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走動時，似有似無的鈴聲追隨其后。
一雙緊緊裹著小腳流紋金絲及腳踝的緞面錦鞋先踏入門檻，緊接著明蘭色刻絲繡蝶紋的云絲長裙也顯露出來，再往上看，纖腰系白玉八寶攢珠杏色宮絳垂至裙擺。
“哇。”
隨著她整個人都邁入屋子里時，眾人終是看見了她的面目。
膚若凝脂，宛如溫玉，眉如柳，眸似水，朱唇微閉。潑墨般的烏發被系住一半，仔細看那光滑的系發緞帶上掛著朱色翠鈴，余下無半點裝飾。
美人輕皺眉頭，目光在場上搜尋著什么人。
顧惟感覺身邊的云安顰起了身，目光隨著她的腳步而去，云安顰走至那女子身前，接過她手中的東西。
“明雁。”女子含笑，朱唇輕啟。
云安顰狀似點頭，引著她進了用屏風隔開的屋子，進入前用眼神看了一眼顧惟所坐的位置。
顧惟回以笑容，她知道云安顰是讓她安心。
等兩人都進了屋子，場面上瞬間爆炸開來。
“天吶，那就是楚家的小姐嗎！！！不愧為福州第一美人！”
“天人之資啊，若是她來跟我們競爭名次，誰能爭得過她？”
“嘁，也沒什么嘛。”雖然這樣說，但卻是滿滿的酸意。
“瘋了，這大典有什么啊，這號人物都出來了。”
……
場上唏噓聲不斷，人群中炸開了鍋。
顧惟輕飲一杯茶水，心里卻在回憶著前世關于這個楚家嫡女的信息，可無奈前世對于外面的消息獲取太少，竟然沒有半分。
不過前世這次大典的最后也沒聽說有她出了彩，這真正的贏家還沒出現呢。
顧惟之所以坐在能夠目觀全場的角落，一方面是現在還融入不進其他的小團體，另一方面也在搜尋著這大典的最后贏家，可是掃視全場時，卻沒發現那人。
宴席開啟。
原先交頭接耳的眾小姐們都坐直了來，靜等著旁邊屋子的人說話。
“各家夫人，小姐，臣授正宮娘娘旨意主持這次秋祭大典！”
里間傳來一個洪亮的女聲，顧惟聽這聲音有些熟悉，細想才得知原是午時在外面迎賓的棠娘子，原來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
余下無非是些場面話語，那邊的夫人們是和態度到不知，不過這邊的小姐們已經沒了剛才的正襟危坐，一個個臉上顯現著無聊。
可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又在人群中掀起軒然大波。
“此次大典，正宮娘娘命五公主明雁殿下，鳳音閣魯教習及福州楚云瑤小姐，為此次大典擔任指導夫子。”
讓各家小姐都擔憂的楚云瑤居然成了夫子，一時間，眾人的臉上紛紛緩和了臉色。
“棠娘子，本夫人一事不明。”棠娘子話音剛落，一個聲音便破了出來。
“月夫人請講。”棠娘子語氣恭敬。
“魯教習音律方面的名聲在咱們京城影響力非凡，有許多官家小姐也在她的教習下有所成就，擔任指導夫子一職自然無話可說。”月夫人的語氣陰陽怪氣起來，“明雁殿下的盛名咱們也無可挑剔，只是這福州的楚家小姐……”
月夫人這些話語無非是在說楚云瑤擔任不了。
“這……”顧惟真是替這個月夫人的口無遮攔汗顏，盡管如今首輔大人官路順達，她們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平日里隨意言語也就罷了，可這楚云瑤是正宮娘娘親自挑選的，她竟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這樣質疑了出來，這不是得罪人嘛！
也不知這樣的母親是怎么教出月禾婉那樣的陰性子。
顧惟笑了一下，抬首卻與顧綃的目光撞上，顧綃不在意的又轉了方向，
這么注意我？難不成又有什么新招數了。
雖然顧綃沒有與顧惟坐在一起，但顧惟坐了這么久卻一直能感受到顧綃投過來的眼神，還有坐在她身旁的阮玉溪憎恨的眼色。
兩個前世的敵人聯手了……
前世沒有這么早就遇上阮玉溪，所以這人對她的手段也在王府之內。可今世不同，她今晨在山下諷拒了阮玉溪蹭車，如今怕是對她恨上了吧，看那兩人這么關心我，難不成要在這宴會上下手了？
“云瑤見過月夫人。”
這邊顧惟正在沉思，那邊便響起一道清靈的聲音，應當是楚云瑤了，隔著屏風，隱約得只能瞧見模糊的身影。
“云瑤不敢自稱才藝雙絕，但自小便拜入名師門下，得名師指導，承蒙正宮娘娘厚愛，讓云瑤得了這指導夫子之稱。”
嘖嘖嘖，真會說話，不僅將自己的不凡經歷講訴，更是吹捧了正宮娘娘一番。
“然是娘娘所授，若是云瑤有辜負娘娘厚愛，云瑤自當請辭，還請月夫人放心。”
雖然楚云瑤這番話有些冒犯，但月夫人剛剛著實有些咄咄逼人，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呵！”月夫人冷哼一聲，語氣里滿是嘲諷，“本夫人也只是問問而已，楚小姐在福州聲名遠播，但本夫人身在京城自然不知，官家的夫人們臉皮薄說不出口，本夫人也是替咱們這些夫人們代個話兒，楚小姐莫氣！”
月夫人一下子帥鍋給眾夫人……
“……”眾夫人無語。
“云瑤不敢。”楚云瑤的話語里滿是恭敬，讓人挑不出。
這由月夫人挑起的風波平靜下來后，再無人質疑，棠娘子見眾人接受，也就宣布了這次宴會的最后。
開席！
話語落，分成兩排的侍女手端琉璃盞，秩序而入，各式各樣的菜式上了桌子。
一道又一道美味擺上了顧惟面前的桌子，真不愧為皇家的御廚，做的菜花樣繁多。
顧惟正贊嘆著，一雙筷子都要夾上了菜，卻瞥見顧綃與阮玉溪的目光投向這邊，神色緊張。
顧綃等人是坐在顧惟對面的斜上方，所以目光投向顧惟是及其容易的，顧惟皺眉，難不成顧綃在這菜里下了毒？不過這菜式未上桌之前也沒有規定要放在誰面前，她們這樣亂投毒，萬一殺錯人怎么辦。
不過再細一瞧，顧惟坐的臨近門口，她們若不是在看著她，就是在門外。
顧惟隨著她們的目光望去，在熙攘的侍女中瞧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顧惟瞪大了眼睛，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