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西的心里愈發不是滋味,全程不發一言,味同嚼蠟地吃完了飯。
飯后,王姐默默地把碗筷收去廚房,欲言又止地看向季涼西。
礙于沈丞玨在場,她什么都沒說出口。
沈丞玨的語氣極盡溫柔,“涼西,吃好了先回房休息一下,待會再去洗澡。你的洗漱用品,我放在主臥的衛生間了。”
眼看他又要伸手抱她,季涼西連忙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想面對這個怪異到讓人忐忑的沈丞玨,便胡亂地點點頭,幾乎是落荒而逃奔回了樓上。
衛生間的收納柜上,擺著她用過的漱口杯。上面是熟悉的卡通人物,牙膏牙刷都是她慣用的牌子。
沈丞玨準備的睡衣是她以前的一套,估計從次臥拿過來的。毛巾倒是新換了幾條,摸上去質地十分柔軟。
她聞了一下,上面還有洗滌劑的香味,睡衣也是。
季涼西不知道的是,自從沈丞玨得知骨灰是假的,就把她的衣物都清洗了一遍再烘干,還特地曬了曬太陽。
他在等她回來。
季涼西心神不寧地刷牙,一時半會想不懂沈丞玨的用意。
他好像在不遺余力地示好,企圖恢復以往的兩人時光。
洗漱過后,她糾結地捏著睡衣的衣擺,推開門緩慢地走出來。
沈丞玨身穿深藍色的真絲睡袍,正側靠在床頭玩手機。他的頭發微濕,渾身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儼然是剛洗過澡。
季涼西也不驚訝,畢竟別墅里并不止一個浴室。
臥室也不止一個,不過她要睡覺的話,肯定不能去別的臥室了,只能在主臥。
躺在床上時,季涼西有意無意地睡在大床的最邊上。
沈丞玨一言不發地將她擁進懷里,結實有力的胳膊圈住了她的細腰,不讓她往外逃。
季涼西與他僵持一會,最后無可奈何地放棄了,努力假裝身邊沒有他的存在。
然而身子很誠實,好半天都是僵硬的,絲毫不肯放松。
沈丞玨自然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涼西,對不起。”
話里的真摯與愧疚不容忽視,季涼西聽得出來,可是她心里依舊有根刺,不禁在心底無聲地嘆息。
“沈丞玨,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聰明如他,怎么會不知道,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說罷,季涼西便閉上了眼睛,不再和他說話。
悠長的呼吸聲在房內響起,靜謐的氛圍在黑暗中尤其冷清,一點一點澆滅了沈丞玨眼里的火光。
空調分明是最適宜的溫度,結果連身帶心,都一寸寸地變得冰冷如雪。于是在失而復得季涼西的第一個夜里,沈丞玨失眠了,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季涼西原本以為回到沈家后,自己會煩躁不安到睡不著,沒想到竟是一夜好眠。
大概是尚未康復的身體,受盡驚嚇后的疲倦促使她陷入了睡眠。
等她醒來時,床上只剩她一個人了,身旁的沈丞玨不見蹤影。
季涼西不用大清早面對他,正好樂得自在。許是心情舒坦了幾分,梳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王姐一大早就在餐廳候著她,若不是沈丞玨嚴令禁止,她早就沖到主臥找人了。
見季涼西下樓,王姐不由得眼眶一紅,“季小姐,你有沒有被他欺負?”
雖然沈丞玨讓王姐稱季涼西為太太,可王姐就是不樂意,私下仍是叫她喜歡的稱呼。
對方的問話有種不丨可描述的意味,季涼西不免有些羞赧,連忙否認,“你想太多了,我們又不是……”
說到一半,她就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了。即使沒了感情,兩人名義上還是夫妻。
季涼西擺擺手,“算了,吃早餐吧。”
“好,那我去叫沈先生。”王姐朝她點點頭,不情不愿地往書房方向走,“他吩咐了,你起來吃早飯時要叫上他。”
季涼西腳步一頓,蹙著眉,“他還在家里?”
這個點應該去公司上班了才對,她還是特意看準時間才下樓的。
“聽說這些天,沈先生都要在家里的書房辦公。”王姐解釋道,“大清早的那沈小哥就來了一趟,還抱著半箱子文件。”
完了她還小聲嘟囔,“我猜沈先生是為了在家里監視你,真夠疑神疑鬼的。也不想想他昨天那副要吃人的樣子,誰還敢跑啊。”
季涼西聽見了,沒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叮囑王姐以后在家里別說這些話了。
萬一被沈丞玨聽到了,估計她們得有好果子吃。
對于沈丞玨在家辦公的事情,季涼西并沒有話語權,也不打算理會。反正別墅都是他的,他愛咋咋地,只要不來影響自己就萬事大吉了。
沈丞玨臉上掛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一副沒睡好的樣子,讓季涼西多看了兩眼,隨即又移開了目光。
他仍是那般全心照顧的作風,讓季涼西十分無語,一頓早飯吃得索然無味。
沈丞玨很快回了書房繼續處理文件,季涼西無所事事地呆在客廳,拿著遙控器機械地調電視頻道。
沒有手機,不可上網,不能外出。
季涼西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籠子里的小鳥,與外界失去了所有聯系。
王姐憂心忡忡地看著季涼西,心知她在沈家很難過,可自己的身份低微,實在無能為力。
她想了一下,跑回房間抱了幾本書籍出來。
“季小姐,這是你之前看的那些書,我回去收拾東西時一并帶過來了。你要是覺得無聊,就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也好呀。”
季涼西怔然地接過那疊書本,不自覺地諷刺道,“我如今看這些專業課程,還有用武之地嗎?”
關起來的鳥兒,是被折斷了翅膀的。
浩瀚的藍天,對它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夢。
“如果你想學課程,我可以多給你買相關的書籍。”
一道磁性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不知何時就站在廚房門口的沈丞玨,手里端著一杯溫水。
他慢慢走過來,微笑地看著季涼西,語氣異常誠懇,“涼西,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支持你去做的。”
季涼西回望他,“若是我想離開呢?”
在對方來不及回答時,她又故意換上嘲諷的眼神,冷冷道:“沈先生也會支持我嗎?”
“這個不行!”他加重語氣,斬釘截鐵地重復,“只有這個不可以。除了讓你離開,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應。”
得到了預想中的答案,季涼西倒沒有特別難過。她無奈地苦笑一聲,“那我無話可說了。”
也許,她終其一生都逃不出這個牢籠了。