然看到了云雷真人有一刻注視到了他,他只能訕笑,抬起頭朝云雷真人揮了揮手,不過沒有得到應答,只能嘆口氣心想等下有苦吃了。
略過這些不談,三組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開始,盤坐在蒲團上,提了一口氣,開始舌綻蓮花。
要說辯論是最無聊的,若不是下了注,壓在了藍發少女的身上,李天罡絕對不會在臺下看著。看著藍發少女那面對瘦削少年侃侃而談依舊一言不發的模樣,李天罡都有些懷疑自己的這種直覺是不是出現了一次誤判。
白衣少年那組,不出所料,白衣少年占據了上風。他認為,世界是不真實的,并且以天道意識舉例,若是世界是真實的,掌握一切法則運轉的天道應該是一臺機器,所有的事物對于他只是數據,從而才能大公無私,而天道意識這種產生了自我思考意識的存在,一旦學會了思考,就代表著有感情,感情影響判斷,所以他在面對他們這些外來人才會徇私偏心,從而得出這只是某些人創造的虛假世界,或者說,天道意識就是掌握這個世界的人。從他的言論就可以看出,他從不在乎有沒有邏輯,轉折有多么突兀,他認為自己是對的,那便是對的,毋庸置疑。
與他對立的馬尾辮少女是個活潑性子,她自然是認為世界是真實的,舉例的不過都是些花花草草,描述世界的美好,而不是抓住白衣少年的語言漏洞進行反駁,自然,遭到臺下一片吁聲嘲諷。
然后,隨著白頭少年步步緊逼,各種尖銳刺人火藥味十足的話語,馬尾辮少女竟是被嚇得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只好憤恨的認輸,直接落敗。
另一邊,魁梧漢子與華服少年也進入到了白熱化,魁梧漢子是真實方,華服少年是不真實方。
魁梧漢子的觀點呢,他認為世界是存在的,因為生物的形態是不可忽視的,人是碳基生命,需要一系列的大自然資源才能夠生存,正當華服少年想要反駁,魁梧漢子直接制止了他的插嘴,繼續滔滔不絕。他看著粗獷,卻以我思故我在為中心思想,講述生命與世界之間的息息相關。最終,他以一句“人思想依附于肉身,肉身需要大自然的資源維持生存,那么我存在,世界自然存在”,這華服少年還沒說話呢,就被堵的完全找不到理由去反駁,便只能認輸,魁梧漢子贏了。
回到藍發少女那邊,她面對的瘦削少年觀點是認為世界存在真實,并以此東扯西扯,看著藍發少女不說話,以為自己勝券在握,說話就有了很多破綻。
當然,藍發少女并沒有借此發揮,她依舊不說話,只是死死盯著瘦削少年,嘴角咧起一個詭異的弧度,發出一種莫名恐怖的笑聲。
瘦削少年無意間與其對視,竟是感覺一時間被她那對無神的眼睛抽空了靈魂,臉色蒼白滿身大汗,被她那種莫名的笑搞得心中慌亂,連忙轉頭避免看到她的臉,心想這家伙是不是說不過就準備用強的。產生了這種想法后,他的說話就沒那么有底氣了,說話斷斷續續的語言組織不流暢,眼睛都是時刻閉著的,但是腦海里無時無刻都出現著藍發少女的笑容。
瘦削少年那是更加害怕了,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反正就是害怕,畢竟這藍發少女一身的氣質就給人很詭異的感覺,木訥中動作又帶著僵硬,感覺就跟一個披著人皮的木偶似的,讓人起恐怖谷效應。結果想到這,他腦海里的藍發少女四肢與腦袋都多了一條絲線,動作越來越僵硬,他立馬是大叫一聲,直接認輸,落荒而逃。
就見那慌忙的背影,藍發少女收斂笑容,冷冷道:“能被自己內心營造的假象所嚇倒,分不清真假,竟還敢討論世界虛實,真是愚蠢的凡人。”
李天罡在十幾米外沒聽清楚,甚至對于瘦削少年的那種模樣感到不明所以,臺下所有人同樣如此,不過下一刻就放肆的嘲笑,只有懸浮于半空的云雷真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蓬萊沒有日月輪替,上空就是璀璨星河點點,日與月同居天上,有無盡的光亮照應這番凈土。
島上的人對于時間觀念都很淺淡,李天罡看著手上手表的指針變化,外界怎么說也過去了一天,但廣場上,依舊人聲鼎沸。
第一場辯論,以白頭少年、魁梧漢子,與藍發少女三人獲勝,輪空投票白頭少年自然以高票數獲勝,獲得了一場的休息時間,剩下二人也沒這么休息,就繼續開始了第二場。
這次的主題是有沒有輪回,藍發少女依舊持沒有意見,魁梧漢子與上場相同,認為存在,他們與其說是論道,不如說只是對于一種莫無須有的猜想,就跟先前一樣,不過這次,藍發少女倒是開了口,雖說話不多,但論點很難讓人反駁。
“常人所言的輪回,是人死后魂歸地府,喝下孟婆湯,抹去前世的思想,然后重新開始,以你上一場的邏輯,我思故我在,那竟然我的思想沒有了,那么喝下孟婆湯后的就不是我了,是個新人,從何得來輪回呢?說白就是一些愚蠢的凡人為了緬懷先人,讓人有一個向往。”
“我覺得不對,輪回是存在的,不然怎么解釋我們的某些先輩覺醒前身記憶這個事實?道紋又是從何而來?”
魁梧漢子質問,當然藍發少女立刻就回答了。
“我有個疑問,輪回后的人,覺醒前覺醒后意志與行為,是否一致?那么不一致,就代表著輪回不存在。”
她的轉折似乎很突兀,但在場有些人還是聽的明白,她的意思是若是覺醒前后行為與思想都不一致,那么這就不叫輪回,而是奪舍。
好吧,魁梧漢子他還真回答不上來,他只是最近剛來到蓬萊,接觸了部分修真理論而已,但想了想他好像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么輪回者輪回后某些人仍帶有前身的特征,就比如我前身是個武夫,輪回我依然帶有堅韌的體魄,習武事半功倍,就比如那個白毛,他前身是個道門老怪物,所以先天斷了三念,悟性極佳,還有你......”
“我不是輪回者,我一直都存在,即便我的肉體更換了一次又一次,他也不是,他只是遺失了記憶。”
只是這一句話,魁梧漢子沒聽到,所有人都沒聽到,因為她被一層透明的屏障隔開了聲音的傳播,她的這句話,自然也沒人能夠聽到。
“哈哈哈,行了行了,有時候太過較真反而不好。”
當然,這句是單向的,藍發少女沒有抬頭,也沒法抬頭,她在沉默片刻,云雷真人解開了她的屏障,時間不長,大家只是看到她嘴巴動了幾下,沒發出聲音,她便換了個意思道:“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身體終歸只是個軀殼,我認為你這說法欠妥,或許那只是人單方面的天賦而已,這在漫長歲月中并不少見,反而,若是真的有輪回,那么這個世界就太過無趣,人來人走,靈魂依舊是那個靈魂,這不符合質量守恒定律。”
“這……”
魁梧漢子自然懂質量守恒是什么意思,的確,人有吸收能量自然也在消耗能量,若是輪回存在,那么人的靈魂豈不是永恒?這不就不科學了嗎?
不得不說,活在如今這個科學主宰的社會上,曾經很多迷信說不通的道理都有了道理,所有在這個時代出生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受影響,潛意識里認為科學至上,早就誕生出了一種信仰,即使這藍發少女不講規矩的以他上一個理論去反駁過他,他下意識都沒往那想,畢竟他又不是專業人士,就跟先前被淘汰的其他人一樣。
沒話說,魁梧漢子苦笑一聲認了輸,這雖說是以論道的名義,實際還是在辯論,選擇輪回存在這個觀點魁梧漢子自己后來想起都覺得很難去論證,因為這太過虛無縹緲了,總之,場面迎來了白頭少年與藍發少女之間的對決,兩個異發色人之間的決戰。
對于如今這個局面,大家其實都感覺到吃驚,不過結合藍發少女前面的所作所為就一陣恍然,特別是第一場,想到瘦削少年的反應,暗嘆一聲自己年輕,都是笑的很尷尬。這下王者對決,不少人都賭輸了,對于藍發少女僅僅只有寥寥幾人下了注,還都是李天罡挑撥的,如今看來他這種莫名的直覺還是挺準的。
過了不久,兩人再次上臺,這次云雷真人沒有說什么主題,壓根就沒有主題,他說兩人什么都可以說,真真切切的來一場論道。
“何謂道?”
白頭少年先發問,一開口就是最難以讓人解釋的道義。
“道,顧名思義,是路,是一條通往真實的路徑,許多人總說修煉之人應該明確道心,我認為這是一種堅定路徑,一條路走下去的信念,此外,每個人對于真實的理解都有所不同,每個人的路自然就有所不同,正因如此,人們不可能對于彼此有真正的理解,這就是所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藍發少女說這句話的時候,無神的雙眼似乎有一刻明亮了幾分,語氣也有了一絲的波瀾,但常人很難會去注意,因為全被她說的話給吸引住了目光,并且開始深思,明悟其中道理。
“你的觀點我很贊同,但是不符合我的理念,我認為的道,不是這個世界的天道,也不是所有人口中莫無須有的道,它是一種超脫、強大的生命體,存在一個偉大的空間里,觀察著我們,觀察著宇宙,觀察著萬事萬物的規則運轉,因為世界對于他而言只是一部機器,他更像是一個機械師,當某個部件產生損壞便要進行更換,直到徹底不能使用后,將其毀滅。”
“造物主理論?你果真覺得世界是由人創造的?未免太過愚蠢。”
“不是人,是更高階的生命體,存在于過去、現在、未來的獨立偉大智慧,愚蠢,什么是愚蠢,若是與他人理念不同就反唇相譏,我想著才是愚蠢,不接受,不代表著不存在,更不代表著它就不合理。“
“但是要創造這么大的一個世界,所耗費的能量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字,這根本就不可能。”
“不可能,是因為你用如今還未完善的科學理論去論證,自然得不到結果,當你看到更為廣闊的世界,接觸到更高深的學問,我想你就不會說出這句話。”
“你怎么就確定我沒看到更加廣闊的世界,接觸到更高深的學問?我存在無數載歲月,去過無數個世界,自然便看到更多的真相,哪怕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小秘密也足以讓你質疑自身的真實性。”
“哦,是嗎,但這并不代表我的理論就是錯誤的,只是我們很難去論證而已。”
“如何去論證?殺上天去?打破宇宙的壁障?”
“如果實力足夠,自然。”
“愚蠢,就憑你?我可是見過你曾經的慫包樣。”
“曾經?姑娘,我與你并不相識,也未曾見過。”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嘴的互懟,話題那是越扯越遠,甚至牽扯出越來越多細思極恐的真相,不過如先前一樣,在他們扯到了曾經、與更廣闊世界二詞時,再次被云雷真人用隔音屏障擋住了傳播,讓外人難以聽見,但是意外的,李天罡卻是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朵,就如他先前一樣。
是的,他一直都能聽見,甚至能夠看見那道近乎不存在的透明屏障,也是因此,他對于云雷真人這外表看著就十分和善的老人生出了提防之心,只不過正如他一如既往一緊張反而更會進入極端冷靜的狀態下,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有一刻的異常,包括云雷真人。
最終,兩人并列,誰都沒法說服誰,都被收為云雷真人的弟子,成了李天罡的師兄妹,好在兩人都不在意輩分,只要資源是同等就行了,都沒怎么接觸,就隨著幾位引路弟子來到了各自的住處,李天罡自此就很少見到他們了。
這一次的招生會舉辦的十分倉促,若不是老一輩都不在,恐怕會對于這些甚至談不上是規則的規則腹誹不已,更是對于像李天罡這種特招生感覺到恥辱,在結束后,云雷真人就將目光盯在了李天罡身上,笑著飛了過去,拎著他的衣領,跟拎雞仔似的給拎到了上仙殿五座仙峰之一火云峰的洞府內,監督他修行。
修行之始,源于靜心。先是冥想,放空心靈,幻象自己處于一片星空之中,將點點星芒連接,將其視為身體竅穴與經絡,形成人體虛影。
再是坐忘無我,感受天地萬物的氣息流轉,與自身冥想觀相契合,達到氣感之境。
氣感之后,便是引氣入體。修士進入冥想打坐狀態,待冥想觀中代表下丹田的星云團中心形成一顆超新星爆炸,從而塌陷出黑洞吸納萬物的景象,便是達到了練氣期。
練氣期的進度與冥想觀中的黑洞緊緊相連,在黑洞吸收的能量飽和后,它會傾吐出一株雛蓮后消失。
雛蓮呈現金色,它會隨著能量傾吐愈發壯大,蠶食掉星云團內的所有星光再而開花結果,生出一顆金燦燦的金丹,有一圈光暈圍繞,就跟一顆璀璨的繁星點亮于星空中,那么的美麗卻又孤獨。這時,便是抱丹之境,也有人將其為稱之為金丹境。
金丹之后,就是元胎境,也叫做元嬰。境界的過度,在冥想觀中的金色繁星表面產生裂紋,接著就能感受到繁星振動,似產生了心跳。若繁星如蛋殼般裂開時,一位金身胎兒顯現,一身經絡顯于體表,這便是元胎成。
其實金丹之后,境界劃分就沒有那么鮮明,很多資質不佳者以為達到了金丹就是極限。正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李天罡就聽過云雷真人說過一個案列,是說男修士受限于資質平平修為止步于金丹,卻創造了一種神奇法門愣是突破了資質,身具數千顆金丹,化萬千分身,達到超脫之境。
不過這種人,說是資質平凡,但他們的悟性極佳這是最主要的,不然你沒腦子沒天分光是努力有個卵用,天道可不會庇護蠢貨。
當然,一般修士還是按部就班,照一條線下去,元胎之后的境界是合神境,冥想觀內居于人腦部位,有一盤坐金色小人,就是修士的元神,與本體面貌無二。在元胎出世后,修為進展不再需要吐納天地之氣,金色小人則成了主要淬煉對象。金色小人隨著冥想會愈發壯大,逐漸代替成為冥想觀中的無垠星空,達到極致元胎便會與金身小人產生共鳴,合二為一,若是契合度達到完美,可出竅神游太虛,便是合神境大成。
至于后面的境界,無論是九州還是靈虛洞天內的修士其實都不太了解,因為早已失傳且久未有人到達那境界。修行修的是個真,后人對于后面的境界只能籠統的將其朝稱為大完人境界,據說達到那地步的修士可以與天地合道,施展無上神通,逆轉乾坤。
像是前文所說的無妄境,這是元胎之后的一個小境界,意指意外達到的境界,能夠達到此境界的很多都是器修。器修中,最有名的莫過于劍修了,修士里中殺力最強。他們的修行方式與尋常修士也不同,是將飛劍隱于體內,以精血與先天之氣進行淬煉,煉成本名法寶,性命攸關。正因為這種決絕,劍修的飛劍殺力才如此驚人,在達到元胎境后一些人還會覺醒后天神通,使得戰力翻倍,其余器修不外如此,這便是無妄境。像玄門這種長老大多數都是無妄境的,在九州都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最恐怖的器修,就連本命法寶都開靈覺醒了意識。這過程雖說需要諸多的奇遇與至寶的罡氣淬煉,消耗是個天文數字,但大成時,飛劍如得力干將,心意想通有如神助,對敵時兩相契合可發揮驚天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