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陽還記得第一天上體育課和王強在球場上對決的情形，那時候雙方籃球都是半吊子水平，而現在居然一起到市里打比賽了。

張簡陽感慨時間飛快，人生的劇情也總是出乎意料。

跟著王強走到他看中的投籃機跟前，卻已經被人搶先了。

對方也是一群年紀相仿的男生，大概有六、七人，其他投籃機都被大人占著，他們幾個在突然空出來的投籃機前玩得不亦樂乎。

“喂！這里我們先占的！沒看我硬幣還放在這嗎？”王強走過去，抓起投籃機上的幾枚硬幣。

“那你數數少沒少？自己不玩還不讓別人玩了？”領頭的一個男生穿著時尚氣派，雖然比王強矮一點，但絲毫不怵，翻著白眼用不屑的語氣說。

“算了算了，”張簡陽攔住王強，這事本來就不占理，“我們再等別的機子。”

張簡陽看出對面這些男生應該也是平常經常打球的，要說投籃機的玩法，和籃球場上的投籃壓根不是一回事，所以歐文來中國體驗也會輸給街邊的大爺。

投籃機要想得分高，必須注重一個快字，那么就不可能用標準的投籃姿勢出手，雙手快推才是最連貫的，當然像之前那個大爺那樣的高手，單手抓扔就是最高境界了。

張簡陽面前的這群男生都忍不住擺出標準的投籃姿勢，老老實實瞄著拋物線的落點投，所以速率并不快。

“這邊，他們走了！”蔣樂守著邊上挨著的一個機子，招呼大家過去玩。

王強似乎憋著一股氣，剛投幣啟動，就迫不及待模仿大爺單手胡掄，雖然命中率捉急，但在這種瘋狂的速度下，得分很快就超過了邊上那群男生。

“健輝，你看他們超過我們了！”

領頭男生的一個伙伴催他快點，但這個叫許健輝的男生卻很不屑，一連串吐槽：“切，快又怎樣，那能叫投籃嗎？身子都快探進去了，跟作弊似的，沒意思……”

張簡陽在邊上默默挽起袖子，順便問林紫蕓：“你不玩嗎？”

林紫蕓還抱著她的小熊，搖搖頭：“我洗過澡出來的，還穿著裙子，你們玩吧。”

于是張簡陽自己擠到王強身邊，扔出一球試了下手感。

許健輝見王強多了個幫手，也加入了他的伙伴，這場無形的2v2對決拉開了序幕。

張簡陽的猜測沒錯，許健輝平時就是個投籃好手，他不講究速度，反而是拿球在投籃機前站定，用標準投籃的姿勢，讓球以拋物線空心入網。

這在電玩城里無疑是很詭異的舉動，但許健輝是想顯擺他的準心。即使籃筐只比自己高出一點，平視時更難以觀測，但也能摸準位置，投出空心球。

張簡陽又掂量了下球，比平時打的籃球稍微小一圈，而且“籃板”并不像玻璃板一樣那么有彈性，球筐似乎也大上一圈。他搖了搖頭，感覺許健輝的炫技還是沒什么技術含量。

張簡陽拿著一個球，離開眾人，盡量往后退到最大距離，差點撞到其他游戲機前的玩家，一個正開摩托車的小哥古怪地看了他兩眼。

“那家伙走那么遠干嘛？”

這在籃球場上，已經是中投的距離了，張簡陽似乎想挑戰比許健輝更遠的空心入筐，但這是不可能的。

許健輝笑了，對他的小伙伴說：“那么遠投不了的，你看這投籃機上檐是伸出來的凸形，站得越遠，想投準空心球，就必須拋物線越高，只怕他是要砸這游戲廳的天花板……”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在眾人眼前竄過，在塑料感的籃板上打出驚心的一聲響，迅速彈進籃筐，將鐵鏈織成的網兜刮得叮當作響。

如此霸道不講理的投籃，似乎是熊孩子搞破壞一般。許健輝等人正要理論，王強又傳球給了張簡陽。

張簡陽幾乎不用瞄，單手抓球，像棒球投手般，在腦后蓄力，又扔出一記下旋球。

“砰——咣當！”節奏和前一個球一模一樣。

這種球大家什么時候見過呢？例如“扣籃王”布雷克·格里芬騰空之后，發現小短手離籃筐還差一截，但是人家起跳高度夠用。于是隔著個把防守者，惡狠狠將球砸進籃筐，那就叫“砸扣”。

張簡陽這個炫技，難度一點也不輸扣籃，隔這么遠距離，使這么大力氣，要剛剛好砸到籃筐之上、籃板中心下方的位置，才能準確彈進網里。

一開始不僅許健輝這邊，連王強、蔣樂他們也覺得張簡陽是碰運氣，但張簡陽緊接著又砸進了第二球、第三球……

直到籃筐開始左右移動，張簡陽也不帶絲毫猶豫，真就一球沒丟。

周圍許多人都被張簡陽的神奇表演吸引過來，看他像一門現代炮似的精準打擊，當機器提示時間到時，雖然離紀錄差得遠，但都紛紛為他鼓起掌來。

“哇！張簡陽，你這個怎么扔的，教教我？”蔣樂抓著張簡陽的手，似乎要將他的功力吸過來。

張簡陽再找邊上那群男生，只看到他們悄然離開的背影。

“我們回去吧，都快九點了，陳宇教練該罵人了。”林紫蕓看了半天戲，催促大家回酒店。

走出商場，林紫蕓突然扯住張簡陽的衣服，將他拉到后面。

“喂喂，干嘛干嘛！”

“你到底哪個手是投籃慣用手？”林紫蕓剛才瞧得仔細，看到張簡陽的高難度砸籃都是用左手完成的。

要那樣精準控制籃球的旋轉、力度和方位，一般人用慣用手已經很難了，但張簡陽居然能得心應手。

“這個嘛，以前是右手……現在是雙手。”

張簡陽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在MR球館里度過的一個個孤獨的夜晚。那些非慣用手的種種練習，他不知道反復多少遍了。

他知道科比的許多個絕殺，并不都是用右手完成的。只有完全開發雙手，才能在任何時刻多出一倍的機會，只用考慮挑選最佳的角度和時機投籃。

一行人回到酒店時，陳宇還沒回來。大家各回房間，心照不宣，就當沒出去過。

“聽說那個小神龍上一場比賽也贏了，明天會不會很難打呀？”

吳瀚文在另一張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張簡陽也一樣，雖然第一場過于輕松，但他更不敢輕敵，因為奪冠的機會一年只有一次，也許這次U16聯賽是他上高中前最后的機會了。

張簡陽掏出香梨11，在兩位數的聯系人里翻尋，找到林紫蕓后，發出一條短信：

“睡了沒？有明天對手的情報嗎？”

林紫蕓就住他們對面，但現在已經晚上11點，去女生房間實在不方便。

很快，林紫蕓回信了。

“沒有。”

“切，這丫頭也不是萬能的。”張簡陽將手機塞到枕頭下面，倒頭就睡。

張簡陽沒有定鬧鐘，但每天自律的生物鐘讓他在六點半準時醒來。

“嗚……你起這么早干嘛啊？”吳瀚文嘟囔了一句，翻了個身繼續睡。

張簡陽穿好衣服，小聲洗漱，心想找個地方跑步去。

比賽場館離酒店不遠，張簡陽想到球館周圍的操場是個好去處。比賽期間場館對普通市民就不開放了，但因為穿著隊服，一大早也沒人攔他。

張簡陽靠近球館時，聽到里面傳來拍球聲，心想誰這么自律，居然一大早就練球。

獨自練球的也是一個同齡人，皮膚略黑，咋一看看背影有點像頭發變長了的李伯延，但一轉過身來，卻是張簡陽不認識的臉。

“你也是來比賽的嗎？”那個男生很開朗，看到張簡陽的隊服，主動打招呼，“要不來斗牛吧？”

張簡陽覺得一大早見鬼了。

“喂喂，第一次見面開口就是單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